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袁圆得知我名下的那些资产只能看不能吃的时候,从一开始的兴奋渐渐地变得失望和沮丧,嘟着嘴,把原本带给我的点心又抢了回去,通通塞进她自己的嘴里。

    尤其当钟海涛得知我现在是个“富婆”之后,反而变得非常尴尬,再也没有主动来找过我,打电话也只是寥寥数语就挂了,两人之间变得生分起来,就连原先那种兄妹的情份似乎都疏远了。

    我理解他的感受,他在进退两难之间,而我反而觉得挺好,他其实应该重新去考虑自己的未来,应该多给一些时间和机会给适合他的人。

    袁圆撇着嘴,一脸不忿:“这就是华远山的阴险之处,就算他不在了,也让涛哥不敢对你有非分之想,这算盘打得,贼精贼精的。”

    我笑了,这非常符合华远山“贼精贼精”的风格。

    笑过之后,是长久的沉默,无论华远山怎么安排,怎么贼精,他有没有计算过该怎样活着回到我的身边来?

    我的生活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在华远山和许翘都离开之后,整个世界沉闷得连呼吸都觉得无聊。

    白天跑完了新闻,晚上就一头扎进报社里整理资料,并不是为了最初那“发扬光大”的理想,这样没日没夜地忙碌,只是为了让自己没有一点点可以喘息的时间来想念。

    新居虽然高大上,但家里是什么吃的都没有,只好喝了几口凉水,倒头便睡。

    这些日子忙忙碌碌,睡眠严重不足,远离市区也就躲过了袁圆的唠叨,睡了个天昏地暗,反正报社和经理从没有当我是个普通员工来管理。

    梦里又是湄岛的波涛汹涌,一轮明月照在蓝屋的椰林上空,悬崖车道上的栏杆摇摇欲坠,那霞光中的钻石的光芒一直在我的眼前晃悠着,最后所有的一切归之于华远山的脸庞,却是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

    醒来的时候还是觉得那些闪亮的光线晃得我头晕,还有一个声音一直在耳边耳边回荡,那就是靳纤纤最后的那一声如鬼魅一般的“白无常……”。

    当时就是因为这诡异的一声呼号令我惊得止步不前,而错失了向远山施以援手的机会。

    定了定神,发现自己这一觉竟然睡了一天一夜,此时已是第二天的大晌午了,手机早已被袁圆打爆,门外响起震耳欲聋的捶门声。

    门一开就见袁圆那张气急败坏的脸,也不说什么,拉起我就往外跑。

    “二货你干嘛?我还穿着拖鞋呢。”

    “去了就知道。”

    袁圆生拉活拽地将半梦半醒的我弄到楼下,原来钟海涛那辆破警车在等着我,迷迷糊糊地上了车,叫了一声涛哥,他也不理我,开起车来一溜飞奔。

    到了袁圆岗亭十字路口附近的一座桥边停了下来,袁圆又是二话不说将我直接从车上直接扯下来,往桥下走。

    “袁圆你一路的发什么神经?带我来桥底下干什么?”

    桥下乱石杂草,走得很是艰难,更何况我还穿着拖鞋,她一点也不怜香惜玉使劲攥着我,连拉带扯跌跌撞撞的,她也不跟我解释,直到桥洞边才停下来。

    袁圆指了指桥洞,那里靠墙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流浪汉,一群调皮小童正朝着他扔菜叶和烂水果。

    “不就是个流浪汉吗?袁圆你家亲戚?”

    “你家亲戚!”

    袁圆恶狠狠地回敬了一句,却又一脸严肃地指着桥洞里的流浪汉,说:“涛哥发现的,看不清脸,也不敢碰他,就是觉得好像有点似曾相识。”

    我仔细地打量起流浪汉,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头发很长遮住了半张脸,但他嘴角那一线恰到好处的弧度,还有那若隐若现的眉间轻蹙,都是如此的熟悉。

    “远山!”

    我的泪水夺眶而出,呼唤了一声却没有回应,袁圆将调皮的小童们驱赶到一边去。

    一步步向前,伸手去抚流浪汉的脸,将他的头发拨开,现出了一张木然的脸和一双无神的眼睛,还有他额上的伤疤,分明就是我的远山啊。

    “不能碰他,会打人的,还会咬人。”

    小童惊呼的同时却又惊异地发现,流浪汉居然不打美女。

    “远山,你怎么了远山?回来了为什么不回家?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你知道想你的心有多疼吗?远山你说话!”

    这一切通通都没有答案,此时流浪汉爬向一颗烂苹果,抓在手里就要往嘴里送。

    “不要啊,远山。”

    我哭着拉住他的手,扔掉了那颗烂苹果,只听见那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只说了一个字:“饿。”

    “我带你去吃,我这就带你去,远山,我带你去……”

    我早已哭成了泪人,拉着远山的手就往桥洞外扯,而华远山尤自回头看那颗被我扔到角落里的烂苹果。

    调皮小童们全都傻了眼,呆看着一个美女拉着个“野兽”,哭泣着走出了垃圾遍地的桥洞,而另一个警察美女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一起进了一家餐馆。

    一大盘热气腾腾的面条刚刚端上桌,华远山便伸出他脏污的手向盘里一抓,顿时被烫得嗷嗷叫。

    “烫啊远山哪。”我又是大声哭着急忙拉住华远山的手,心疼地为他擦试着,泪水一滴滴落在他的掌心。

    袁圆一个劲摇着头,叹息一声:“曾经叱咤风云的华大总裁哎。”

    钟海涛默默递上一双筷子,华远山横着握在手里,挑起一筷子面条却又滑了下去,吃不到嘴里,又反抓了筷子,干脆用扒拉的方式将一盘面条通通扒进嘴里,噎得两眼直冒泪花。

    “远山,你慢慢吃。”

    我忙着给华远山拍背顺气,又喂了三个大馒头,才将他彻底喂饱。

    我理所当然地要带华远山回家,可是一直保持沉默的钟海涛这会儿却一把将我拉到了一旁,狐疑的眼神瞥了瞥一身褴褛的华远山。

    “冷然,你确定他真的是华远山?”

    我看着他,不用再确定,他就是我的远山,毫无疑问。

    可钟海涛说还是慎重起见,让他先带回警局进一步确认,并且保证如果确实是华远山,会将他交还给我的。

    我拉着流浪汉的手,死活都不肯放开,我能够确定,他是华远山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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