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我的疑惑,张落尘并没有向我解释,只是深深地叹气,将手伸向妙妙。

    “妙妙,走,跟我回去。”

    妙妙无处可逃,被张落尘逮住攥在了手心里。

    我也不好阻止张落尘带走妙妙,毕竟他是医生,她是病人,而且,他有乔阳阳这个尚方宝剑。

    妙妙被张落尘拉扯着离开,从她不断想挣脱张落尘和回头祈求的神态之中,我看到的不仅仅是伤痛,还有恐惧。

    我不能简单简单地将那种恐惧当成一个小孩子对精神病院的惧怕,毕竟她在那里已经住了好几年了。

    在乔阳阳出外进修的那两年里,她不也一个人好好地呆在疗养院里吗?

    妙妙是个自闭症儿童,而且双目失明,但是她并不聋不哑,只是因为太久没有开口而不习惯怎么说话而已。

    我听过她喊我“姐姐”,声音清晰稚嫩,还有那一遍又一遍响彻精神疗养院上空的童谣。

    “山山水水谁是木头人,嘻嘻哈哈谁是哑吧。”

    我好像已经将这个声音与妙妙的身影同时定格,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她与背后伤害我的人联系在一起。

    唏嘘与疑惑并存,待那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眼前消失,猛一回头,妙妙视为至宝的相框赫然遗落在沙发上。

    要追上他们已经来不及了,我决定为了妙妙,将相框送上门去。

    “不会吧?这个时候天快黑了呢。”

    我知道袁圆对于精神病院是有极大的心理阴影,故意拿话激她:“胆小鬼,就这样还想让涛哥同意你进刑警队?”

    为了进刑警队,袁圆曾经在涛哥那里义务劳动了几个月,却还是被涛哥打回交警大队去,其中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她的胆子太小,涛哥说她不是干刑警的料,还是适合站大马路指挥交通。

    二货被我一激,果然眉头一皱,头一扬:“去就去,不就是神经病云集的地方吗,有什么可怕的。”

    其实对于那个“神经病云集的地方”,我也是心有余悸的,华远山也曾经一再地叮嘱我不许再到那里去,可能也正因为想起这一茬吧,我偏要去,而且,趁天黑去。

    我想乘这个机会再理一理头绪,解开一直萦绕我心头的一个死结,那就是查清楚究竟是不是妙妙害我差一点成为天台上的骷髅美女的。

    “我也要去。”沈缤纷刚好进门来,听到我们要去“神经病云集的地方”,顿时好奇心大发,也跟在我们后面跑。

    傍晚时分,乘最后一班公交车来到精神疗养院,一下车袁圆就使劲拽住了我的胳膊,战战兢兢的挪着脚步,沈缤纷则象个女汉子一般,不断地拿眼睛斜觑着我们。

    又到了暮颜花开的季节,此时又是傍晚,高高的围墙上那些青藤与花蕾已经开始散发清幽的香氛,如果这里不是精神疗养院,那感觉会更美妙一些。

    一辆崭新的布加迪停在门外,那透光发亮的车身照见我和袁圆两个缩头缩脑的影子。

    “好漂亮的车,停在精神病院外面……咦,难道又有土豪家人得了神经病?”

    在我的意识里立即联想到,会不会又有一幕类似于范采薇的悲剧在这里上演?

    袁圆斜斜地乜了我一眼:“你不会告诉我你不认识华远山的车吧?”

    我咽了口唾沫,指着那辆光彩照人的豪车:“他的?”

    已经很久没有关注华远山了,更没有注意到他什么时候又换了新车,之前那辆难道又爆炸了吗?

    袁圆告诉我,她是前两天看到华远山开着这辆崭新的布加迪从她的路口招摇过市的,并且车里很难得地没有看到许翘。

    见我是真的不知道华远山换车的事,袁圆很满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恭喜你,冷然,你已经不再关心他的一举一动了,这很好,希望继续保持。一会儿要是见到他,一定要淡定知道吗?”

    我想我的淡定不需要保持,因为,无论华远山这个名字还是这个人本身,都不再对我造成任何影响,他只是一个土豪而已,就象袁圆说的那样,我也不和土豪做朋友。

    沈缤纷的表情则十分复杂,给我的感觉是一副等着看戏的样子。

    毕竟在这里工作了几个月,与看门的保安还是有点小交情,很快就混进了疗养院的大门。

    “冷然,你有没有一种后背凉飕飕的感觉?”

    一进大门,就觉得气氛不对劲,不是因为疗养院本身的特殊气氛,而是另一种异样的感觉,袁圆敏感的神经一下子炸毛起来。

    我安慰袁圆:“别自己吓自己,这是夏日里吹来清凉的风,舒爽着呢。”

    嘴里说着舒爽,自己也暗暗地吸了一口凉气,硬着头皮绕过病患大楼,直接往办公楼兼宿舍楼而去。

    “我就是觉得后背发麻。”袁圆忍不住地腿打颤。

    沈缤纷则哈哈哈地笑,打趣道:“也许后面有鬼哈。”手指着袁圆的身后,哈哈笑的嘴还未合拢,喃喃地道:“有鬼、有鬼……”

    “开什么玩笑!”我一边要照顾袁圆的情绪,一边克服自己的心理阴影,沈缤纷这时候还开这种低级玩笑,令我十分恼火。

    不耐烦地一转身,双眼立即瞪得发直——在我们的身后六、七步远的地方,半年前那场婚礼上的“前男友” 章键正站在那里。

    章键的的两截身体此刻是并行的,血水淌了一地。

    我和袁圆都知道,章键在高速公路上因车祸被切断了身体,只有沈缤纷不知道这个梗,也来不及跟她细说,反正这两截东西就已经够吓人的了。

    章键的脚步向前一步,上半截身体平行地也上前飘一步,问道:“我的家呢?请问谁能带我回家?”

    我与袁圆相视一眼,叫道:“跑啊。”

    沈缤纷懵懵懂懂的,反正跟着我们跑就对了,一眨眼的功夫,倒跑到了我们前面去了。

    问题是,沈缤纷并没有来过这里,根本没有方向感,而我和袁圆又不能丢开她,只能追着她一路狂奔。

    结果是绕到了办公楼的后面,那里只有一排堆放杂物的木头房,还有一大片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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