等菜全部摆好,大家都坐下,姐夫在厨房道:“你们先吃着,我这还有一个汤就得了。”

    “喝啤酒还是白酒?”表姐问表哥。

    “先整点白的!”显然刚才的事情对表哥没有任何影响,一提起喝酒,他立马兴奋了。

    颜锦只想吃了快点回家,她拿起筷子大声道:“季中哥,菜够了,别再忙活了,快来吃吧。”

    “先吃先吃!”姐夫大声回应着。

    他们姐弟聊得热火朝天,颜锦默默地吃着。表嫂看她不说话,笑着对表姐道:“妈给沅儿找的工作怪好咧,国庆节发的购物卡,好多啊!好像是五百块呢。”

    颜锦懒得理她,反正她怎么说,人家都要把感恩的树苗栽到她头上的。

    “真的呀?”表姐露出艳羡的表情,“妈就是偏心得没边儿,给沅儿找个这么轻散的工作,给我找个保管,我那个主管成天叽叽歪歪的,烦都烦死了。”

    颜锦抬头看了表姐一眼,见她一脸的义愤填膺,看着不像是在开玩笑,心中一愣,直觉得她有点不可理喻,于是脱口道:“上次你不是还说你这工作还不错吗?”

    “咦,不错个屁呀!”表姐吃了口菜,“越干越没意思,成天这事儿那事儿的,哪有你这工作轻松来钱呀。”

    听了这话,颜锦也是醉了。首先,她的工作是小姑父的关系,大姨只是出面跑了一趟而已,严格来说,跟她没有半毛线的关系,更不要说是她的功劳;其次,她颜锦是科大全日制本科毕业,表姐是初中毕业,就算是大姨有本事给她介绍到长升科技去,她干得来吗?长升科技会要她吗?最后,她的工作轻松来钱,也是她勤扒苦做换取的,如果她吊儿郎当、工作散慢,就算是北大毕业,长升科技也不会留她啊!

    什么叫大姨偏心啊?简直是谬论!

    但是,颜锦会跟他们这群平均学历是初中水平的人辩论吗?一是没必要,二是如果大姨知道了,肯定又要去妈妈面前嚼舌根。

    算了。

    见她不说话,表姐更加来劲儿了:“姥也偏心!那年过年的时候,我妈加班,你妈也加班,姥就不说帮我妈,跑大老远的去给你妈帮忙,我都快气死了!都是她生的,她咋就恁偏心啊?我妈加班饭都吃不嘴里去,你妈在食堂,要吃啥没有?”

    颜锦真的要以头抢地了。姥姥给妈妈帮忙的事情她知道,每年过年派出所食堂忙不过来,司务长就让妈妈找人帮忙,于是妈妈就找了姥姥来,包吃不说,一天还有大几十块钱的收入,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姥姥身体尚好,又喜欢忙活,所以妈妈就叫了姥姥来帮忙。

    至于大姨那店里,虽然过年很忙,但是她和姨父住在店后面吃住,根本不存在吃不上饭要人帮忙的地步啊!

    这……这都什么人呐!颜锦心中深觉不可思议。以前妈妈老说这表姐差根筋,她还不以为然,在她心目中,表姐长的好看,小时候还经常带她买好吃的,她怎么都觉得这表姐人好。现在多相处一下,真是有点颠覆以前的观感。

    “燕姐”,颜锦觉得很有必要把事实说清,“姥在我妈那帮忙,派出所是有给补贴的……”以前姥姥不让给任何人说她帮忙是有偿的,就是怕舅妈知道她手上有钱却不上交闹脾气。虽然舅妈并不是那种人,但是姥姥执意如此,所以对外他们就没说姥姥有钱拿。

    “啥?有钱给,不会吧?”表姐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这时姐夫端着汤来了:“看你那死样子,这有什么不信?叫你去帮忙,一分钱不给,你干不?”

    表姐不服气地道:“有钱就有钱呗,说出来咋了,还怕我妈找她要不成?我妈才不稀罕她的钱咧!”

    姐夫坐下白了她一眼,然后冲颜锦笑道:“沅儿,快吃,别理她。”

    颜锦一笑,低头吃饭。有的人,真的是说不到一个碗里去。

    “哎呀呀!我知道为什么这样了!”表姐拿着筷子一脸了然地点着颜锦。

    不知怎么的,颜锦突然想起爸爸曾经说表姐的两段话:“你燕姐小时候可有意思了,吃饭的时候吐鱼刺,她也不朝旁边吐,就对着菜盘子呸呸呸,你大姨和姨父也不说她,搞得我真是吃不下去。”

    “你燕姐初中的时候不是让你大姨送到朋友那上学吗,她给你妈写的信,最后的署名是:您的外孙女燕儿。我当时看了半天也没搞懂咋回事,后来一想,哦,是外甥女写成外孙女了。”

    这两件事,都是真事。爸爸之所以给她们姐弟说,其实就是用这个反面教材教育他们为人做事当有教养,要好好学习,不写错别字,否则引人笑话。事实上姐弟两人也确实受教了,两人不仅家教好,学习也很努力。

    这不是颜锦的自夸。

    “你知道什么了?”颜锦对表姐笑了笑,她并不想指出表姐在吃饭时拿筷子指指点点是不礼貌的。

    “那个舅妈呀,真不是个好东西!”表姐一张嘴,能打翻一锅汤。“我妈早说了,舅妈佐叽(小气)的很。妈的,以前舅穷的跟****样的,结婚的时候,房子都没得一个,要不是我妈资助他,他能有今天?现在有点小钱了,那老女人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了!”

