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铭则说:“皇上的心意臣固然明白,但皇上也明白,这里头很多事逸亲王都知晓,若有一****拿这一件件事来做文章逼迫皇上,臣以为皇上当有所准备。”

    寰宇的声音越来越沉:“准备什么?”他似乎是冷笑,“杀害皇后双亲的不是朕,朕只是背负下这个罪恶,如今朕与皇后情谊笃深缱绻缠绵,还抵不过当年的恶吗?朕从不曾怀疑,也不曾动摇。”

    “杀害皇后双亲的不是朕……”

    这一句,这一句,反反复复回想在我耳边,我的手死死捏着食盒的把手,手背上筋骨暴起,白皙得几乎透明的肌肤下血脉凝滞,很快泛出青紫一片,“我的父皇和母后……早就作古了?”

    我怔怔地回眸问莲衣,她早已听得惊慌失措紧紧捂着嘴,显然她不知道这一切,久在深宫的她也不知道这些事。

    突然想起寰宥很早很早时就一直问我:“皇嫂,您在管国这十八年过得好吗?”可见他是知道的,知道我的双亲早已作古,更知道他们……是被人所杀!

    “娘娘……咱们还进去吗?”莲衣轻轻拉我,而我不知不觉手里已松了劲儿,被她这一拽,食盒霍然落地,响声一震,把里头的人震出来,也把我震醒了。

    “于飞?”寰宇僵在门前,紧跟着来的傅铭也是一脸尴尬无措,生硬地向我行礼,“臣参见皇后娘娘。”

    已有太监宫女围过来看出了什么事,忙着要收拾撒了满地的汤菜,寰宇便唤我:“进来说。”

    我却福一福身子道:“臣妾的裙子弄脏了,不得御前失仪,皇上容臣妾去换了衣裳。”

    他脸色沉凝,到底是点了点头,却又说:“换了衣裳不必来了,朕来瞧你。”

    我微微一笑:“是。”言罢挽着莲衣往回走,可脑袋里空空的,连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都不知道,莲衣带着金儿香薷为我更衣,我如木头一般任凭他们摆布,急得莲衣屏退了金儿她们,跪在身边为直我措手捏胳膊,一个劲地唤我:“娘娘,您怎么了?娘娘……”

    被她一声声唤着,我才稍稍回过神,但觉鼻尖一酸眼中一热,可又努力地压制着不叫自己哭,涩涩滞滞地吐出半句话:“我的父皇和母后……早就……”

    外头有脚步声传来,我一仰脸就看见寰宇阔步进来,而这一瞬眼泪也从眼角坠落,他悉数都看在眼里,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莲衣忙向皇帝行礼,一边解释着刚才的事,强调我不是有意偷听,可听见了就是听见了,有意无意又有什么区别。

    “你下去吧,朕和皇后说说话。”寰宇淡淡的一句,负手站在那里,我看着莲衣离开,才想到要起身让座,“皇上,请坐,臣妾给您奉茶。”

    我转身去桌上摸茶壶里的茶水是否还热着,手忙脚乱地摆弄杯杯盏盏,叮叮当当的声音此起彼伏好不狼狈,提起茶壶倒茶,却因太笨拙而洒在外面,湿了一大片桌布,弄了半天一事无成,便觉得自己无能没用,负气地丢下了茶杯茶壶,双手撑在桌面上,可身子却不住地颤抖。

    他突然就从身后将我抱住,紧紧地箍住了我的胳膊,熟悉的气息缓缓游走在我的耳边,他问我:“你恨朕?”

    我的咽喉被悲伤所阻塞,直感言语艰难,但还是反问他:“臣妾恨皇上做什么?”

    “你听见什么了?”他问,冰冷的好似审犯人,没有一丝丝怜悯之心。

    “听见说父皇和母后早已都逝世,听见说他们是被人杀的,听见……”我哭出了声,“听见皇上说你背负下了这份罪恶,所以才……这样对我好……”

    他怒:“胡说,朕几时说过最后这一句?”一边强硬地掰过我的身子,瞪视着我,“你认为朕对你好,是因为想要补偿恕罪吗?”

