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远山在不太忙且没有应酬的时候,会和我一起回家蹭一顿妈妈做的饭,享受着爸爸妈妈对他的偏爱,然后又将满满的爱回馈在我的身上,任凭我撒娇撒泼,容忍我的坏脾气。

    那些日子里,我幸福得忘乎所以,以为此后的人生都将是风和日丽,整个世界原本就是温暖如春的。

    只不过在心底里间或会掠过一丝不安的涟渏,在他沉静地凝望天空眉间紧蹙的时候,明白自己仍然无法抚平他内心的创伤,明白幸福还远远没有达到我想要的模样。

    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发现远山的不安也越来越明显。

    从开始的眉间微蹙到后来变成了紧拧着双眉,但他会在发现我注视着他的时候立即收敛,给我一个柔和的微笑,掩饰着内心的焦虑。

    我不知道他究竟在忧虑什么,或者在害怕什么?

    但他什么也不肯说,只是将我抱得更紧些,吻得更深些,将所有的秘密隐藏得越来越严密。

    远山去精神病院看望秦筱玉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

    他几乎是每天早上赶着来接我上班而后上公司去处理事务,中午驾车到三十公里外的精神病院去陪秦筱玉,下午再回到公司,傍晚又到沈络绎的工作室来接我,往往是累到不想多说一句话。

    看着他疲累不堪的样子,我很心疼地对他说:“不用每天接送我,我没事的。”

    他摇着头:“我不能让别人有机可乘。”

    他所指的“别人”是钟海涛,他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象我提起许翘一样,醋味浓得泛酸。

    “筱玉她,还好吗?”

    至今为止,在华远山的面前提起秦筱玉,我依然还是小心冀冀的,因为这对于他来就,就是一个不可触及的禁忌。

    果然他一脸不耐烦,挥了挥手,说:“她一直都很好。”立即将话题转向了其他。

    如果我在他面前提范采薇的话,则不会是样的。

    他有时候还会说起一些范采薇小时候的事情,说她是一个胆大妄为我行我素之人,还有一些闹得沸沸扬扬的为他争风吃醋的往事。

    但一旦涉及到秦筱玉,话题便戛然而止。

    实际上,我的四周也并非风平浪静。

    每当我独自一人的时候,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幽幽地盯着我的后背。

    我尽量地走在最热闹的大街上,靠着人行道最里面,不给机车杀手接近我的机会。

    然而我常常会在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我的阁楼里有一些异样,我的化妆品会莫名其妙地东倒西歪,口红会断开。

    最令我无法忍受的是,当我踏出阁楼门的时候一脚踩在死老鼠上,惊天动地的哭喊声把四邻都惊得以为发生了谋杀案。

    同时,钟海涛对于华远山的调查也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之中。

    虽然他从未在我面前透露过任何调查情况,但我能从他看着我日渐忧虑的眼神之中觉察到点什么,每一次见到华远山来沈络绎工作室那里接我,他总是笑得意味深长的样子,让我惴惴不安的。

    “钟队长,能告诉我章钥的情况如何吗?”

    有一天华远山终于主动地问起了章钥的情况,钟海涛先是一愣,斜看了我一眼。

    天地良心,我丝毫没有向远山透露过那天与机车杀手遭遇的事情。

    “还在昏迷当中,情况不容乐观。”

    钟海涛简单地说了一下章钥的情况,双目炯炯注视着华远山的脸。

    而华远山则很坦然地追问:“我可以去看她吗?”

    钟海涛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也许这正是他所希望的那样,可以乘此机会近距离观察华远山对于章钥事件的反应。

    而我也同样毫不犹豫地紧紧跟随着华远山,不容钟海涛否定的眼神,我非去不可。

    袁圆更加起劲地非去不可,沈络绎也必然紧紧相随,这样一来,看望章钥的队伍变得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医院。

    章钥的情况也正如钟海涛所说的那样,陷于深度昏迷之中,不容乐观。

    可是这个守财奴的手里依然紧紧地捏着华远山的那张支票,护士说怎么也取不下来,只只好随她了。

    钟海涛的目光时不时地掠过华远山的脸,想要捕捉住某个时刻的变化,但他很失望,没有他想要得到的讯息。

    华远山很坦然地自白:“那天她跑来我的办公室,说冷然拿茶水泼了她,如果不赔钱,就要诉诸法律,我不想这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就给她开了一张支票,事情就这样。”

    袁圆在章钥手上来来回回地折腾了半天,惊呼:“冷然,你的一杯茶水竟然值五万块钱耶。”

    唉,我怎么能说出这是因为陪华远山买睡衣被章钥逮个正着而产生的严重后果?

    自从那天在华家闹了个不愉快大家不欢而散,袁圆始终对华远山耿耿于怀。

    就连沈络绎也因为华远山那句别有用心的“上床”的话,不愿意搭理他。

    离开医院时感觉到气氛相当不对劲,钟海涛很快在人群中见到了他的同行们的身影,急匆匆地往太平间的方向奔跑。

    “小炉子,有案子?”

    “哦,是钟队啊,我们刚刚接的案子,太平间那里死人了,想先看看情况再通知你来着。”

    太平间不就是安放死人的地方嘛,值得警察叔叔们这样兴师动众地往那里奔跑吗?

    钟海涛立即放弃去看章钥,决定改道去太平间看看情况。

    “华博士,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一起去看看?”

    我不禁对钟海涛有一点恼怒,谁没事会有兴趣去太平间看死人?但华远山居然朝钟海涛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冷然,你先和袁圆一起离开这里。”

    华远山想将我打发掉,但我的倔脾气上来,再不情愿也必须跟着他,反正我是打定了主意,华远山上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袁圆千万个不愿意却又害怕被人看扁,硬着头皮跟着我,就这样一行人又别别扭扭地去了太平间。

    医院的保卫科长胡禄波在太平间的门口徘徊着,见到钟海涛迎了上来。

    我曾经在靳凯院长家门前见过胡禄波,那天他很殷勤地在指挥着为靳凯搬家。

    太平间守夜人老朱被发现倒在门后,没有头。

    “找,多派人去找,务必把死者的头给我找出来。”

    钟海涛有些恼怒,这些日子以来他被那些无法完结的案子侵扰得寝食难安,因为至今所有的调查都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进展,焦虑的心情可想而知。

    “不必去找,没有头了。”

    华远山嘱咐我站在门外,他也只是站在门外关注着现场的一切。

    “哦?华博士的意思是?”

    华远山微微颔首,这才走近了俯身仔细观察死者老朱,然后对钟海涛说道:“脖颈的位置明显是利器所切割,断痕十分整齐,看起来凶手是个老手或者经验丰富之人。凶手切掉死者的头,不外乎两点,一是隐瞒死者的身份,另外就是对其深恶痛绝,究竟是哪一种原因呢?”

    华远山说着说着歪歪脑袋抛下钟海涛,自顾自地沉思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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