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琦当初曾为傅琳出头,但傅琳的个性与她实在合不来,与傅瑾、项梧倒不打不相识,对于她也因无反感之处,平素总算客气,这会儿听傅瑾又无端端挖苦妹妹,也不免帮着说几句话。

    傅瑾变变扭扭被推进去,留下傅琳立在门前,脸上如蒙了一层风干了的浆糊,苍白凝滞,让人看了心里发瘆。

    这日晚膳皇后赏赐了几样小菜给女孩子们,再无其他的事,各宫各门早早落锁,宣吉殿里也歇得早,但夏日天长,时辰很晚也不见天黑,傅瑾的屋子里总时不时有笑声传出来,而她自回来后没与其他人说过半句话,众人怕她寻衅报复,心里都揣着不安,越听这笑声反越害怕。

    好容易熬到天黑,趁着夜风微凉人人都要入睡时,忽听一声尖叫在宣吉殿响起,各个屋子都迅速亮了蜡烛,宫女太监纷纷掌灯出来查看,但见朱家千金仓惶从屋子里连滚带爬地出来,摔在地上便拖了一地的水印子,众人凑近了才发现她披头散发,浑身都湿透了。

    正当众人围着她,又听水桶落地的声响,回身都瞧见傅瑾从里头出来,她抽出腰际的帕子擦干手又仍在地上,继而一脚踢开水桶走向朱家小姐,那姑娘已经吓得瑟瑟发抖,边上的人也不敢阻拦傅瑾,她居高临下冷笑:“这是怎么回事,那么热的天我好心提来冰水给你消暑,你又叫又跑的,别人还当我欺负你呢,你可知道宫里用冰也是有数的,这一桶冰水可稀罕了,你这在地上滚了一身土,又要打热水来洗,不是白瞎了我的好意?”

    宫女太监都不敢出言相劝,其他女孩子也怕惹祸上身,一时那朱家姑娘真真可怜,无人相助又斗不过傅瑾,浑身瑟瑟发抖只会坐在地上哭,这一哭又热闹了傅瑾,冲下来一把揪住领子问:“你又哭什么,宫里头不许随便哭,你是不懂规矩么?给我停了!”

    闹了这会子,慕容琦和项梧才赶出来,她们同样带了一身的水汽,头发也是才洗了湿漉漉的甩在肩后来不及梳,一左一右拉着傅瑾回去,原是傅瑾哄了她们俩洗澡,才趁机跑来折腾朱家千金的。

    “我要回家……我要出宫……”

    哭声一阵阵传进来,外头也有人劝说安慰,折腾好一阵子才把人送回屋子里去,这边傅瑾则咕咚咕咚喝下一大碗凉茶,舒一口气说:“才开始呢,她慢慢等着。”

    慕容琦和项梧屏退了要为她们收拾头发的宫女,各自胡乱擦干头发,都看着乐呵呵的傅瑾无语,傅瑾则又说:“你们不必生气,反叫我没意思不是?她们欺负你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可怜?我最恨人落井下石,就她们这德行,也配来宫里做皇子妃。”

    项梧无奈,只能对慕容琦说:“今晚起咱们一人一天陪着她睡,免得她半夜兴起,又抓了什么虫子去吓唬人。”又对傅瑾说,“我姐姐的话不记得了吗,哪怕为了她和二皇子,姐姐你这几天先忍忍吧。”

    “是啊……”傅瑾才突然想起二皇子的事,忙点头答应,“是我疏忽了,我应你,这几天不再找她们麻烦,等二表哥的事过去了再说。”

    可傅瑾这边不想寻麻烦,朱家小姐这里却不消停,一桶冰水兜头浇下来,又受了惊吓和委屈,千金大小姐的身子便吃不住了,大半夜发起了高烧,连夜请来太医瞧,到第二日早晨也未退烧,如此必然要惊动皇后,派了人来问过后,叮嘱女孩子们各自在屋子里歇息,让太医时时刻刻照顾着,却并没有问傅瑾的错。

    然这一次似乎真的闹得有些不可收拾,朱家小姐直到夜里也不曾退烧,病得十分凶险,皇后将自己的太医也拨来照顾,总算在半夜里退烧,只是这一折腾没有十天半个月的休养无法恢复,太医建议还是将她迁出其他地方为好。

