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道：“她说若是你必然寸步不离孩子，即便来了也心心念念想着孩子，果然不假。她当真恨不得把宇坤时时刻刻拴在身边，可她真的就没意识到，儿子的心离她越来越远？”
“必然是意识到了才想拴得更紧，拴着总还在身边，就怕放手了儿子的心一去不返。”萧亦瑶为人母，果然能体会这种心情，“她必然是这么想的。”
我叹：“何苦？”
此时莲衣从外头进来，轻声说：“贵妃娘娘的宫女把大皇子带回了她歇息的地方，有人牢牢看守者不叫出来，贵妃此刻还在婚房里没回去。”
我唯有对萧亦瑶说：“开席后你只管自己受用，别刺激她，只怕今日满肚子怒火，别叫她冲了你去。”
萧亦瑶冷笑：“臣妾明白。”
我又吩咐莲衣：“还是叫人仔细留心着，别叫贵妃生气和大皇子发生争执，又或那孩子强硬起来做些什么出格的事。”
莲衣奉命下去吩咐人看着，不多久却折回来说寰宥要来请安，我本无意让萧亦瑶避开，她却主动说：“娘娘和王爷说说话吧，臣妾去瞧瞧新娘子。”
她大大方方地出去，正遇上寰宥，笑盈盈贺几句便离了。
寰宥进来行礼时，莲衣便退到门外关上了门。听着关门声，寰宥见室内已无人，笑道：“皇后娘娘在宫外单独会见男眷，不怕招人话柄？”
“本宫不怕，王爷怕不怕？”我笑问。
他眼中满是戏谑之态，摇摇头大方地坐到一旁：“娘娘都不怕，臣弟怎会害怕。”
“那就不必多虑。只是本宫并没想在今日对你说什么，但既然来了，不如提一提。”我顿了顿，饮茶润嗓子，抬眼见他凝视着我，笑道，“那一日王爷让本宫问皇上的答案，本宫问过了。”
他一怔，不信：“真的？”
我奇道：“不然呢？或者说王爷这里，还另有答案？”
他冷冷一笑，垂目沉吟片刻，才开口：“对皇后娘娘来说，故国兴亡已与您毫无瓜葛？难道您不考虑管国皇权湮灭后，您的身份会遭人耻笑？您不怕悠悠众口，不怕人言可畏？”
“怕。”我答。
他蹙眉，微微眯眼看着我，哼笑出声：“实在不懂。”
“可是有皇上在，本宫无需害怕。”我补充，笑盈盈看着他，“多谢王爷提了这件事，了却皇上和本宫之间一桩心事，不然皇上长久地存在心里瞒着本宫，未免生了嫌隙，这一次，当真想好好谢谢你。”
他的神情渐渐变得奇怪，忽而就问我：“为什么？”
我笑：“什么为什么？”
他眉头深蹙，“为什么要为他付出那么多，为了他你真的可以牺牲一切吗？故国亲人已在所不惜，将来连自己的性命也可以付出吗？”
我的心一沉，静静地与他对视，他眼中的神情难以琢磨，又问我：“只是因为爱他？”
我叹，但努力笑起来：“不论发生什么，朝廷的事不该本宫插手，但本宫与皇上之间的事，也轮不到旁人来操心。不管是因为什么，本宫无需向你交代，而你若实在好奇，本宫可以回答，是！”
“是？”他冷笑，甚至大声地笑，“管于飞，你会后悔吗？”
我莫名地恼火，瞪视他：“王爷不如直接地说，管于飞，你会后悔的。”
他唇角微微上扬，长长一叹起身抱拳：“臣弟祝愿皇后一切顺意。”
“该祝福的人是王爷，如今王爷妻妾齐全，还盼着王府早日开枝散叶。”我欣然笑，全当刚才的事没提过，很自然地开始提云伊和琳琅，更告诫他，“若要不偏袒任何一个，便是真心对待每一个，或多或少，摸着良心就好。”
他笑：“皇嫂可对皇兄说过这些话？”
我骄傲地看着他：“皇上什么都明白，都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哪里像王爷，还是白纸一张。”
