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保重身子,不然朕会心痛。于飞,朕走了。”他言罢,给我最后的一吻,而后霍然转身离去,几乎是顷刻间消失在宫门前,不及我多喊一声“皇上珍重”。

    好像梦一场,回到寝殿时,我还怔怔地发呆,仿佛他没来过,又仿佛不曾离开,脑袋里空空的,终是在回眸瞧见桌案上昨晚散步时他为我折的一支青柳,才猛然回过神意识到离别的痛,顿时哭得伤心。

    “六月?”

    好容易平复下心情,莲衣听我说了寰宇那些话后,却掰着手指头计算,轻声道,“五月六月时,差不多就是林昭仪临盆的日子。”

    我几乎快忘记这些女人的存在了,莲衣这一提,才发现昨天和寰宇半件正经事也没提,两人真真是平和而安宁地渡过了一天。

    “袁卓已曾说她若服过那安胎药,自身和胎儿都会不好,她还坚持怀着吗?”大概因自己也有了身孕,多少能体会那一晚她的哭泣和哀求,可还是心有戚戚然,“万一她成了第二个李晨舞,又留下一个没娘的孩子该怎么办?”

    莲衣叹:“人各有命,也是林昭仪自己选择的。”

    我亦叹:“若母子平安自然是最好的,却不知她腹中是男是女,若是生下皇子,将来免不得风波,不是说林家的势力,也渐渐羽翼丰满了么?”

    提起宫里的事,便有说不尽的烦恼,莲衣怕我费心思,略略说了几句后也不再提,直到这一晚袁卓已如旧来请脉时,我提起了宫里的林宛梅,他却淡淡地说:“那一次臣无意中发现昭仪用安胎药的事,似乎不甚寻常。”

    莲衣奇道:“怎么说?”

    袁卓已却看我一眼,似乎在问我要不要听,我心里已然恼他昔日在宫中不提,现下提起来又有什么意思,可见他总算还诚恳,还是点了点头。他方道:“似乎是徐太医故意让臣看到那些东西,后来臣留心过几次,从林昭仪服用的药物来看,她和腹中的胎儿应该很康健。”

    我不紧蹙眉,自言自语:“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袁卓已以为我在问他,只答:“这就要问昭仪娘娘自己了。”

    我冷冷睨他一眼,不言语。莲衣怕我不高兴,忙打发袁卓已离去,折回来时劝我:“娘娘现在想也没意思了,咱们看不见也管不着,随她去吧,是好是歹都是自己的事。”

    “若袁卓已说的都是真的,那一晚她演戏给我看又图什么?难道以为我会容不得她腹中的孩子,为什么要故作可怜,是要博得我的怜悯同情,还是盼着皇上去关心她?”我愤然不平,“偏偏太后那样宠爱她,难道这些年都看不出来她城府深重?”

    “娘娘。”莲衣见我情绪激动,担心不已,连声劝,“娘娘若动气伤了自己,她也不会有半分损伤。”

    我恨道:“是我心胸狭窄,嫉妒她有皇上陪在身边,谁怀胎十月不辛苦,可我却要孤零零在这里,莲衣,我怎么能不嫉妒她?”

    莲衣方知我心结不在林宛梅欺骗一事,而全在寰宇身上,思念之重是她无法劝慰我的,只能静静地陪着,等我自己平复情绪。

    之后几****的心情一直都不见好,寰宇为我折的青柳虽在水里养得极好,但难免有一日衰败,不想见那样的情景,索性就早早让莲衣拿去处理,竟无半分不舍。再后几日离别的愁绪淡了,又在行宫藏书阁里找到许多古籍,沉下心思来看书,日子倒也好打发,而此时王巍也从京城返回。

    相见时我笑问:“皇上在你离去那一日来了,你知道吗?”

    王巍颔首:“臣在山下就遇见了皇上,但皇上让臣如常返京,所以臣还是照原计划动身离开了。”

    我有好些事想问,却有些话不好开口,还是莲衣知晓我的心思,替我问道:“王统领在京城可听见些什么事?宫里如何?朝廷如何?还有傅王府里的事,可曾听说?”