    这时姐夫骂她道:“你胡扯个啥,沅儿还在这儿呢。”

    “怕啥,沅儿还跟舅妈一条心不成?咱妈对她这么好,给找个这么好的工作!”表姐显然还没有发泄够,“舅以前哪是这样的,老实的跟个羊羔子似的,可不都是舅妈那个贱女人,啥事都不做,还叫姥伺候她,成天打牌,咋不打死她啊?”

    这话就有点过了,颜锦心里很不高兴,可是在座的全是兄长,她能说什么?她心里也明白,这些话,必定是大姨跟表姐说的,不然表姐一年见不到舅妈一次,她俩能有什么恩怨?

    “燕姐,我觉得舅妈挺老实的呀,就是爱打个牌,不过舅现在有钱了,他都不说舅妈,你管他干什么?”颜锦出口适当地提醒了她一下。

    “你知道个啥呀!”表姐瞪了她一眼,“别看你读书多,这人情世故的,你可没我知道的多!舅妈表面上老实,骨子里坏的很,你都不知道,我妈给他们多少好处,可是再多好处也买不了他们的心!”

    “是吧?我还真没看出来。”颜锦食之无味,气得真想暴走。据她对舅妈的了解,舅妈是个正儿八经的老实人。虽在农村,但是却在父母兄长的关爱下长大的小妹。家庭的温暖,让舅妈是个心无城府的小女人,哪有表姐口中那般不堪。

    她反而听妈妈说,当年舅舅结婚没有多的钱,大姨主动提出,她和颜锦妈共同出资买菜做酒席,算是两个姐姐对这个弟弟的支持。当时舅舅还挺高兴挺感激的,于是就请了亲朋好友来吃酒,大姨和妈妈也请了不少熟人朋友来捧场。本来这婚宴应该是谁的亲友谁收礼钱,各不相干,将来各自再去还人情。

    哪知道大姨一副热心快肠地全包圆儿了!舅舅本来也没在意,想着办完婚宴这个大姐会把账算清的,结果事情过了个把月,大姨也没说把礼钱拿出来各自分分。

    妈妈被大姨拉着一起分担了酒席菜钱,结果她朋友的礼钱也让大姨给收走了。都是自家姐妹,原本不想计较的,结果舅舅哭丧着脸来跟妈妈诉苦了:“二姐,大姐咋还不把我结婚时收的礼钱还给我呀?”

    “咋要,你好意思你去要?反正我是不要的!”妈妈心里还不是一肚子火,幸亏她脸皮薄,没有请多少朋友来吃酒,只请了几个特别相好的,所以损失不算太大。

    “那我咋办?我可请了不少人来了,她把我们的礼钱收走,以后这人情还不是得我还?”舅舅很是委屈。

    “咱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以为她给你白出菜钱?这好事儿我长这么大没见过,你要是敢去要,她不日诀(骂)死你!”

    舅舅哭丧着脸道:“那咋办……”

    “咋办咋办?不办。她真是有意思,说好了我们一起出酒水菜钱,我还以为她良心发现了呢,搞了半天是忽悠我们的!”无论如何,妈妈为唯一的幼弟出一半的酒水菜钱是心甘情愿的,但是遇到大姨这样儿的,谁都免不了窝一肚子火。出了钱讨个人情,本来是板上钉钉的好事,结果现在舅舅不仅不感谢,反而一肚子怨气,这事儿搁谁心里舒服?

    做人不能太精明。

    据说后来舅妈忍不住去问大姨了,妈妈说,大姨还是把舅舅那份钱拿了出来,妈妈那份,因为没有去要,她就没给。正如妈妈所料,从那以后,大姨看舅妈就百般不顺眼,这些年在家里,谁知道又发生了什么纠葛,竟然面子情儿都不顾了,既然表姐能说出这么些话,说明大姨对舅妈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颜锦对大姨这点还是了解的,这表姐就是大姨的一面镜子,没跑儿。

    “你说你这人,怎么说不听呢,我说舅妈不是东西,她肯定不是东西,你姐我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虽然有时候脾气直,但是最起码的是非观还是有的!”表姐见她有点替舅妈抱不平的意思,立马向她开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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