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被许翘锁在华家的厨房里,从午后一直等到天擦黑,袁圆终于忍不住了,逼着许翘放行。

    “华大总裁睡了一下午,也该醒了吧?”

    许翘看了看窗外,天也确实快黑了,她家华总睡了将近两个小时,也该醒啦,于是同意让我们离开厨房。

    一脚踏入客厅,就见华远山斜斜地躺在沙发上,还没有醒来。

    昨晚的酒气还没有完全散去,倦怠的面容上一缕乌发垂散在额前,而嘴角似孩子一般的微微翘起,眉眼间泛着一股浓浓的颓废与忧伤。

    我怔怔地望着他,那样孤傲与凄清,却仍掩饰不住从里到外透出的孩子气,这是他最脆弱最没有防备的时候,静静的,连呼吸都散发着无助的悲凉。

    仿佛那个年仅九岁的孩童,孤独地站在蓝屋的门前,看着一地亲人的血迹,连哭泣都是无声的。

    袁圆悄悄拉了我一把,咳嗽了一声提醒我该及时把目光回来了。

    “怎么还没醒?”

    许翘做了个“嘘”的动作,细声细语:“你们几个动静都小点声,别吵醒他。”

    她有些闷闷不乐,皱着眉,拿了条毯子静静地走过去给熟睡中的华远山盖上了。

    她的“静”是名符其实的,因为,在众人的诧异的目光之中,她脱下了自己的高跟鞋,光着脚丫走过去的。

    如此细心,如此关切,是冷然我自愧不如的。

    继续回到餐厅里等待,在亲眼目睹了许翘的小心冀冀之后,袁圆也变得格外安静,配合着许翘,尽量不弄出声响来,连说话也变成刻意变成了耳语。

    月光洒在窗台上,蓝色的窗纱被晚风吹起,飘进紫藤和勿忘我的清幽淡芬,带进来华远山的一声梦呓:“蚂蚱……”

    许翘猛抬头,盯了我一眼,只有她和我明白“蚂蚱”的意思。

    可是,今时今日,蚂蚱对于我和华远山已经不存在任何意义,也许在他的梦中,正追赶着另一只蚂蚱吧。

    果然紧接着又传来一声梦呓:“眉黛,再等等,就快了……”

    我发现此刻许翘的脸比往日更加苍白,双唇也微微颤抖着,抖抖嗦嗦地掏出了烟盒和精致的打火机,却无论如何也点不上香烟。

    我默默地接过了打火机,为她点上了香烟。

    她轻启双唇:“谢谢你。”

    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闭上了眼睛,缓缓地吐出浓浓的烟雾,袁圆挥着手想将烟味挥散,但整个餐厅里缭绕着那股颓丧的气息是无论如何都挥不去的。

    连那股颓废的气质都是如此的相似,华远山和许翘才是天生的一对。

    我看着许翘,她又点上了一支烟,随着吞云吐雾之中,伴随着她不易觉察的叹息声。

    爱的太深,思虑就会过多,我庆幸自己逃了出来,但许翘显然还在华远山的情网里无法自拔。

    袁圆对于许翘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的行为很是反感,不停地拿卫生眼白她,咕噜着:“这是病,得治。”

    谁都明白,深陷于无望的情网之中患得患失,并不是件好事,但无药可治。

    月亮已经袅袅地挂在半空中,但没有人有心情欣赏月景,随着夜越来越深,袁圆和沈家兄妹也越来越失去了等待的耐性。

    自我认识袁圆以来,这是她第一次表现得如此有风度与耐心了,但也已经到了极限。

    华远山终于在自己的叹息声中惊醒,客厅里传来他呼唤许翘的声音。

    许翘立即掐灭了香烟,袁圆早在就在她之前奔出了餐厅,冲向华远山。

    “华远山,你终于睡够啦,现在我可以向你提问了吧?”

    华远山贩眼神从我的脸上滑过,诧异地望向许翘,似在问她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将人打发掉?

    而且这一行二货居然有这么大的耐性在这里等着他睡过了一觉?

    总之,睡醒了的华总对于目前的状况很不满意,又拿眼斜看了一下许翘,那满身的烟味儿又使得华总深深地皱了一下眉头。

    由衷地为许翘感到悲哀,可怜的许翘啊,委屈得穿上高跟鞋,噔噔噔地走了出去。

    华远山出尔反尔:“我没闲功夫回答你那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白白等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华大总裁睡醒了,竟等来这一口拒绝?真的是一点情面都不给。

    但袁圆是锲而不舍的:“华总您放心,我问的问题全都是精僻中的精僻,保证没有乱七八糟的问题。”

    华远山甩开了袁圆,去餐厅,袁圆和我们又跟到了餐厅。

    袁圆给他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的死缠烂打地磨,不过袁圆这一马屁是拍在了马腿上了。

    因为,茶凉了。

    华远山最终被袁圆折腾得不耐烦了,冷声道:“你又是哪家小报的记者?向我提问?知不知道记者采访我是要提前预约,到我的秘书那里排队去。”

    我咬了咬下嘴唇,呆呆地看着袁圆,她也看着我,显然都知道这一句是冲着我来的。

    那双深邃的眼眸终于在我的脸上停留了两秒钟之后,最终还是落在袁圆的脸上,轻叹一声,算是被袁圆的韧尽所打动。

    “女警官,你想问什么就问吧,不过咱事先说好,只能问三个问题。多一个我都不予回答。”

    “好好好。”袁圆兴奋得手舞足蹈,拉张椅子坐在华远山的面前。

    “第一个问题,你和邢玉铭是什么关系?是不是狼狈为奸?当晚你为什么不报警?你对他们的违法行为有没有觉察?”

    我和袁圆一样,瞪大双眼看着华远山,不管他如何看待我,这些问题也是我必须搞清楚的。

    “好,我一个一个问答,”

    华远山端坐着,与袁圆面对面,一本正经地回答:“第一,我和邢玉铭没有关系。第二,他是狼,我不是狈,没有奸情。第三,报警的机会让给你。第四,这事应该警、察,我没察。好了,回答完毕,第四个问题算是我赠送的。”

    袁圆眨巴着眼睛,这就算回答完啦?等于什么也没说呀。

    “好吧,那我问第二个问题……”

    华远山立刻打断了袁圆:“女警官,你会不会算数?已经都回答完啦,我都说了第四个算是赠送的。”

    “可是……”

    “可什么是?你问问冷然,刚才你是不是问了四个问题,我也回答了四个问题,额外赠送了你一个?”

    这是我和他见面以来他第一次拿正眼瞧我,也第一次一本正经地唤我的名字,我愣着,张着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好像是回答了四个问题啊。

    沮丧地站在华家门外,听到许翘的冷哼:“想跟他斗?你咋不上天呢?”

    “老狐狸。”袁圆跺跺脚,恨恨地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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