    “不然呢?”我哭着想要推开他,可他却紧紧地拽着我,怒喝着,“你再说一遍,管于飞,你再说一遍?”

    我没有勇气再说一遍,一次次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可他却分毫不肯松手。

    “你不说,好,朕来说。”我别过头,他又强硬地捏着我的下巴掰回来,字字句句清晰地告诉我,“你出生后不久,你的皇兄就登基即位,昭告天下说你的父皇母后离宫远游去了。错,他们是死了,是被人杀死的。朕当年不足十岁,朕不可能杀他们,所以朕和你没有不共戴天的仇恨,不允许你恨我!”

    “那是谁杀的?为……什么要杀?”我的心几乎要跳出胸膛,“是皇兄吗,是他想要皇位吗?”

    “朕不能对你说。”他却强硬地拒绝回答,“这些事,就是朕所谓不能告诉你的事。于飞,这一切已经过去二十年了,追究还有什么意义?你自己说,人要活在将来,不能深陷过去,朕只能告诉你你的双亲早已作古,其他的事不要再问了?知道和不知道,有区别吗?”

    我含泪看着他,他口中的道理的确是我曾经说过的,可谁都明白理智和情感不能并存,眼下的我只会想起在管国十八年的不如意,只会想起如果父皇母后健在,我的童年少年该如何幸福,只会想起我生孩子那一晚对母亲的恨,我恨她抛弃我不管我,却完全不知道她被迫早早离开人世,被迫和我生死相隔。

    “你说是背负罪恶……”我哽咽难语,断断续续地问他,“为什么要背负?和皇上有关吗?”

    “有关,所以朕娶你,是代价之一。”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我,“可朕也对你说过,起初反感被强迫的婚姻,因为朕想娶相爱的女人做妻子,可从你的画像第一次送来开始,相隔千里十多年点点滴滴的知道你,朕从最初的反感变成了期盼,朕以为自己只是好奇,但在傅铭家接你第一次看到你,朕就明白,那不是好奇。于飞,这些话你不记得了吗?”

    两年的相处,有甜蜜有心酸,有浪漫也有争吵,我和他之间从没有相敬如宾的客气,我能感觉到他实实在在地把我当做妻子,也能明白自己对他的所有感情。而我也一早明白所谓的百年前和亲的约定是个幌子,却没想到这会是代价。

    他收敛眸中的怒意,努力心平气和地说:“朕允许你怀疑一切,也允许你耿耿于怀放不下这些事,可朕不允许你质疑朕对你的感情,管于飞你听清楚了没有?”

    可他说到最后还是急了,这一急却松开了我的手,更后退了几步,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悲伤,到底艰难地说出口,“你若恨我,我不怪你,你若再也不能和我向从前那样相处,我也不会怪你,就算你从此再也不能爱了,我也不会怪你。但是于飞……不要让那些已经过去二十年的恩怨纠葛和悲伤毁了你的人生,你应该比任何人幸福地活下去。”

    我怔在原地不动,两人静默相对许久,他先徐徐转过身,温和地留下一句:“好好休息,后日启程到江南,至少看一眼那里的山山水水,也许心情就会好许多。”

    他走了几步,我突然问他:“傅铭说在那里安排了和父皇母后年龄相近的人,安排了线索让您领着我去探寻蛛丝马迹,这是皇上的主意?”

    “嗯,朕想继续骗着你,给你一个美好的念想。”他似苦笑了一下,“朕太自欺欺人,明明知道谎言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终有一天奔溃瓦解,到时候朕又该怎么面对你,所以很多事朕宁愿对你缄口不言,也不想编瞎话骗你。你看眼下这件事不就是么,几句话就将一切都拆穿了。但这样也好,也好。”

    他说完继续朝外走,背影的黯然叫人揪心,就算为朝政烦恼为国家忧愁时我也没见过他这般模样,却因为我变得如斯消沉,所以他才不允许我质疑他对我的感情,他用所有全部的一切在爱着我,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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