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耕耘就有一分收获,小报的发行量大增,报社官网流量也突飞猛进,我个人的微博关注度呈井喷式上涨趋势。

    我毫不谦虚地认为,这一切都与我的努力与不俗的新闻视角是分不开的。

    现在我可以很自豪地宣布,我们的小报不再是“三流”,最起码已经挤进了“二流”的行列。

    我相信经过更多努力,一定会发展壮大,与那些所谓的“主流”相抗衡进而平分天下的日子不远了。

    我这个报社的副社长,在发表了一通慷慨激昂的豪言壮语之后,信心满满地步入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开始着手安排下一步的计划。

    现在我不用再羡慕章钥,我为自己所取得的成果感到相当满意,坐在高靠背的转椅上打着节拍,打算请袁圆吃一顿大餐。

    章钥笑吟吟地走了进来,看到她一脸故作神秘状,我就反胃,下意识地将手中的茶杯移开,避免自己一时冲动之下又干出破费之事。

    她一直都在与我叫板,关于华远山的专题也一直没有停止过。

    她不请自坐,翘起了二郎腿,却久久地不开口,眼睛盯着桌子上的茶杯,恐怕她也在随时预防着会被我泼茶水的风险,后来干脆把茶杯端了过去喝了起来。

    “这办公室不错,宽敞明亮,这椅子坐着也很舒服吧华太太?”

    章钥磨蹭半晌终于开了口,却是令我十分厌恶的话题。

    多年的记者生涯使得她这个资深记者手眼通天,不知道怎么弄到了我向警局告发华远山的内部消息,关于这方面的报道也是满天飞,并且在章钥的推波助澜之下越炒越热。

    随着我对案件的追踪报道,章钥也趁此另辟蹊径,将人们的视线从我这个记者本身引向了“华太太”的身份,所取得的关注度同样也是居高不下,章钥这位“资深记者”,现在可以叫“大神”了。

    网络上一时充斥着“做人不能太冷然”的流行语,就是讽刺我这个出卖自己爱人的白眼狼。

    在这个时候,章钥坐在我的面前,竟然还口口声声称我为华太太,满满的恶意已经昭然若揭。

    “华太太”三个字,从她的口中吐露出来,更象一把钝刀,一下一下切割着人的脖子,却流不出血。

    “请叫我冷然,或者叫我冷记者也行,如果你一定要拍马屁,我不介意你叫我冷副社长。”

    我淡定地看着章钥喝着我的茶水,仔细考虑是不是随时抢过来泼她一脸,最终还是忍住了,因为我没有华远山那么大方为一杯五万元的茶水买单。

    一口茶水从章钥的口中喷了出来,并且咳嗽得很大声,令玻璃门外的同事们纷纷转头来看。

    “你的意思是想和华大总裁撇清关系吗冷副社长?你撇得干净吗华太太?”

    章钥渐渐地停止了咳嗽,夸张地捂着喉咙,笑得花枝乱颤。

    “哎哟妈,咳死我啦,这笑话怎么就这么逗人呢?”

    她放下了茶杯,从椅子上半直起上身来,趴在桌子上凑近了我的脸,双唇一抿又张开,露出两排白牙来。

    “据我所知,金世纪早已经收购了这家报社,换句话说,这整个报社都是金世纪的。哎哟妈,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我是不是该考虑调到这里来?哎我说冷然,咱也是老相识了,论交情,你也该给我个一官半职的……”

    我狐疑地看着章钥的脸,从那张眉飞色舞的脸上无法判断真假。

    “虽然当不成华太太,但你也不亏呀,赚到了一间小报社,值了。冷然,这买卖简直是一本万利,我要是年轻那么几岁,也傍上个把豪门阔少,这辈子……”

    她说着,两眼在我的身上瞟来瞟去上上下下地打量,连连发出“年轻真好”的感慨,恨不得立即就奔出去傍上个大款好好地乘凉。

    我再也无法安静地坐在这里继续听章钥别有用心的调侃,猛地站起来,冲了出去,奔向社长办公室。

    社长也没有再隐瞒,坦白地告诉我,早在他宣布提拨我为副社长的时候,金世纪就已经收购了这家报社,副社长一职只是挂名的,我干不干活交不交稿子其实都无所谓。

    社长一如既往地和蔼可亲,拍拍我的肩膀说道:“冷然啊,从几年前你第一次走进我们报社来应聘,我的慧眼就看出,你非同一般,果然不出我所料。呵呵,冷然,我没看走眼哦……”

    社长没有看走眼,但是我看走眼了。

    一直以为,我是凭着自己的努力和不俗的成绩得到了领导的认可,被提拨而成为报社的副社长,并且信心满满地想要大干一番事业将小报发扬光大。

    却没有想到,从头至尾,我都是一个大笑话。

    我的努力,我的成绩,在人们的眼中什么也不是,所有的光圈之下,闪耀着的是华大总裁的光芒。

    章钥轻声巧笑地飘出了我的报社,听起来却是震耳欲聋的狂笑声。

    是的,我说的就是“我的报社”,早在半年多以前,这个毫不起眼的报社就由华远山买了下来,法人代表的名字,清清楚楚地写着我的大名:冷然。

    报社的背后,就是金世纪这棵大树。

    即使我用再大的努力,都无法证明自己不是来乘凉的。

    我想过辞职离开这里,可是单凭我自己的能力,在目前国有体制下是不可能进入“主流”的。

    而华远山则可以买下任何一家非国有公司,无论走到哪里,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况且以他的势力,也没有一家公司敢收留我。

    离开这里的结局,就是成为无业游民,那样的话,不要说饿死,早会被爸爸打死了。

    除了继续留在这里发扬光大之外,别无出路。

    我甚至已经看到了华远山的嘴角向上那么一翘,浮现出极好看的弧度,然后射出一支支尖锐的冰凌将我扎成刺猬。

    待冰消雪化,了无痕迹。我会死得很难看,而一切都与他无关。

    所有的案件几乎都与他挂上钩,但最终都被证明与他毫无瓜葛,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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