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叹:“接下来,你预备怎么做?”

    她道:“王妃怎么处置,臣妾便怎么承受,没有臣妾的存在,一切都不会发生。”

    “你倒是做好打算了?”我冷声,难过地闭了眼睛,缓缓睁开后道,“要离开的不是你,是王妃。”

    “娘娘!”她这才露出急切的神态,“怎么可以,该走的是臣妾。”

    “你不是说,王妃怎么处置,你就怎么承受么?”我冷冷地看着她,“这就是她的决定。”

    “可是……”

    “不用再可是了,这件事你和王爷不会再有权利过问,她想保住自己最后的体面,也为了你和王爷,更为了孩子。若真心想赎罪,就别打算说服她或劝她,不管她要去哪里,你和王爷都放手吧,再不然失去的,未必只是这一个不见天日的孩子。你也说了,大家都是女人,你该明白。”我起身,已欲离开,走到门前又顿住,回身道,“昨晚那一巴掌,是本宫冲动了。”

    她愣住,旋即就屈膝而下深深叩拜,我心头一沉,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宫的路上,一遍遍盘算着该如何对太后开口,凭太后的心思,怎会容许涵春退出,可再僵持下去,涵春的痛苦会越来越深,至少眼下对她而言离开才能够解脱,这份痛,我感同身受。

    车马越临近宫廷,我的身子便越重,两日不曾好好休息,不论是体力还是心力,都接近奔溃的边缘,到达宫廷下车换轿子时,若非莲衣搀扶,那几步阶梯我都走不下来,又等轿子摇晃着往寿宁宫去,直觉得胃里一阵阵翻滚,各种不适汹涌而来。

    待至寿宁宫门前,轿帘被掀起,从外头伸了手进来,我不及细看便搭了上去,触手才惊觉不对,这不是莲衣的手,而这手却又是最熟悉的存在。

    果然见寰宇俯身探头看我:“怎么不下来?”

    我有些恍然若梦,离了轿子站到他面前,仰着脖子看他良久,才轻声问:“皇上?”

    “不然呢?”他也同样静静地看着我,忽而伸手抚过我的脸颊,“瞧你这一脸疲惫,见了母后又该被念叨。”

    “若是念叨臣妾也罢了,可涵春……”我无力地叹息,又问他,“皇上见过傅铭了吗?他说了什么?”

    “朕没有问他,这是他的家事,他若想对朕说,自然会开口。”寰宇淡淡地,挽起了我的手,“朕陪你去见母后,碍着朕在跟前,不至于为了涵春的事冲你发脾气。”

    “多谢皇上。”我翻腾的胃似乎平息了,我就是这样对他毫无办法,他总能在我需要却不敢想的时候出现,固然他不能时时刻刻在我身边,却也许是最明白我的那一个人。

    携手进入寿宁宫,太后却歪在寝殿里,纱帐支了一层又一层,嬷嬷说太后不想见人。

    “母后,朕带于飞来了。”寰宇这样说着,便径自掀开纱帐,领着我走到了太后的榻边,她正靠在大枕头上,慵懒而不耐烦地看了我们一眼,却又直截了当地问,“涵春怎样了?”

    我垂首应答:“如您所知,孩子没有了,大夫说是心力交瘁引致胎儿不保。”

    “之前不都说胎像稳固吗?怎么就心力交瘁了?又是哪一个要她心力交瘁?是那个卓思琳?”一连串的发问,太后的情绪异常激动,涵春于她而言无异于亲生女儿,容不得伤她一丝毫发,如今这活生生地坠了胎,不啻在她自己身上剜肉,自然含恨埋怨我,“当初皇后若当机立断驱逐了那个女人,又岂会有今日的祸端,偏偏要成全傅铭齐人之福,他也配?皇帝,你的臣工可真了不得,这样不仁不义之徒,你还敢用来维护江山社稷?”

