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给叉烧包上完香之后,又陪了两位老人坐了一会儿,说了一会儿话,但基本上都得不到老人家的回答。

    他们只是自说自话,为了那盏无意中熄灭了的长明灯而激动不已,重新点燃之后又是枯坐着。

    “两位老人节哀。那,我们走了。”

    豆腐花向两位老人告辞,老人也没有回应,只见他的眼睛突然射出怨恨的光来,惊得我浑身打颤。

    “他们、他们……”袁圆突然失声惊叫,应该也和我一样看到了两位老人那种怪异和怨毒的目光。

    “冷然我们走吧,豆腐花,快走。”

    随着袁圆的尖叫声,人早已经将我的胳膊拽起,没头没脑地冲出了叉烧包家的大门,顺手将大门“砰”地紧闭上,可是,豆腐花还留在里面。

    “快跑啊。”

    袁圆喊叫着人早已跑远,我在她的感染下也没头没脑地在小巷子里狂奔。

    “不行,我跑不动了,还有豆腐花……”

    一回头,眼前并没有袁圆,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散了。

    而我的面前早已不是叉烧包家的白灯笼,看到的是先前误入的那一家。

    天色将晚,一个人被撂在巷子里,喊着袁圆,喊着豆腐花,可是,她们都不知道在哪里。

    巷子楼高拥挤,长年照不到阳光,天一黑就显得幽森可怖。

    一个人在巷子里东奔西闯的,怎么也走不出去。如果我不在天黑之前走出去的话,会把我自己吓死的。

    那家“慈制”的人家传来连续不断的唱经声,我独自站在巷子当中,心乱如麻,又惊又怕,更不敢一个人去叉烧包家看看豆腐花还有没有在那里。

    叉烧包的邻居门窗紧闭足不出户,只有三条巷子以外的人家才敢谈论。

    据说当时邻居听到一声巨响,还以为谁家又乱扔垃圾,却没想到是叉烧包坠楼而亡。

    叉烧包的父母由于悲伤过度,精神都有些反常,这也就是我们看到他们有些异常的目光的原因。

    “唉,好好的一家人,就这么毁了。”

    “那里成了凶宅,两口子精神又不正常,谁也不敢进去,也就你们,忒胆大了。”

    我的额上早已冒汗,后背却是透心凉。独自站在阴森的巷子里,不失所措。

    这些日子以来,每次遇到危险不是有华远山舍身相救,就是有钟海涛极力保护,在不知不觉中养成了对他们的依赖,从未曾想过有朝一日会被抛弃在鬼气森森的小巷子里。

    “死袁圆,跑哪里去了嘛。”

    我眼里噙着泪,喃喃地叫着,可是单薄的声音在巷子里尤显得突兀,有人从高楼上开窗伸出了一个脑袋往下瞧,当我往上看时,那人“砰”地一声将窗户关上了,谁也不想多管闲事。

    鬼使神差,我在巷子里跑来跑去,又到了挂着白灯笼的大门口。

    里面没有和尚的唱经声,那就该是叉烧包的家了。

    袁圆正缩头缩脑地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一见到我就扑过来抱住了又哭又叫。

    原来当她自顾自地跑远之后,回过头来发现我不在她的身旁,吓得她也是东奔西跑的,

    和我正似在巷子里捉迷藏,总碰不上。

    两个人都不敢进叉烧包家的门,只在门外喊:“豆腐花,你在吗?”

    “豆腐花——”

    门内静悄悄,我壮着胆子从门缝往里瞧,只有叉烧包的棺木上长明灯发出蓝幽幽的光。

    打豆腐花的电话,铃声从门内传来,但没有人接听。

    硬着头皮,将门推开一点点,看到响铃的是叉烧包的那只粉红色外壳的手机,而不是豆腐花的。

    “豆腐花,你在哪里?”

    我和袁圆带着哭腔,高声喊着豆腐花,除了手机铃声没有其他回应。

    楼上,传来“嘤嘤嘤”的哭声,不知道是不是豆腐花的声音,只是从粉红色窗帘来判断,那是叉烧包的闺房。

    “豆腐花,你快点出来吧,别吓我了。”

    “嘤嘤嘤”的哭声停了一停,又继续哭。

    袁圆将门缝又开大了一点点,一股穿堂风往里吹,叉烧包棺木上的长明灯跳了几下,又灭了。

    整座七层的楼房,黑黢黢的,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叉烧包的父母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想了想,壮壮胆子,最终还是不敢进门,正要退出去,听得脑后“啪”地一声,似有重物由天而降,落在大门前。

    我扭头一看,一个人正趴在地上,血肉模糊。

    “啊——”袁圆也吓得连连惊叫,

    这时一只手伸过来将我拉住,更是令我魂飞魄散,本能地挥舞着双臂,闭着眼拳打脚踢。

    “是我,冷然,是我。”

    钟海涛拼命地握紧我的两只胳膊,渐渐地使我平静下来。

    我见到救命稻草,不管三七二十一,扑进钟海涛的怀里,对于我来说,面前的是我的亲人,是我的兄弟姐妹。

    而袁圆也早已不管不顾地扑进了他的怀里寻求安慰。

    钟海涛抱着我们两个浑身颤抖的姑娘,在幽深的巷子里,背后是叉烧家那两只白色的灯笼,显得十分诡异。

    “钟、钟队。”直到耳边响起小炉子的声音,钟海涛才尴尬地放开了我们。

    小炉子打趣说:“钟队啊,一下子抱两个是不是有点浪费?该分我一个抱嘛。”

    钟海涛双目如炬般瞪了回去,但在阴暗的巷子里,我还是注意到了他的脸上有些潮红。

    冷静下来之后再定睛去看大门前的地上,趴着的只是一具塑胶模特,但是,它脸上的鲜血却是真实的。

    “怎么办,涛哥,豆腐花会不会出事了?”

    “丫蛋的,这什么破地方,警车也开不进来,还好先找了个人带路,否则明天早上我们都找不到这里。”

    小炉子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迈进了叉烧包的家门,仗着人多,又有钟海涛在旁,我和袁圆的胆子也大了些,跟着走了进去。

    正厅里赫然摆放着叉烧包的棺材,但长明灯之前已被风吹灭,现在显得更加阴森。

    “只要找到豆腐花就行。”我只想尽快找到豆腐花离开这个恐怖之地。

    可是,豆腐花手机铃声总是在楼上响起,而叫她却没有回应。除了上楼去找之外,没其他办法。

    虽然都是年轻人,但迷信思想是一种根深蒂固的传统,多多少少会受到老一代的影响,我和袁圆对于“凶宅”之说还是有所顾忌。

    其实,别说什么“凶宅”,在那种阴森可怖的氛围之中,看着就令人胆寒,推推搡搡的紧跟在钟海涛和小炉子的身旁,亦步亦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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