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收拾完毕已是半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换做平时,我可以睡眼惺忪、头发蓬松、目光空洞地蹲在餐桌旁吃早餐,毫无心理负担。可今天,苏女士揪着我的耳朵让我化妆打扮了半晌,才勉强开恩让我上桌。

    我那个饿啊!

    “妈咪,顾行止是不是给你私相授受红包了?”我嚼着奶黄馒头,豆浆太浓,我嫌腻。

    苏女士没回我,只默默把装着馒头的餐盘端走了。

    后妈啊后妈......

    顾行止打电话来时正好十点,礼貌时间,这人可真会拿捏分寸。

    “我到你家楼下了。”

    我偷瞄了一眼苏女士,她的注意力放在电视购物上,很好。

    “嗯,我下来接你。”我不着痕迹地往门外挪着步子,企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干吗去啊?”却不料她背对着我也能查明室内的风吹草动,我有些忧伤。

    “倒垃圾。”

    她依旧没回头:“哦,倒完你就在下面候着。一会儿小顾到了你再和他一起上来。”顿了片刻又补充道,“他没来,你甭想进门。”

    “......”

    我摔门,很有气势的那种摔。

    顾行止已经在楼下候着了。大衣加身的他显得愈发清贵出尘,不过几日没见,怎么感觉他又好看了几个度呢?

    魔怔了。

    我甩甩头,小跑几步迎上去:“不好意思啊,顾医生。大年初一把你从家里叫出来......你的家里人没意见吧?”

    我以为,苏女士此举实在是有欠妥当。年关头三天,本该和家人一起欢度时光,让他跑出来和外人共处是几个意思?还得给他压岁钱......我不禁想到昨晚软磨硬泡从亲爹妈手中抠出的那两个红包。

    一块一毛一,标注清晰,“单身就值这个数”。早知道,当初教他们发红包时就该告诉他们,微信红包三位数起。

    顾行止绕到车后:“他们一早就去值班了。”边说着,边把大大小小的礼盒从后车厢里拿出来。

    我咋舌:“你、你这是?”

    “给叔叔阿姨买了些小礼物,聊表心意。”他示意我搭把手,我接过盒子扫了一眼,进口保健品,听姚韦亚提到过,代购都难求。

    这也叫小礼物?保守估计得五位数起价吧?

    “你没必要这样破费的!演戏而已.....”

    不远处,狗叫了两声。

    “什么?”他合上后车厢的门,追问了一句,想必是没听清我最后一句小声的嘀咕。

    既然人家已经把戏做足了,我多说无益。

    摇头:“我说收拾好了咱们就上去吧。风挺大的。”

    琥珀色的眸子在我身上扫了一圈,我竟莫名地热了起来。

    随即,便见他蹙着眉,语气里渗出淡淡的责备:“怎么穿这么少?”

    天地良心,我在毛衣下面套了两件保暖内衣!

    “不少啊,我还嫌裹得跟一球似的!”我下意识地伸出手,“不信你摸,暖和着呢!”却随即反应过来,面前的人不是许意,我俩并不是可以互相取暖的关系。

    伸出去的手还来不及收回,就已被温热包围。

    一秒,或许更短,我竟惊觉有些贪念他的温度。

    本不喜别人触碰。苏女士说睡我和她挤在一个被窝里时,跟一块木头没差,保持直挺挺的造型到天亮,与我单独睡觉时的放浪形骸判若两人。诸临路偶尔撒欢儿忘了形也爱动手动脚,无一例外被我教训一餐,以儆效尤。许意也说我是炸毛体质,旁人碰不得,一点就着。

    可当下,我忘了抽回手......

    “小顾来了啊!”

    苏女士的声音唤回了我的理智,我见她满意地对我点了点头,旋即又将眼风下移,笑得跟杨二车娜姆的头花儿似的。

    我赶忙挣开了手。

    顾行止适时递上礼盒:“阿姨,新年好!也不知道您二老喜欢什么,我简单备了点小东西,望您二老笑纳!”风度翩翩,有理有据,寥寥数语,与之相比我可真是没文化啊。

    苏女士笑出了褶子,一面热情地招呼他坐下,一面使唤我把大大小小的礼盒收拾好:“呀,小顾!你太客气了!到我们家就跟在你自个儿家里一样,整这么些虚礼倒显得生分了!”一点也不谄媚,真的。

    却见顾行止笑着应下,他俩和谐融洽,我倒像个多出来的外人。

    事后,我问苏女士,她和顾行止真是第一次见面?怎么熟络得比我和她二十五年的交情还要笃厚。

    她答得很坦然,人家小顾愿意收你就是我们家的救世主,难为他了。

    说自个儿的亲闺女是妖孽?看来,我可以把“出家”提上日程了。

    我没好意思向她坦白,今天这一出“见家长”纯属做戏来着,顾行止出了我家门就可以领盒饭了。

    韩先生买菜回来,和顾行止相见恨晚。两人聊了几句后,他索性连饭也不做了,拉着顾行止在客厅里博弈,品着幽香的茶,说着体己的话,还不时向坐在一旁嗑瓜子的我投来“孺子不可教也”的目光。

    韩友国,你变了。你以前不会这么直白地嫌弃我的!

    后来,事情发展得超出了我的控制范围。苏女士见家里的大厨撂了挑子,只得转而向二姨求助。

    二姨和二姨夫开餐馆,烧得一手好菜,不出两小时就送来了一大桌子丰盛的菜肴和一大桌子围观的群众。

    姑嫂姨婆,我硬着头皮喊了一圈。顾行止倒是机灵,一一问好,竟然没有记错人。

    苏女士这个大嘴巴,订菜时和二姨随口一说,没吃饭饿得慌的女人们就倾巢出动,组团到我家来看“疑似女婿”。

    神呐,你收了我吧!

    误会大发了啊!

    顾行止真是人才,不做医生去混娱乐圈照样能够风生水起。这一天,我见证了他把男女老少哄得眉开眼笑,牌桌上放炮送钱,饭桌上字句珠玑,短短几小时,成功将屋里的活物圈粉,连四姑妈带来的蝴蝶犬都巴巴地赖在他脚边不肯离开半步。

    这小混蛋平日里可傲娇了!

    众人临走前直夸我爹妈好福气,说我单了这么多年总算是人品大爆发,钓着了金龟婿。

    更有甚者,神色复杂地打量着我和顾行止,一副“好白菜给猪拱了”的惋惜模样。哼!活该你家闺女三十岁还找不着对象!

    晚些时候,顾行止告辞,我送他下楼。

    站在车边,我注意到不是先前那辆银灰色的“宝马”:“你换车了啊?”

    G市牌照的“卡宴”,香槟色,低调奢华。

    他侧身,挡住了风:“那辆车送去保养了。”路灯倾泻流光,我被罩在他的影子里。

    “今天......谢谢你。”发丝不老实地迷了眼,我扒了扒,爪冷。

    他没应,替我拢紧了肩上松松垮垮胡乱围上的披肩:“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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