    王巍虽忠厚但不木讷,听他一一道来,方知常云倩晋封皇贵妃后不久,其父常建业就封了子爵,常家势力在那一段动摇之后再次扶摇直上稳如磐石,但后宫新宠背后的娘家们也不甘示弱,常家一人独大的朝廷看似平静,实则暗潮汹涌,不知哪一日就会奔溃;至于后宫,王巍所知不多,只知道二月里小皇子病了一场,荣妃放下宫中事务悉心照顾儿子,如今皇贵妃掌理宫中大权,仅此而已;朝廷和后宫的事王巍或是有意无意地知道一些事,但傅王府必然是受了莲衣指点特特为我打听,才知涵春身体早已康复,也常带着孩子出入宫廷探望太后,偶尔还会与卓思琳同行,似乎欲让早先那些传言不攻自破。

    “但愿他们夫妻是真的和好,但愿她能真正放开心怀与卓思琳相处,不然宁愿她离了王府,也不要背负着一张面具,为了别人虚伪地过一辈子。”我喟然轻叹,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涵春。

    莲衣送王巍出去时,我隐隐听得她在门前说什么话,回来时见她笑靥如花,随口便问:“怎么这样高兴?”

    她愣一愣,旋即道:“夫人病好了奴婢高兴,不过也真没什么特别高兴的事儿,再有方才奴婢多问了王统领一句,他说林昭仪似乎挺好,没听说什么要紧的事,看来袁太医的话,应该是真的。”

    提起这一茬,我心里又膈应起来:“你说她为何笃定袁卓已会来向我提及?袁卓已脾性古怪,在宫里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她该料到袁卓已或许根本不会放在心上更不会对我提起,若是如此她岂不是白费一场心思?”

    莲衣却道:“白费了权当什么事儿都没有,可但凡袁太医来告诉了您,不就成事儿了?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这件事儿失败与否对林昭仪而言都没损失。”

    “是然。”我冷哼,“她果然不简单。”

    莲衣忙又劝我别多想:“娘娘这些日子好好的呢,咱们不提那些事儿了,您不是说想再去找几本书么?奴婢陪您去藏书阁。”

    “也好,胡思乱想无益,还是多读一些书的好,这里不常有人来可藏书阁里的书却不少,想来历代帝王都是爱书之人,若腹中是个皇子若将来继承大统,也算娘胎里就有了好的教养。”沉下心思让自己做些有意义的事,袁卓已也说胎教很重要,起先为了孩子强迫自己看那些经济政治的书籍,枯燥的治国经世之道刚开始读得很艰难,可越读越觉得有趣,到现在已分不清是自己想看,还是为了孩子了。

    只带了莲衣捧着书往藏书阁去,行至半程却见香薷和泽兰蹲在廊下不知偷偷看什么,我和莲衣正好在她们身后,莲衣要唤人,我伸手将她拦下,果然不久就见王巍带着一队侍卫走过,泽兰顿时变得很兴奋,等他们走远了,香薷便问:“泽兰姐姐,王统领年纪可不小了呢,而且等娘娘回宫,王统领也会跟着一起走,咱们往后根本就见不到。”

    泽兰却道:“所以我才巴结金儿啊,你看这次只有我们俩能在娘娘身边伺候,兴许娘娘喜欢到时候带着我们一起回宫。”

    香薷忙道:“泽兰姐姐,我不想回去,宫里规矩太多了,我笨记不住,回去了一定吃苦头。”

    泽兰不耐烦:“那你就在这里一辈子呀,当初还不是为了你我才跟着来的,这几年真是闷都闷死了,宫里多好啊,每个月还能出宫在京城里逛逛,你看这里荒山野岭的,到外头逛,喂狼去啊?”

    香薷不敢顶嘴,又说:“可是泽兰姐姐,我们做宫女的哪能安排自己的婚事,您喜欢王统领,又不能真嫁给她。”

    泽兰却哼道:“我们是不能安排自己的婚事,可王统领可以求娘娘呀,只要王统领肯娶我,他跟娘娘提一提,还不是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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