他似乎是生气了，我心里正盘算着他会如何反驳时，外头莲衣突然敲门：“娘娘。”
“什么事？”莲衣的声音让我感到不安。
她应声推门进来，也不顾忌寰宥，开口便说：“出事了，娘娘……婉儿死了。”
“死了？”
等我从目瞪口呆中回过神，便和寰宥一起跟着莲衣到事发的地方。王府花园的深处，才听莲衣说被贵妃关起来的宇坤竟已经在那里，他无声地跪在婉儿的身体旁，握着她的手呆若木鸡。
更多的人从各处涌来，常云伊、萧亦瑶，还有琳琅，我听见常云伊第一句话，便是吩咐下人：“不要让消息传到前面去，不许惊扰任何一个客人。”
“太后娘娘那里如何？”我问。
云伊忙道：“姐姐之前说去看太后娘娘，此刻应该和太后在一起。”
萧亦瑶也说：“是啊，臣妾到新房时，只有云伊和丫头们在。”
琳琅忙道：“臣妾去看看。”说着转身，却轻呼，“贵妃娘娘来了。”
所有人都回头看，只见四五个宫女和嬷嬷簇拥了贵妃疾步而来，她的目光里却没有我们任何一个人，而是径直越过人群找到了她的儿子，几乎是怒斥：“宇坤你在干什么？”又指使身边的人，“还愣着？快把皇子拉过来。”
几个中年宫女应声上前要搀扶宇坤，可手还没碰到他，就被小男孩厉声吼住：“滚开，谁都不许碰我！”
“宇坤！”常云倩气疯了，自行上去拉了儿子，“你不能在这里，你听母妃的话，跟我回去，我们回宫去。”
可是男孩儿强硬地挣脱开了母亲，而握着婉儿的手始却终没有松开，他通红的双目怒睁着，仿佛眼前的人不是生母而是死敌，刚才怒吼宫女后，让他的声音有了几丝嘶哑，此刻的话听起来，声声戳人心窝，“母妃，你杀了婉儿吗？是你杀了她吗？母妃……我答应过你，会好好念书，会努力成为让父皇器重的儿子，可你为什么还要杀她，为什么？”
常云倩脸色惨白，气息短促粗重：“你说什么，你胡说什么？我为什么要杀她？宇坤，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听话，快！跟我走……”毕竟是还不足十岁的孩子，没有多大的力气，她很快就把儿子从婉儿的尸体旁拉开。
“放开我，放开我！你不是我母妃，你是杀人凶手，你是杀人凶手！”宇坤疯了一般开始大哭和挣扎，常云倩本能地舍不得弄伤儿子，手上的力气经不住儿子死命的挣扎，而那一句“你不是我母妃”也给了她重重一击，她的眼神几乎在瞬间死寂了一般。
宇坤又跑回了婉儿身边，抚摸她的脸颊，摇晃她的手，哭着恳求她：“醒过来！婉儿，醒过来！求求你醒过来，不要死……”
常云倩听见儿子的哭声，迟疑地回过神，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看见儿子又抱起了婉儿，疯了般冲过去推开婉儿的身体，这一次再不怜惜，几乎是拖着儿子：“不许哭，你在哭什么，立刻走，跟我走！”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去阻止这件事，婉儿的暴毙已足以让人震惊，而宇坤强烈的反应，更让我们无所适从，这个孩子最心爱的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将心比心谁能不痛？
“放开我，杀人凶手！”宇坤死命想要挣脱母亲的束缚，挣脱后又不顾一切地推搡她，歇斯底里地哭喊着，“你不是我娘，你是杀人凶手，你杀了婉儿，你把婉儿还给我，还给我！”
不知哪里冒出的念头和勇气，我竟不由自主突然冲上前，扬手就给了宇坤一巴掌，响亮的声音镇住了他的哭泣，他捧着脸颊惊愕地看着我，而一旁已经被他推倒在地上的常云倩也惊呆了。
