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孩子口中念念有词数着一、二、三跳到了我和钟海涛的面前,又一步步地跳开去,我看着天真烂漫的孩子,这些天来第一次露出了笑脸。

    钟海涛说:“一个人在外面瞎跑是相当危险的,要知道坏人还没有抓到,不能掉以轻心。”

    我很乖巧地对他点了点头,心里掠起了一丝疑惑,好像我离华远山越远,就越安全,坏人和坏事都很久没有出现了。

    人生的路绕来绕去,还是回到了原来的轨迹。

    虽然订婚不了了之,但钟海涛仍然是每天早晚接送我,只是再也没有看到他那一脸灿烂的笑容。

    随着他一天天的沉默,我的歉疚也越来越深。

    “涛哥,我想我们还是再选个日子订婚吧?要不,结婚也行,也不用选日子了,你说哪天都可以。”

    知道华远山一切都安好,我也就应该收起那颗飘忽不定的心,准备和涛哥好好的过日子。

    意想之中,也是预料之外的,钟海涛看着我,摇了摇头。

    “涛哥,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那样,我、我会好好的做你的涛嫂,请你相信我。”

    钟海涛沉默着,有些颤抖的手从衣袋里掏出了一支香烟点上,烟味熏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从不抽烟,却在这几天抽上了,心中的苦涩随着烟雾与咳嗽声散发出来,但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我一句不好。

    我抢下了他手里的烟,抱住了他:“涛哥,对不起。我们马上就结婚,好不好?”

    他对我所有的好,我都明白,也告诫自己再也不可以辜负了他。

    只要与他结了婚,也就将自己那颗不安定的心稳定下来,我想我能够做到和他好好地过日子,我行的。

    “冷然,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涛哥捋了捋我散乱的长发,为我抹去脸上的泪水,却避开了我的拥抱。

    “是我太着急了,不知道自己给你造成了那么大的心理压力,冷然,对不起,对不起。那天听到了你的心里话,我才发觉得自己有多么的自私,以为只要我付出足够多的爱就能够温暖你,却从来没有想过,你需不需要这份爱。对不起冷然,我不知道自己的爱对于你来说,是这么重的负担。”

    原本是我伤了他的心,现在却是他说对不起,他唯一的错就在于,他太爱我。

    他对我的包容与忍让,没有底线。

    真正自私的是我,不顾他的感受为另一个男人发疯发狂的,也是我。

    “我一直以为,可以慢慢地在你的心里扩大我的地盘,可笑的是我从来就不曾在你心里有过一丝一毫的位置……”

    我忍不住抽泣地扑向他的怀抱,对他说:“不是,涛哥,不是这样的,我喜欢你。”

    他很无奈地露出一丝苦笑,但这一次他没有避开我,而是将我紧紧地抱在怀里,起伏的胸膛压抑着丝丝颤抖。

    “冷然,你是聪明的孩子,不会不知道,喜欢和爱不是一码事。冷然,别再勉强自己,那样会让我更加无地自容。”

    抬起头来看着他,泪眼之中他的脸上寻不到往日熟悉的灿烂,只有凝重与忧伤。

    贴着他的胸膛,两颗心靠得如此近,就是一步之遥的距离,我迈不过去。

    “冷然,我想我们彼此都需要空间和时间,我等你,等你的心从他的身上收回来,等你真正能够完全接受我的那一天,再做我的涛嫂,好吗?我也会努力地让你爱上我,而不仅仅是喜欢。”

    对于这样最低限度的请求,我还能够如何去拒绝他?

    他给予我的,是我此生都无法回报的。

    我怕的是自己最终还是会让他失望,他爱我,与我爱华远山,一样的渺茫。

    他说:“你想哭的时候,还来我这里,我的胸膛仍然是你的港湾,我的肩膀也永远是你的依靠,不论我们将来如何,记住我永远都是你的涛哥。”

    再也无法控制胸口的波涛汹涌,在他的港湾里痛哭失声。

    涛哥抚摸着我的头,喃喃地:“如果可以,我多么希望你在我怀里开心地笑。这么疼你,又怎么舍得你哭,怎么舍得你难过……”

    离开涛哥家的时候,涛妈妈忽然摸索着拉住了我的手,说:“涛子不好,小然你别怪他啊。”

    我哽咽着:“没有,涛哥很好,是冷然不好。”

    真的是冷然不好,伤了每一个爱我的人。

    几乎是逃似地跑了出去,想哭却不可以站在大街上哭,因为这条街上的每个街坊邻居都认识,他们一如既往地叫我“涛嫂”。

    “不许乱叫。”

    涛哥第一次因为别人叫我涛嫂而大发脾气,邻居小伙愣愣地站在那里看着我们半晌不敢吭声。

    正如涛哥所说的,我们都需要一个自由的空间和时间,来好好的思考彼此之间的关系。

    所以我不再让涛哥接送我,不论袁圆如何对我翻白眼,我就是赖在她的圆绎工作室里住下了。

    由于和钟海涛的婚事告吹,再继续呆在刑警队里很尴尬,还有安心美人总是时不时地投过来一个白眼。

    所以我整理完已经写完的稿子就收拾自己的东西离开,准备回报社去向王总编交差。

    站在警局的光荣榜前,涛哥的照片映入我的眼帘。

    他穿着笔挺的警服,英姿勃发中透着庄重,眼神中是一种沉沉的凝重。

    守门的老警察见我站在那里半晌没挪窝,笑问:“你知道为什么他们一个个的都这么严肃吗?”

    我摇了摇头,不明白一直都很爱笑的涛哥为什么用了一张最严肃的放光荣榜上,其他人的也一样。

    “这是惯例,所有正装照不能笑,因为,没准哪一天这就成了他们的遗照了,得摆在追悼会的灵堂上。”

    看着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孔,还有涛哥,忽然就很想哭,可是这个时候,找不到涛哥的肩膀。

    以为涛哥会一直在我身旁,从来没有想过或许有一天,他也会离我而去。

    到那时候,我想哭就再也没有人可以用宽厚的胸膛来包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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