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气势低靡,人心涣散,高一三班不知中了什么邪,教室里萦绕着一股发酸腐坏的气息。

    “啊!无聊死了!”坐在我斜前方的何瑞芳突然蹦出一句,周遭安静了半秒,随即恢复了蝇蝇闹闹。

    我从座位上懒懒地起身,晃悠到她身边:“小芳,新一期的‘班报’你看完没?看完了借我呗!”

    班里都是文化人,我们有专门的班刊《伊周》和班报《娱乐周报》。

    这股时尚风潮用指甲盖想也知道,起源于许意。自从她有一次无意将《伊周》带到教室里被何瑞芳发现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何瑞芳在抽屉里摸索了一阵,表情略显迷茫。她又翻了翻自己的书包,发现空空如也。

    “啊!我想起来了,昨晚借给隔壁宿舍的麻花辫儿,她忘了还我。”她一拍脑袋,额头登时红了一块,“苏苏,要不我明天再带给你?”说着,她有些讨好地看着我。

    我觉得,真没这个必要。明明是我有求于她,她方才给自己那一巴掌已经过了头,委实不欠我什么。

    “不打紧!我不过是无聊了而已。我去看看许妈买了没。如果她有,我找她借好了。”

    许意不在座位上,我抱着碰运气的心态在洗手间里逮到了她。

    “许妈,你居然不叫上我一起来‘解放天性’,忒不够意思了!”我把手用水沾湿,照着她的面门弹了弹。

    作为回应,她用手作瓢接了满满当当的水,作势往我身上泼。我跪下谢罪,她才堪堪放行。

    “你闲得蛋疼?”镜中的她用眼睛瞥我。

    我点头,模样有些傻,和村口的二柱子比起来,好不了多少。

    “又想找我借《伊周》?前天你不是看完了么?”她洁癖发作,把手擦了三遍才勉强作罢,扯着我往回走。

    “不要‘班刊’,我要‘班报’!”

    我本不信鬼神之说,可有些时候,自己和许意的心心相惜太过邪乎,以至于我常常想,没准上辈子就像紫霞青霞一般和她同为佛祖的灯芯,生生世世捻在一起,孟婆也奈何不了我俩。

    但很显然,她并没有正视我们之间的缘分:“给你布置的数学习题写了没?没写完,你休想染指它!”

    “......”

    经课间这么一闹,我带着满腔的怨念将“小夫”迎进了教室。

    数学课,我的死门。

    那****大发雷霆之后,我们班的数学课质量呈线性函数上升。私底下,大家把他和钟慧敏送作对,一个是少林方丈,一个是峨眉师太,配一脸,完胜食堂的大叔阿姨,晋升为“国民CP”。

    今天,他的“标配”换了,三角板从屎黄变成了白色。我以为,原来那个在他上次发飙时光荣就义了。

    看吧,冲动是魔鬼。把吃饭的家伙给整没了,小心教研主任请你去办公室喝茶!

    他在黑板上画了一幅错综复杂的图——平面直角坐标系,抛物线和直线暧昧交缠,你穿过我,我绕着你,角度成谜。

    “现在,给你们三分钟,算出交点的坐标。”

    口令一经下达,教室里陆续传来翻动文具盒的声音。

    傻帽!几个月下来居然还没摸清楚“小夫”的尿性!上他的课,铅笔橡皮草稿纸可是老三样!

    虽说我走在人先,但由于资质有限,待算完结果时,他已经在黑板上写完了全套的解题步骤。

    好吧,慢工出细活,好歹我的答案是正确的。这一点,很重要!

    每当做不出数学题时,我总忍不住想,老师和考试让我们做这些题究竟是为了什么?人活在世,若非你是靠数学为生,实际运用到这门课的场合不多吧?

    我一直坚信,只要自己精通“加减乘除”运算法则,便可潇洒过一生。毕竟,日后没有谁会随随便便让你求一条抛物线和一条直线在哪个坐标上相爱相杀,也没有谁会一时兴起让你巧用公式计算四位数与五位数的乘法。

    当计算器是死的啊?

    匀速行驶、从不晚点的劳模火车司机,分工明确、合作默契的良心甲乙包工头,一边注水、一边放水的疯狂泳池管理员,把母鸡和兔子装进一个笼子的变态老农以及早早出门却故意放慢脚步、只等哥哥赶上的傲娇小明......他们只存在于数学课本里,现实生活中的正常人干这种事情是会被打的。

    然而,十五岁的我们,高中,不是正常的年纪。那个名叫“高考”的坏东西偏要嚣张任性地把我们往绝路上逼,跟赶羊似的。

    花季少男少女整天以泪洗面,抱着写满怪异运算符号的明媚忧伤仰望天空。到底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中国的教育怎么了?

    “叮叮叮叮叮......”

    下课了。

    我又虚度了一节数学课。

    回到宿舍后,我软磨硬泡地骗来了许意的《娱乐周报》,趴在床铺上看得津津有味。

    突然传来敲门声,我跑去开门,见七班的林琳正披头散发地倚着门框,发尾还滴着水。

    “你......找谁?”我和她不熟,自然不会以为人家大半夜穿着睡衣过来是为了和我联络感情。

    她甜甜一笑,苹果肌诱人:“我的吹风机坏了,想借用你们的,不知方不方便?”

    我回头转问上铺的许意,她表示没意见,我便借花献佛地呈了林琳一个人情。

    “诶,你们有新一期的《娱乐周报》呀?”她眼里放光,含情脉脉地与我床铺上的报纸对望。

    我颔首:“怎么,你也好这口?”

    “嗯,我们班经常传阅这个,一期不落!”

    得!原来这不是我们班的专利。

    我像找到盟友一般和她热情攀谈起来,人与人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就在我分享刚刚在报纸上看到的某男星与某女星的绯闻时,她惊呼:“真的么?!”

    “你没看最新一期?报纸用了大篇幅报导来着......喏,你看!”

    我俩就相关消息交换了看法,大有猩猩惜猩猩的革命情感。

    临走前,她更是不客气地顺走了几张。还好是我看过的,否则我肯定得追回来。许意说,反正看完了也是废纸一张,她爱看拿去好了。

    我有小情绪了。

    许意,你怎么还搞“双重标准”呢!

    但出乎我们意料的是,这晚的无心之举竟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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