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然啊。”

    华远山轻叹一声,放下肩上的我,走下楼梯,俯身捡起了那枚玉佩,眼神中的落寞令我的心揪得紧紧的。

    还好,玉佩完好无损。

    他摇摇头,收起了玉佩,恢复了那种冷若冰潭的声音:“你扔了玉佩,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未来了。”

    说完,不再看我一眼,直接走出了大厅,却将大门紧闭,我依然是他的阶下囚。

    我跌坐在楼梯上,委屈地抹着眼泪:“我不是故意扔它的,是不小心丢下去的嘛。摔碎了,把我自己卖了都赔不起。”

    客厅里灯火通明,楼梯上也很明亮,而我的心越来越黯淡,胸前再也没有玉佩,有点后悔,就是昨天那么危急的时刻,那么心灰意冷的时候,都没有想过要摘掉玉佩啊。

    扔掉了玉佩,我们之间就再也没有未来了。可是,华远山,当你走向我要取我眼睛的时候,难道你认为我们之间还会有未来么?

    我在楼梯上坐了很久很久,夜已经很深了,华远山还是没有回来。

    忽然想起,我为什么还傻呆在这里坐以待毙?华远山没有回来,这正是逃出去的大好时机呀。

    从门缝向外偷窥,遗憾地发现,院子里坐着许翘,指尖夹着的香烟忽闪忽闪的,照着她的脸更白唇更红,妩媚而颓废。

    凭良心而论,她是一个美女,洁白的肌肤衬着一头卷曲的长发,恰到好处的瓜子脸上一对丹凤眼,看起来是一位清新柔婉的江南女子。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眉宇间时不时会有一种伤感和忧愁,同时又被另一种自内而外散发出的干练所掩饰。

    华远山说她很重要,我一直记得。

    这时我很惊讶地发现,客厅的门竟然没有锁死,用手一拉就轻易地打开了。

    我坐在许翘的对面,两只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的脸庞,想像着当她戴上那只黑蝴蝶面具时的表情。

    她看了我一眼,并没有理会,自顾自地掏出一只漂亮的烟盒,点燃,深吸一口,缓缓地吐出烟雾,浓郁的烟味呛得我捂着口鼻咳嗽。

    她的面前放着一杯茶,已经凉透了,但我顾不了许多,因为此刻的我又饿又渴,伸手抓住了杯子,立即被许翘一手摁住了。

    “喝凉茶伤身。”

    她那涂着红色蔻丹的手指在我的手背轻轻地拍了一下,站起身,将凉茶倒掉,走进了屋子。

    “喝凉茶伤身。”这句话,这个动作,是如此的熟悉,与华远山如出一辙,如此自然而然没有一点点的不和谐。

    许翘与华远山,已经同化到如此地步了?

    可是我无法判断,他们两人之间究竟谁是主导谁处于从属地位?从昨天那两个黑蝴蝶的表现来看,似乎是女的占主导地位。

    邻居靳凯的绿园里传来一阵笑闹声,我抬起头来,虽然坐在院子里看不到绿园,但心里很明白,那么温馨美满的一家子,一直都是我心中所渴求着的。

    华远山家的院子里种满了紫色和蓝色的小花,四周也爬满那种开蓝色小花的藤蔓,象湄岛上的蓝屋。

    不过我只见过许翘在忙忙碌碌地侍弄那些花花草草,倒好像这里是她的家。

    不知不觉间,趴在院子的石桌上睡着了,直到被自己的肚子咕咕叫声吵醒,天已大亮。

    发现坐在我面前的不是许翘,而是华远山,我的身上披着他的外套。

    他正默默地注视着我。

    我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到那张黑蝴蝶,再去搜寻从黑蝴蝶之下露出的那双眼睛,可是,很可惜,可能我仍然受到麻醉剂的影响,看不出什么来。

    他说:“我去看过秋儿了,还好,没有伤到心脏,只差了一点点。若秋儿有什么不测,我怕我这一辈子都还不起这笔血债了。”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在我眼中如鬼魅一般的欧阳秋会突然出现在那里,又为什么会舍身来救我?她就象是预先知道我会遇到不测一样,或者她根本就是一直在跟踪着我?

    百思不得其解。

    我冷眼看了华远山一眼,我受的恩为什么要你来还?还是间接承认了凶手根本就是你和许翘?

    那两张黑蝴蝶面具又在我的眼前晃悠着,却怎么也无法看清面具里的眼睛。

    “秋儿”,很令人遐想万千的称呼,我好像听到许翘也是这么叫的,说明他们与欧阳秋之间的关系有足够亲近。

    华远山轻叹一气,走回屋子,抛下了一句话:“睡够了就去吃早饭,许翘大概已经做好早点了。”

    真是配合默契的一对!

    本来想绝食以示抗议的,但实在忍不住饥肠辘辘,狼吞虎咽完了自己的一份,又伸手将华远山面前的一份顺手拿过来,叉起盘子里的煎蛋就往嘴里送,嫩滑的蛋黄流了下来,糊了满嘴。

    我的眼睛还盯着许翘那一份,她默默地将盘子推了过来,我也毫不客气地照单全收大嚼特嚼起来。

    华远山和许翘两个人只喝了牛奶,其他食物全被我搜刮殆尽。

    我打了个饱嗝,摸摸自己的肚子,心满意足地离开餐桌,丢下面面相觑的那两人,走到了院子,做做伸展运动。

    实际上我还是在偷偷观察着可以从哪里逃走,但很可惜,除了走大门之外,根本无路可逃。

    许翘出门前又从车窗里伸出头来对我说:“看着点厨房的药,再熬十五分钟,拿去给他喝。他不喜欢喝中药,你自己想办法。”

    我讪讪地问:“华远山他,不用上班啊?”

    许翘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你当他是铁打的吗?赶了七、八个小时的飞机,又一夜没睡在医院守着秋儿,这会儿你想让他去上班?你还真行!”

    我哑口无言,一夜守着欧阳秋我信,但是“赶了七、八个小时的飞机”是什么意思?

    抬头看看楼上,悄然无声,华远山大概已经入睡,厨房里的药罐子“咕噜咕噜”地冒着气,中药味浓郁扑鼻。

    我觉得自己的脑子还是一片混沌不清,怎么也无法理清楚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越来越多疑点使我几乎抓狂,脑子似乎被那几滴麻醉剂烧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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