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钟海涛在出门来接我之前,总会先给我打一个电话,告诉我天气状况,穿衣指数等。

    不过他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天冷,穿暖和些。”

    很朴实的一句话,丝毫没有造作和矫情,但很暖心。

    想起华远山书房里那张淡蓝花笺上“月凉似水,轻嘱添裳”,竟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凭着我对那句小诗的印象,以及那清秀的签名,想像着欧阳觅的样子。

    觉得她应该是一个婉丽的江南女子模样,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欧阳秋那被丝巾层层包裹之下,应该是一张怎样的面容?

    记得华远山对我说过,他需要时间去解决与欧阳秋之间的问题,那么他是不是也正因此无法与许翘结合呢?

    “冷然,想什么呢不说话?”

    大概是好半天没有听到我说话,钟海涛骑着摩托车在前面大声问。

    我猛然惊醒,自己又不知不觉地想起了华远山。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唯独华远山,是我心中永远不用想起也从不会忘记的人。

    尽管有关他的所有消息我都尽量不去看不去接触,但实际上,他的每一个消息都能在我的心里沉甸甸地揣着很久很久。

    没有回答钟海涛的问话,双眼看着面前路口的红灯。

    这是通往警局与人民广场的交叉路口,竟然有些莫名其妙地希望能够在这里遇上华远山的车,但是没有。

    自从那天篝火晚会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报社的王总编对我还是各种不满意,觉得我的职业前途堪忧,建议我多向章钥学习学习。

    这一天我一进报社,就被王总编叫去了他的办公室,章钥正坐在那里翘着二郞腿,面带着自信满满的微笑。

    王总编说:“现在有个机会让你与章大记者近距离接触,从今天起你就跟着她,一起做华远山的专稿。”

    我根本不假思索地表示拒绝,不要说专稿,我根本不会写关于华远山的任何稿子。

    王总编很是诧异,对一个与大报的资深记者合作的机会,我竟然如此草率地拒绝了。

    章钥冲着我双眉一挑:“冷然,这就是你不对了,王总编好歹也是你的上级,他安排的工作你没有拒绝的道理。”

    “对不起王总编,你可以把这个大好机会安排给别的人,小王小张小李都很不错,这里每一个人的能力都绝对配得上与章大记者合作,只有我不适合。”

    说完这句话,我淡定地离开王总编的办公室,也不想再看章钥一眼。

    王总编暴跳如雷:“冷然,你还想不想在报社干啦?不想干立即给我走人!”

    我也在一气之下甩了甩头冲出了报社。

    我并非不想在报社干下去,它虽然是一家三流小报,但毕竟是我的第一份职业。

    记者生涯艰辛且充满了各种挑战,但又是丰富多彩令人沉缅的,我喜欢这份职业。

    我想等王总编冷静下来之后,再回去向他道歉,但我也一定会再次向他明确不做华远山的专题。

    很久没有这样独自悠闲地在大街上逛荡了,我站在十字路口犹豫着。

    是应该前往沈络绎的工作室呢还是去袁圆的岗亭,还有另一个方向——钟海涛所在的刑警队。

    然而章钥很快追了出来,在我耳边呱噪着:“冷然,我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华远山的专稿了,你是不是爱上他啦?这我能理解,他确实是一个很有魅力的男人,不过,看起来你好像没戏啊。”

    我实在不想理章钥,快步走向马路的对面。

    可章钥就是个死缠烂打的胚子,也不顾红灯已经亮起,直接闯过来。

    我的耳边充斥着汽车的急刹声和司机的骂娘声,而章钥却是脸不红心不跳,从容得就像是在她家院子里散步。

    为了避开章钥,我奔向了那条已经很久不敢走的小路。

    章钥依然边喊边追:“冷然,我想跟你谈谈……”

    当我发觉那辆久违了的机车跟着我进入小路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由于路况坑坑洼洼,机车几乎是蛇行擦过我的身旁,在我面前不远处掉头停下。

    我的本能反应就是扭头往回跑,但后来我发觉机车并没有跟上我,而是围绕着章钥转了好几圈。

    我意识到,他的目标似乎并不是我。

    “神经病。”章钥被挡住去路,破口大骂。

    机车手冷不防抽出一根皮带,向着章钥的脸抽去。

    章钥本能地用手挡住面部,皮带抽在章钥手腕上戴着的玉镯上,“当”地一声,碎成几截落在地上。

    “警察,有坏人啊,警察快过来。”

    我虚张声势大喊大叫,机车心虚,立即驱车逃窜而去。

    章钥站在原地发呆,虽然身上挨了几鞭,还好没有大碍,价值不菲的玉镯碎了,但保住了她的脸。

    “冷、冷然,刚才,发生什么了?”

    章钥还没有返过劲来,嘴唇哆嗦,说话也不再象一名资深名记那么流利了。

    我扶着吓懵了的章钥走到路口袁圆的岗亭,机车已经毫无踪迹可寻。

    袁圆给钟海涛打了电话,告诉他我在烂尾楼附近又遇见机车杀手。

    “冷然。”

    钟海涛一下车就直奔过来,拉着我的手上上下下地查看,一边埋怨道:“让你不要走这么偏僻的小路,你怎么不听话?我看看,你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吓着?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

    “喂,警官同志,受伤受惊吓的人是我耶。”

    章钥十分不满,而袁圆早已经笑得快把那个小小的岗亭震裂。

    “唉,我的玉镯,三万八耶。”章钥已经恢复了神智,开始心疼起碎了的玉镯。

    “传说中玉能护主,好像就是这个理儿。”袁圆斜乜了章钥一眼,说:“要让鞭子抽你脸上,恐怕三万八不够整容。”

    章钥不服气:“我倒想变张脸来着,可怕我爹妈不认。”

    变脸?我和钟海涛相视一眼,脑海中浮起5737号。

    人是不是真的可以整容整到连爹妈都不认识?这是不是5737号所谓的“变脸”呢?

    果真如此的话,那的确是一个很好的“隐身”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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