    皇后翌日便向皇帝递了折子,皇帝召见朱家父子商议后,将他们家女儿剔出选妃名单,当日就送回家静养,自然皇室派了太医照顾,并赐了黄金白银安抚朱家。

    然而直到人被送出去,宣吉殿里突然少一个人,上头也未有人来问过傅瑾半句,旁人看着是皇后偏心有意包庇,只有傅瑾自己忐忑不安,心里知道是做错了事,已经惹怒皇后连话也不要对她说。

    项梧和慕容琦听说这些,也都担心不已,却不知该怎么去向皇后解释,才能让她原谅傅瑾。

    终于这一天傅王妃入宫,坤宁宫那儿才来人,请傅家姐妹过去。

    傅琳与傅瑾同行,又看得项梧担心不已,生怕她半道上又和妹妹吵起来,索性硬着头皮跟了一起去,心想哪怕送她们到宫门口也好。

    宫女太监自然不会阻拦项梧,只是到了坤宁宫门前,她未有宣召不能入内,便被挡在了外头,项梧本也不要见皇后,安然送傅瑾到门前,就放心要回去。

    可才回身就见大皇子与四皇子从路那头走来,她莫名一阵心慌,等不及听身边花芙说什么,竟匆匆转身就朝另一个方向走开,花芙紧赶慢赶跟上来问:“二小姐您怎么了?”

    “我?我没事啊。”项梧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怎么了,心里那一阵慌过去后,更加莫名其妙,反呆呆地问花芙,“我怎么了?”

    “您怎么瞧见大殿下和四殿下就跑呢?”花芙好奇不已,眼珠子滴溜溜转着问,“是因为上次狩猎的事?”

    “也不是。”项梧略有些苦恼,晃了晃脑袋说,“下回见了我再好好想想。”

    但项梧这一头乱跑,不仅与宣吉殿方向相背,连花芙也不知道跟着二小姐来了什么地方,只好估摸着大致的方向往回走,可走不到半程,却见大皇子忽而从前头拐过来,一身玄色常服,身后跟了两个小太监,倒不见四皇子踪影。

    项梧这一次不见慌乱,恭恭敬敬行了礼,立到一侧要让宇坤先行,宇坤却笑:“你们怎么来这里,这边再往前走,可要到涵心殿了。”

    花芙闻言吓得不轻,失礼地拉着项梧说:“二小姐我们赶紧回去吧。”

    项梧却大方回答:“王爷恕罪,是臣女带着花芙走错了路,正迷路不知回宣吉殿怎么走。”

    宇坤温和一笑:“不如我领你回去。”

    项梧一愣,谦辞:“这样恐怕不妥,王爷若应允,请您身边的公公带路也好。”

    “他们也不认得路。”宇坤已经转身朝前走,稍稍回头一笑,“走吧,再走错了别叫侍卫们当刺客抓了去。”

    项梧无奈,只能与花芙随行而上,但她心里倒也十分平静,坦然跟在身后,不远不近,时而宇坤回身与她说几句话,才会应答。

    可这里毕竟是皇宫,慎亲王与待选皇子妃的女孩子同行,且两人温和可亲有说有笑的模样,一路上多少双眼睛盯着看,难免没有流言蜚语传出去,但传在旁人耳朵里也罢,独有一个人是听不得的。

    然而不等慎亲王与项梧的暧昧传得纷纷扬扬,前朝对于此次淳郡王府贪污一案已经有了结果,就在次日一早,项梧还在梳洗穿戴时,去打水的花芙空了手慌慌张张跑回来,竟是已经哭花了脸,抽抽噎噎着:“二小姐不好了……我家王爷被削了郡王封号,皇上要把王爷和王妃娘娘一同发配到南方去。”

    眉笔折在了项梧的手里,她明明记得那天宇坤对她说的话,她满心以为只要等一等这件事就会过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姐夫不再是郡王,那是什么?

    “我……”项梧急急起身要出去,但到了门前忽然定住,转身回到妆台前,从匣子里又翻出一支完整的眉笔,喊了花芙,“帮我梳头,梳得紧些,别散了。”

    花芙愣愣的,却看二小姐已对着镜子画眉,还嫌稚嫩的脸上露出的那份淡定直叫人看着心疼,忙抹了眼泪上来为她将发髻梳紧,选了妥帖的发簪宫花,整整齐齐打扮妥当后才想起来问:“二小姐要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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