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在的更衣室只有一双棉布拖鞋,夏天把脚捂在那里面,难受可想而知。

    但,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是,这一双棉拖带给我的不是“捂出疹子”的不快活,而是血的代价。

    “嘶!”我重重地跌坐到地板上,木质结构,很响亮,“许妈!”

    许意听到我略带哭腔的叫唤,应了一声:“咋了?”

    冷汗从背脊蔓延至全身,我感觉自己的腿在剧烈痉挛着。太他妈疼了!

    “我、我被钉子扎了。”而且,还不止一枚。

    我很怕痛。小时候苏女士以揍我为乐,落在屁股上的巴掌没见得有多大的力道,我却有本事嚎得人尽皆知。

    我嚎,是因为还有力气。可这会儿,别说力气了,我就差下一秒双腿一蹬晕过去。

    由于生性保守,我进到更衣室后立即落了锁。虽说都是女的,我还是做不到体肤上的坦诚。

    许意大力撞了好几下,依旧没能把门撞开。

    “你先忍着点儿,我去叫人过来!”她急得破了音,我真想给她生猴子。

    考虑到她多半会使唤一枚汉子,疼痛之余我还特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打扮。嗯,很安全,没有衣冠不整、春光乍泄。

    诸临路很快便破门而入,前后不过半分钟。可我却觉得过了好几个世纪,连意识都渐渐不太清晰。

    “诸临路,你、你们家的家政工作忒、忒差劲了啊......”我很想给他一枚白眼,奈何“睁眼”都是负担。

    恍惚中,他一把抱起我,跑得很快,我被颠得险些散架,有苦说不出,只好拽住他胸前的衣襟,紧一分,再紧一分。

    反正我俩关系好,又是在他家受的伤,就算把他的衣服揉皱了、抠破洞了,他也断不会向我索赔。

    车是陆诤开的,有失他往日的水准,开得有些飘。

    许意和诸临路把我夹坐在后座中间,前者手忙脚乱地为我贴胶布止血,后者竟傻了吧唧地给我讲笑话,试图分散我的注意力。

    “大哥,您消停会儿行不?”我皱眉,要不是考虑到现在手脚绵软,我绝对会暴打身旁这个聒噪的家伙没商量。

    常识被狗吃了?病人需要静养啊......

    一路上,我闭着眼,脑中的思绪却并不宁静。

    进入更衣室前,我遇到了裴子瑜。

    裴大小姐今天可谓是盛装出席,女主人的姿态摆得端正。

    那时候许意已经选好泳衣换装去了,裴子瑜叫住我,一脸骄纵与傲慢。

    隐隐的,我有不祥的预感。每次与她交锋,准没什么好事儿。

    细想来,我本不会与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有任何交集,毕竟,咱是草根阶级来的。可自从认识了诸临路,我的生活隔三差五就会偏离正常线路。有时候,我被这一对怨偶连累得冒火了,便会奋起反抗。他诸临路倒好,一句“你欠我的”扣下来,把我堵得哑口无言。

    欠你妹妹啊!不就是大一那年骑车没长眼把你撞了么,皮都没破,你也好意思和我追究“刑事责任”?

    也不知裴大小姐的脑回路是怎样的构造,这些年来总把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从没给过好脸色。尽管我不稀罕她的优待,但平白无故被人瞪一眼,也不是什么美妙体验。

    “韩苏,谢谢你定的花,我不喜欢。”呵!敢这么直白说话的,我只见过她一人。

    “哦。”我没看她,随意挑了一件布料较多的泳衣,“直男的审美,你多担待些。”小黄跟着我混了几年,脸皮变厚了,品味倒是很稳定。

    面对我的冷言冷语,她不怒反笑:“临路是不是跟你说,我和他分手了?”

    “没有。”他俩分分合合,跟过家家似的,谁当真了谁就是傻缺。

    “呵!这么些年你也看到了,我们是注定要在一起的。而你......”她媚眼一挑,风情万种,却与我何干,“没机会。”

    我兀自好笑。她是哪只青光眼看出我想要搅进这滩浑水里了?

    “哦,恭喜你们。”

    我作势要走,却她被拦住:“这边更衣室的门栓坏了,你去右手边尽头那一间。”

    你有这么好心提醒我?

    但考虑到更衣室并不是绝佳的犯罪场所,我料她不会使绊子,便没在意。

    叹只叹,人心难测啊!

    我苦笑,感觉眼角有泪划过,跟电视剧中的画面似的。

    “都疼哭了。”许意示意陆诤把车厢里的纸巾盒扔过来,“马上就到医院了哈,没事没事的。”哄我的声音真温柔,与平日里凌厉干练的女强人判若两人。

    我点头,只觉得脚板心的疼痛更加猖狂了。

    裴大小姐放的该不会是生了锈的钉子吧?

    中山三院的医生颜值爆表,当下为我细心处理伤口的美女医生就是个中代表——亚麻色小波浪短发,回环翻卷出别样的知性美;柳眉电眼长睫毛,望你一眼醉上三分;俏鼻樱唇苹果肌,略施粉黛便有倾城色。最动人的当属腮边两点浅浅梨涡,我也有,只是没她明显。

    疼得泪眼婆娑,沉迷美色的我还不忘去寻她的胸牌。

    邓诗晨。

    诗意有涵养,清纯不造作,此人必须有女主命格。

    “还好,扎得不深且送来及时。清理完后挂一瓶消毒水,再静观其变。”她的声音略带沙哑质感,亲和,很有说服力。

    我点头,一旁的许意忙着询问注意事项,比我这个当事人还上心。诸临路去开单划药了,陆诤坐在门诊室外的长椅上打电话,听只言片语似是在让电话那头的人放心。

    寿星公甩下一屋子的人跑出来,不大好。但我相信以许家豪的口才和社交手段,稳定住局面不在话下。

    约莫半小时后,伤口清理完毕,钉子也全部取出来了。我暗自庆幸裴子瑜手下留情。好在只是小图钉,若换做工业用的长钉,啧啧啧,我就是个二级残废了。

    “怪得很,单单那段时间的监控录像出了问题,查不到究竟是谁做的。”诸临路进来时一脸严肃,瞳仁黝黑,是他发怒的标致。

    我摇头:“算了,大喜日子别想太多......估计是老天看我这段时间过得太安生,小惩大诫,呵呵!”

    许意赏给我一颗爆栗子:“亏你还笑得出来!”

    想哭来着,没有泪水储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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