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小主可好些了?”婉姐姐的房间内灯光很暗,透着浓浓的药味。此刻婉姐姐尚未起床,在正厅之内伊郎轻声问芯妍。

    “昨晚上发高热,浑身滚烫,不过幸好天将亮的时候,热便也退了,刚刚喝了汤药睡下。”芯妍的声音也是极轻。

    可尽管如此,暖阁之内的婉姐姐还是听到了。可见她并未真正睡着。“谁在外头。”

    芯妍连忙跑进暖阁,回说:“王爷和年福晋来过来看您来了。”说话间我和伊郎也已经进了暖阁。暖阁之内的药味更重,再加上宿夜气,倒是闷得厉害。

    婉姐姐挣扎着想要起身给伊郎请安,被伊郎按住了。伊郎更是顺势坐在床边,“别闹这些个虚文了。你可感觉好些了?”

    外头有小丫头进来给我将椅子放在床边,玉玊扶我坐好。

    “回王爷,好多了。”婉姐姐虽是这样说,可眼角却带着泪,不知是病中痛苦还是自怜自艾的缘由或者仅仅只是因为伊郎的一句好言宽慰吧?

    显然伊郎也主意到了婉姐姐眼角的泪,婉姐姐同样也是伊郎的枕边人,就算他再是因婉姐姐父亲的事情迁怒与婉姐姐,此刻见她梨花带雨,也终究是不忍心,连忙说道:“凡事不用多想,只需好好养着身子,只等你痊愈了,本王也带你出去散散心。”

    婉姐姐听到伊郎这样的话,几乎是感激涕零,心中所有的埋怨与不解几乎全部抛之脑后,眼中的泪水更是大颗大颗的滚滚滑落,“妾身失仪了,大喜的日子,倒教王爷和妹妹跟着我伤心。”

    “姐姐快别这样说。”我连忙劝道,伊郎所幸起身出了暖阁。

    “只是我这病怕是好不了了。”人到了伤心处,难免心窄。

    “婉姐姐怎能这样说,向来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那里是一日两日就能全好的,不过是反反复复,慢慢将养着罢了。况且咱们王府又不比旁的人家缺医少药的,只要姐姐放宽心,我瞧着左不过十天半个月也就全好了。”

    “妹妹可是要随王爷去宫中侍宴?”婉姐姐想是才注意到我身上的吉服,说道:“妹妹快些去吧,雪天路滑,况且妹妹有孕在身,路上少不得耽误些工夫,还是尽早出门的好。”

    “那我就先走了。”

    “去吧。”婉姐姐不忍的拉着我的手。“闲来无事的时候,妹妹可记得常过来看看我才是。”

    “婉姐姐放心,我记下了。”婉姐姐今日的言语实在令人伤心,我连忙起身出门。

    伊郎不愿在进暖阁,只得在外头吩咐芯妍说道:“好好伺候你们主子。记得时常劝解她宽心才是。”

    “奴婢记下了。”芯妍连忙说道。

    外头的雪毫无停下的样子,马车走的极慢,压在路上的积雪不免吱吱作响。我此刻依偎在伊郎的怀中,心中只想着若是这马车可以一直走下去该是多好,如此我于伊郎便可完全不在乎身旁的人和事了。之过只属于我同他两个人的日子罢了。

    恍惚间不免令我再次想到了我曾经做过的一个梦,自从怀了身孕之后梦就很多。

    那晚梦到我同伊郎仿佛住在一片竹林之中的茅草屋里,屋前屋后只有大片大片的竹林,一泉小溪从门前淌过。远远便可看见房顶上飘起大朵大朵的袅袅炊烟。

    院子里我同伊郎的孩儿互相追逐着嬉笑玩闹,笼子中的小鸡咯咯的叫着,门前有一只大黄狗无聊的趴在地上打着盹。

    阳光透过窗子照进屋内,屋内虽然没有好的器具摆件,却满是温馨。屋内只有我同伊郎两人,对坐窗前听着外头鸟儿欢畅的声音,小鸡咕咕的叫声,孩子们嬉笑玩闹的声音解闷。

    马车一晃让我从那梦境中回来,看看眼前的一切,那所有的一切美好也不过都是梦一场罢了。

    伊郎此刻仿佛也是想着自己的心事,并不出声。想起来我倒是初次进宫,都说皇家威严,宫门高深,今日我倒是要切身感受一回了。

    过午门,进太和门,在往里走就只得下车步行了。

    一路早已经有人扫去地上的积雪,可雪仍未停,地上的积雪又如何扫净?

    我同伊郎并肩携手,慢慢的往里走。雪花簌簌的飘落,落在我的头发上,我忍不住伸手去接飘落的雪花,抬头看向昏黄一体的天,这雪怕是要且下一阵子才会停呢?

    虽然我同伊郎有意早早出门,可路上走得慢,所以来到偏殿永延殿的时候,众皇子福晋也基本基本已经到全了。大皇子被贬,二皇子禁足,我同伊郎先来到三皇子跟前问安,其余的比伊郎小的皇子自然也是起身,专门的过来给伊郎问好。

    八贤王仍旧是面带笑容和颜悦色,言语辞令也甚是谦卑的。只是我看到他身后的九皇子心中便难以压制的怒火中烧。虽然我亦不喜欢富察淳儿,可说到底她也并不是狡诈阴险的人,最后落得如此下场可不是完全拜眼前这一位所赐吗?就更不要说如今被禁足思过的十三爷了。

    虽是如此,可一时没有证据,况且富察淳儿已死更是死无对证,我知道我们只得吃了这个哑巴亏,所以只能忍着,看着他逢场作戏而已。

    打过招呼,我们并不入座,而是再次起身往后面德妃娘娘处请安。估摸着这也是规矩吧。

    进德妃娘娘宫门的时候正好碰见十四皇子出来,听说他近日出兵西北,人确实显得精炼了很多,目光也更是坚定。

    只是看他这样子,仿佛并未将伊郎放入眼中,并不打算说话便想走开,倒是伊郎率先开口:“十四弟这是要往永延殿去吗?”

    “正是。”十四爷的声音同他的表情一样冷冰冰的,真不知这对亲兄弟之间有何中过往,竟会让两人生疏至此。

    “十四弟把守边关数月,实在是辛苦。”看伊郎的样子倒是有些讨好他的这位弟弟。

    “为皇阿玛分忧,为百姓造福,说不上什么辛苦不辛苦。”十四爷再次搬出这些个奏对辞令来,真真儿是置人于千里之外。“若没有旁的事我就现走了。”

    “十四弟,”伊郎忍不住的喊道。

    十四爷也只是回头再看一眼伊郎,仍旧转身走了。伊郎愣在那里出神许久,末了才回过头,扶着我说:“咱们还是进去吧。”

    十四爷为何如此对待伊郎?两人之间是有何误会矛盾?看伊郎极尽讨好的样子,想必是伊郎有错在先,那究竟是因为何事?我心中不免生出种种疑问,可此刻绝非说这些的时候,我只得收住心神,跟着伊郎进入大殿,去拜见伊郎的额娘,宫中的德妃娘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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