“必然是意识到了才想拴得更紧，拴着总还在身边，就怕放手了儿子的心一去不返。”萧亦瑶为人母，果然能体会这种心情，“她必然是这么想的。”
我叹：“何苦？”
此时莲衣从外头进来，轻声说：“贵妃娘娘的宫女把大皇子带回了她歇息的地方，有人牢牢看守者不叫出来，贵妃此刻还在婚房里没回去。”
我唯有对萧亦瑶说：“开席后你只管自己受用，别刺激她，只怕今日满肚子怒火，别叫她冲了你去。”
萧亦瑶冷笑：“臣妾明白。”
我又吩咐莲衣：“还是叫人仔细留心着，别叫贵妃生气和大皇子发生争执，又或那孩子强硬起来做些什么出格的事。”
莲衣奉命下去吩咐人看着，不多久却折回来说寰宥要来请安，我本无意让萧亦瑶避开，她却主动说：“娘娘和王爷说说话吧，臣妾去瞧瞧新娘子。”
她大大方方地出去，正遇上寰宥，笑盈盈贺几句便离了。
寰宥进来行礼时，莲衣便退到门外关上了门。听着关门声，寰宥见室内已无人，笑道：“皇后娘娘在宫外单独会见男眷，不怕招人话柄？”
“本宫不怕，王爷怕不怕？”我笑问。
他眼中满是戏谑之态，摇摇头大方地坐到一旁：“娘娘都不怕，臣弟怎会害怕。”
“那就不必多虑。只是本宫并没想在今日对你说什么，但既然来了，不如提一提。”我顿了顿，饮茶润嗓子，抬眼见他凝视着我，笑道，“那一日王爷让本宫问皇上的答案，本宫问过了。”
他一怔，不信：“真的？”
我奇道：“不然呢？或者说王爷这里，还另有答案？”
他冷冷一笑，垂目沉吟片刻，才开口：“对皇后娘娘来说，故国兴亡已与您毫无瓜葛？难道您不考虑管国皇权湮灭后，您的身份会遭人耻笑？您不怕悠悠众口，不怕人言可畏？”
“怕。”我答。
他蹙眉，微微眯眼看着我，哼笑出声：“实在不懂。”
“可是有皇上在，本宫无需害怕。”我补充，笑盈盈看着他，“多谢王爷提了这件事，了却皇上和本宫之间一桩心事，不然皇上长久地存在心里瞒着本宫，未免生了嫌隙，这一次，当真想好好谢谢你。”
他的神情渐渐变得奇怪，忽而就问我：“为什么？”
我笑：“什么为什么？”
他眉头深蹙，“为什么要为他付出那么多，为了他你真的可以牺牲一切吗？故国亲人已在所不惜，将来连自己的性命也可以付出吗？”
我的心一沉，静静地与他对视，他眼中的神情难以琢磨，又问我：“只是因为爱他？”
我叹，但努力笑起来：“不论发生什么，朝廷的事不该本宫插手，但本宫与皇上之间的事，也轮不到旁人来操心。不管是因为什么，本宫无需向你交代，而你若实在好奇，本宫可以回答，是！”
“是？”他冷笑，甚至大声地笑，“管于飞，你会后悔吗？”
我莫名地恼火，瞪视他：“王爷不如直接地说，管于飞，你会后悔的。”
他唇角微微上扬，长长一叹起身抱拳：“臣弟祝愿皇后一切顺意。”
“该祝福的人是王爷，如今王爷妻妾齐全，还盼着王府早日开枝散叶。”我欣然笑，全当刚才的事没提过，很自然地开始提云伊和琳琅，更告诫他，“若要不偏袒任何一个，便是真心对待每一个，或多或少，摸着良心就好。”
他笑：“皇嫂可对皇兄说过这些话？”
我骄傲地看着他：“皇上什么都明白，都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哪里像王爷，还是白纸一张。”
他似乎是生气了，我心里正盘算着他会如何反驳时，外头莲衣突然敲门：“娘娘。”
“什么事？”莲衣的声音让我感到不安。
她应声推门进来，也不顾忌寰宥，开口便说：“出事了，娘娘……婉儿死了。”