    “母后息怒。”寰宇知道母亲激怒之下说的话不必在意,但还是为傅铭辩解,“儿臣并非袒护傅铭,若真要处罚也不是难事,只是傅铭受罚不仅不解涵春的痛苦,对她对孩子都没有好处。固然涵春能离了王府,可孩子们终究还是傅家血脉,涵春定不愿牵连他们。”

    我拉了拉寰宇的袖子,示意他不要这样硬的顶回去,才屈膝福了福道:“涵春眼下最需要的是静养,王府是不能待了,她在那里情绪很不稳定,儿臣本想让卓思琳离开一阵,可她说已不是卓思琳或傅铭的事,她就是想离开王府,想一个人静一静。她请儿臣来求母后一个恩典,只要您答应了,她才能安心地离开王府。”

    太后恨极了,沉重地闭上眼睛,几次深深的呼吸后,才睁开双眼看向我:“把她送去凌岩山行宫吧。”

    不等我开口,寰宇已道:“朕原想让于飞去那里静养。”

    太后愠怒:“哀家何尝不知道,可皇后现在能走吗?”

    我不愿他们母子为了我起争执,忙道:“是,儿臣本打算过了元宵节才动身。可涵春如今身子虚弱,经不起舟车劳顿,儿臣愿意等她养好一些与她一起去凌岩山,但眼下还是在京中择一处安静的地方让她静养为好。若母后实在不放心,把涵春接入宫里来,找一处僻静的殿阁,不仅时时都能看一眼,也不怕闲杂人等去打扰,岂不两全。”

    太后沉默,心痛溢于言表,我拉着寰宇要他和我一起静静等候,良久之后,太后终于开口:“你定夺吧,不管是宫里还是宫外,一切顺应她的心思,她想怎么做都不必过问哀家,皇后尽管答应。”

    “儿臣遵旨。”我应着。

    “唯有一件事。”太后又肃然看着我,“唯有一件事,没有哀家点头谁也不许做主。”

    我看着她,轻声道:“是休夫?”

    太后点头,眼底杀气毕露:“不然的话……”

    我不愿听她说恶毒的话,忙抢先道:“儿臣一定竭力阻止,绝不会让此事发生。”

    之后我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寿宁宫的,只记得才到宫门外就身子一软,被寰宇抱住,而后他便一路抱着将我送回坤宁宫,径直就放在床榻上,甚至亲自动手脱去我的外衣摘掉我的发钗,用棉被将我裹得严严实实后说:“朕看着你睡,睡着了朕才走,你醒来了朕还回来,你瞧瞧你的眼睑都黑了,朕的于飞要变丑了。”

    我当真十分疲倦,呢喃着问他:“如果真的变丑了,怎么办?”

    他却俯身吻我,轻声地回答:“丑了也是朕的宝贝,听话,闭上眼睛。”

    我轻轻唔咽了几声,困意顿时席卷而来,在他的安抚下迅速坠入梦里,这一觉黑沉沉的,连梦都不曾有,醒来时浑身酸痛,抬头望一望窗外天色,已然昏黄。

    寝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我听见金儿的声音:“公主我们轻点儿,别吵着皇后娘娘。”

    原是和美咲进来,小丫头也一本正经地说:“我就看看,我不吵母后。”

    心里变得柔软,索性闭眼装睡想看看孩子之后的动静,听见熟悉的脚步声,节奏快而轻盈,正是美咲。忽而床上一重,该是小丫头扑在了床上,忙又听见慌乱的声音,似乎是被抱开了。

    “小公主,别吵醒娘娘,要是被莲衣姑姑知道,奴婢就惨啦。”金儿轻声对美咲说着,“等皇后娘娘醒了,奴婢立刻就去叫您来好吗?”

    “唔……”美咲撒娇的声音似有魔力,谁也无法抵抗,她缠着金儿问,“母后为什么大白天睡觉,这都快晚上了,要吃饭,我饿。”

    “让乳母喂您吃饭好吗,公主乖,皇后娘娘累了,等休息好了就能陪您玩儿。来,我们出去了。”金儿耐心地哄着美咲,我稍稍睁开眼,瞧见她依依不舍地望着我,小手被牵着往外走,头却始终看着我这里。

    “美咲。”我忍不住出声,小人儿一怔,忙撒开金儿的手飞奔过来,一口气爬上床扑在我身上,她这几日养好了又颇有些分量,重重地压在我肚子上,直叫我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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