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点是许意选的。

    考完后,她成了一匹脱缰野马,玩出了一个十八岁少女的放纵与不羁。

    我很羡慕。

    第一次进酒吧,我还不太适应轰鸣的噪音和晃眼的灯光。

    “你好!请问七号桌在哪里!”我不得不用叫喊与服务生交流。小哥很帅,只是浑身的脂粉味让人作呕。

    他指引我找到了大部队。二十多天没见,他们已经不是记忆中熟悉的模样。

    许意染了发,栗色大波浪,显老的款式却和今晚的烟熏妆相得益彰,很摩登,很亮眼。

    “妞儿!来!你的!”她招呼我过去,递上一瓶RIo,蓝莓味,不易醉。

    我因迟到,自罚一瓶,和众人一一碰过后,灌得一点儿不拖泥带水。

    “今天苏女士炒菜打翻了盐罐子,齁死我了!”我又拿起一瓶,漱了漱口。

    许意指了指脚下:“一整箱,随你喝!不够再叫!”

    我摇头:“肾不好......诶,豪仔怎么敢把爪子搭在窑姐肩上?他不怕被她剁了哦?”

    许意狡黠一笑:“他俩修成正果了!”

    我没忍住,喷了一地:“咳咳!你、你说啥?他俩成了?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刚才,你来之前。”

    许意跟我简短解说了经过,我差点没申请改志愿去学医。真想把那两货的脑袋瓜子剖开来研究研究,到底是什么样的构造能让他们如此草率地交付彼此的初恋。

    “我要吃‘南京板鸭’。”

    “我去给你买。”

    “上大学就吃不到了。”

    “我去给你买。”

    “买你妹妹啊!G市是大城市,吃‘南京板鸭’很跌份的。”

    “我没有妹妹。以后偷偷买给你吃。”

    “只要我想吃,一直买给我?”

    “嗯。给你买一辈子的‘南京板鸭’。”

    直到高考考完了,姚韦亚的数学还是那么差。一辈子的“南京板鸭”也不值几个钱,听上去却不失为动人的情话。

    陆诤提议我们举杯:“来!大家走一个!”

    “毕业快乐!”不醉不归......

    许意把我送到家时,跟我说了一句话,我没听清。

    “你说啥?大点儿声!”我附在她耳边郑重请求。

    她怼了我一拳,然后吼道:“季北辰的第一志愿是华大!”

    哦。又不是聋子,说小声点儿会怀孕啊。

    我抱着她,笑得很开怀:“我们一直一直在一起!”和你,和他。

    她回了句“傻子”,也笑了。笑声回荡在凌晨的街角,很瘆人。

    苏女士被惊醒,穿着睡衣跑下楼来教育我们。两只醉鬼蹲在墙角乖乖挨骂,待到她骂尽兴了,才把我俩提溜上楼。

    许意的理智尚存,洗漱完毕后自觉爬进客房,倒头就睡。

    我比较朴实,抱着楼梯柱子睡了一小会儿,直至被苏女士拿着莲蓬头浇遍全身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洗澡。浑身酒味,我没忍住,又吐了。

    她把我拖上床:“明天你醒了,我非打得你满地找牙!”

    我翻了个身,背对她,没在怕的。

    等到她骂骂咧咧地退出房间后,我才恢复了些许清明。撑着最后一丝几欲阵亡的理智,拨出了电话......

    翌日,晴光正好。

    苏女士叫我起床吃早餐,我没见着许意。她说许意被一个骑摩托车的男孩子接走了。

    诶!陆诤的家里没有草原,驯服不了撒欢的许意。但驻唱小哥可以,一穷二白也不妨碍他有一颗狂野的心。

    最看好的一对没成,最不靠谱的一对却圆满。我想,我是真的眼瞎。

    “再喝一点儿,解解酒。”苏女士强硬地添了一碗粥给我,全然无视我的拒绝。

    这哪里是一点儿?就差把盛粥的钵子端上来了好么!

    但我不敢撒泼。毕竟昨天留有案底,如若不配合,她很有可能让我见不到今晚的月亮。

    “好了!我出门了!”放下碗,我打了一个饱嗝,发誓谁再让我喝粥我问候Ta祖宗十八代。

    苏女士只是象征性地低估了几句,没拦着我。

    裙子是前几天逛街时刚买的,花了四百大洋,是我小半辈子穿过最奢侈的行头。淡粉色,许意说很适合我,将少女怀春的气质表露无遗。

    我特意穿上了高跟鞋,五厘米坡跟,据计算应该能让我企及他左肩的高度。

    高三一整年没时间在意形象,我的头发已在悄然间长到了半腰。昨晚醉意朦胧间顺便洗了个头,伊卡璐的玫瑰香型,和今天的风很配。

    十点,短信约定的时间。

    他会告诉我昨晚没听到的答案么?

    答案会是我想要的么?

    如果他说不喜欢我,我可以揍他么?

    揍完他之后,就要彻底和他说再见了么?

    我好想和他见面。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他身边,告诉他我是如何为他辗转反侧地失眠。

    但我又不敢和他见面。不想自己和他成为歌词里“相见不如怀念”的关系,以后甚至无法坦然地坐在一桌吃牛肉面,因为尴尬。

    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再次确认短信的“发件人”那一栏里写着他的名字。

    当真是他发的?

    该不会是别人拿了他的手机恶作剧整我吧?

    不会不会的,季北辰是多么谨慎的人。他是“靠谱”的代名词,永远令人安心。

    那......待会儿见了面,第一句话该谁说?

    算了,还是我先开口吧......可说什么呢?

    迎面驶来一辆自行车,我没注意,被溅起的水花吓得退后三步。

    “怎么走路的!”那人骑远了,留下一句咒骂消散在空气里。

    whoCares!

    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阵雨,而我抬头看了看明媚的天际,不能够吧。

    周二,“人民广场”很空旷。

    我坐在喷泉池旁,学着电视里名媛淑女的姿态整理着裙边。面料雪纺,触手很柔软。

    雕像的阴影投射下来,恰到好处地为我遮挡一方阴凉。我看到街边有一只流浪狗,摇着尾巴的样子很可爱,正想去逗一逗,却怕一个偏头错过他。

    九点五十六。不急。

    九点五十七。他应该就在下一个转角。

    九点五十八。没准他已经走到了喷泉池的另一边。

    九点五十九。还是不要看表了。迟到而已,多大的事。我等。

    十点......

    “砰!”广场正前方,一辆跑车横在了路中央。

    小时候,我们总爱把“因为所以,科学道理”挂在嘴边,自以为牛掰哄哄地很有文化。可长大后才知道,英语里的“因为”和“所以”不能连用,很多“道理”也压根儿不科学。

    比如离别,比如不在意。

    季北辰,别说你不在意。

    我也不会接受别离。

    可我们的青春,终究迟了半分。

    (上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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