“死了？”
等我从目瞪口呆中回过神，便和寰宥一起跟着莲衣到事发的地方。王府花园的深处，才听莲衣说被贵妃关起来的宇坤竟已经在那里，他无声地跪在婉儿的身体旁，握着她的手呆若木鸡。
更多的人从各处涌来，常云伊、萧亦瑶，还有琳琅，我听见常云伊第一句话，便是吩咐下人：“不要让消息传到前面去，不许惊扰任何一个客人。”
“太后娘娘那里如何？”我问。
云伊忙道：“姐姐之前说去看太后娘娘，此刻应该和太后在一起。”
萧亦瑶也说：“是啊，臣妾到新房时，只有云伊和丫头们在。”
琳琅忙道：“臣妾去看看。”说着转身，却轻呼，“贵妃娘娘来了。”
所有人都回头看，只见四五个宫女和嬷嬷簇拥了贵妃疾步而来，她的目光里却没有我们任何一个人，而是径直越过人群找到了她的儿子，几乎是怒斥：“宇坤你在干什么？”又指使身边的人，“还愣着？快把皇子拉过来。”
几个中年宫女应声上前要搀扶宇坤，可手还没碰到他，就被小男孩厉声吼住：“滚开，谁都不许碰我！”
“宇坤！”常云倩气疯了，自行上去拉了儿子，“你不能在这里，你听母妃的话，跟我回去，我们回宫去。”
可是男孩儿强硬地挣脱开了母亲，而握着婉儿的手始却终没有松开，他通红的双目怒睁着，仿佛眼前的人不是生母而是死敌，刚才怒吼宫女后，让他的声音有了几丝嘶哑，此刻的话听起来，声声戳人心窝，“母妃，你杀了婉儿吗？是你杀了她吗？母妃……我答应过你，会好好念书，会努力成为让父皇器重的儿子，可你为什么还要杀她，为什么？”
常云倩脸色惨白，气息短促粗重：“你说什么，你胡说什么？我为什么要杀她？宇坤，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听话，快！跟我走……”毕竟是还不足十岁的孩子，没有多大的力气，她很快就把儿子从婉儿的尸体旁拉开。
“放开我，放开我！你不是我母妃，你是杀人凶手，你是杀人凶手！”宇坤疯了一般开始大哭和挣扎，常云倩本能地舍不得弄伤儿子，手上的力气经不住儿子死命的挣扎，而那一句“你不是我母妃”也给了她重重一击，她的眼神几乎在瞬间死寂了一般。
宇坤又跑回了婉儿身边，抚摸她的脸颊，摇晃她的手，哭着恳求她：“醒过来！婉儿，醒过来！求求你醒过来，不要死……”
常云倩听见儿子的哭声，迟疑地回过神，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看见儿子又抱起了婉儿，疯了般冲过去推开婉儿的身体，这一次再不怜惜，几乎是拖着儿子：“不许哭，你在哭什么，立刻走，跟我走！”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该如何去阻止这件事，婉儿的暴毙已足以让人震惊，而宇坤强烈的反应，更让我们无所适从，这个孩子最心爱的人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将心比心谁能不痛？
“放开我，杀人凶手！”宇坤死命想要挣脱母亲的束缚，挣脱后又不顾一切地推搡她，歇斯底里地哭喊着，“你不是我娘，你是杀人凶手，你杀了婉儿，你把婉儿还给我，还给我！”
不知哪里冒出的念头和勇气，我竟不由自主突然冲上前，扬手就给了宇坤一巴掌，响亮的声音镇住了他的哭泣，他捧着脸颊惊愕地看着我，而一旁已经被他推倒在地上的常云倩也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