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不知,但据说是昭仪娘娘自己去的,并非皇上召见。”莲衣回答我,又问,“娘娘还去吗?”

    “当然去,为什么不去?”我显然负气,可这样心里也并不好受。

    等我落轿,才搀扶莲衣缓步下来,却见林宛梅已施施然从涵心殿内出来,也不知是碰巧还是她算好了的,一如既往的温和如水,见了我便要行礼。

    莲衣早早上前搀扶,替我说:“昭仪娘娘身子要紧。”

    压抑心内的不悦,我努力平和地看着她:“才刚选秀干坐了半天,你也累了,怎么不好好歇着?是皇上有事寻你吗?皇上也是,暗香疏影到涵心殿那么远,也舍得你颠簸过来。”

    林宛梅淡然一笑:“原是臣妾求皇上的恩典,怎敢再劳动皇上。太医也说臣妾如今胎像稳固,偶尔走动走动,对孩子也好。”

    我颔首,却在意她讨了什么恩典,若是与我一样想出宫静养,岂不是太尴尬,想问可又碍着面子觉得不便问,正迟疑,她倒先开口:“是臣妾近日听说家中有兄弟要出仕为官,才来问一问皇上,不希望母家有太大的权势,怕他们迷了心。”

    不管是不是这件事,她越这样玲珑剔透,就越叫我心里不自在,本该夸赞她的话竟一句也说不出来,反冷冷地撂下一句:“朝廷的事不该后宫干涉,昭仪这样做虽出于好意,可到底是僭越了,各宫若听闻都当榜样来效仿,岂不是反给皇上添麻烦?”

    她是一惊,但我说的话并不无道理,忙屈膝请罪:“臣妾疏忽了,再不敢有下一回,还请娘娘原谅。”

    偏莲衣牢牢地搀扶着她,才屈膝就给扶了起来,一边说笑:“昭仪娘娘太小心了,皇后娘娘不过这一说罢了,您可是这宫里最温柔体贴的主儿,再要和您有什么不愉快,咱们娘娘还怎么与旁的人相处。”

    我心里冷冷的,可有莲衣这样圆场,也不愿再弄得尴尬,接着她的话说:“可不是,本宫不过白嘱咐一声,怎么也有皇上在呢,皇上应了你便好。”

    她尴尬地笑着,一边侧身让出道路:“娘娘请。”

    我微微颔首不再言语,提裙缓步走入殿内,之后莲衣一直陪着她那边送她回去,我独自进了大殿,寰宇已知道我来了,倒是问:“怎么这会子才进来?”

    我笑:“见了林昭仪,臣妾与她说几句体己话。”

    他放下手里的折子,拉了我坐到一旁:“你们倒亲和,说什么了?”

    我也不隐瞒,照实说:“她说为了家里的兄弟来请皇上的恩典,臣妾劝她往后不要多操心,虽是大公无私的好意,只怕人人效仿,都来皇上跟前做大度,您还不头疼么?”

    他笑:“朕怎么觉得这话里,一股子的酸味儿?”

    我睨他一眼,垂目不说话,只管扯弄手里的丝帕,他反握了不叫我动,认真道:“还在生气吗?”

    我摇头,“皇上早上说得够清楚了,管于飞虽然心胸狭窄,这一点道理还是明白的,虽说长痛不如短痛,可痛久了,自然也习惯了。”

    “是朕不好。”

    “记事后头一回从别人口中明白自己无父无母是什么意思时,也大哭大闹的,可谁来怜惜我呀?”说这些话,一阵阵委屈直要幻作眼泪冒出来,“渐渐长大心痛得久了,也就麻木了,再后来就能勇敢直面这样的人生了,不过臣妾知道,半途中开始期盼嫁给皇上,是一剂强心的药。”

    “朕很高兴。”他怜惜的口吻那样温和。

    我继续道:“不管将来管国如何,即便要经历生不如死的痛,也有皇上在于飞身边,臣妾想要握着您的手去面对。”

    寰宇很高兴,让我轻轻靠上他的肩头,“朕会陪着你,任何时候都陪着你。”却又掩饰不住他的英明敏锐,笑呵呵问我,“突然这么乖巧,尽挑朕喜欢的话说,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或要讨什么允许?”

    我稍稍扭动了一下身子,口是心非地应:“不是。”

    他轻轻拧了我的脸颊:“老老实实说。”

    我才笑,有些心虚地问:“皇上可以让臣妾出宫静养一些日子吗?”

    他一愣,反问我:“你要去哪里?”

    “凌岩山行宫,听说这个时候去,那里美得仙境似的。”我竟莫名有些兴奋,“哪怕住几天也好,就是想清静清静,什么事也不管,这一年从懵懵懂懂到工于心计,成长的太快,身体都吃不消,何况那丁点儿大的心呢?皇上……就一天也成,答应我好吗?”

    说到后半程便两手抓了他的手,撒娇一般摇晃着,努力地希望他能明白我想离开一会儿的心情,可他却深深地看着我,半晌冒出一句:“是不想见朕吗?”

    我一惊,这不过是在心里冒了牙尖儿,兴许半天过去就没了的念头,竟还是叫他看出来了,我笑得那样尴尬,以至于到后来便湿润了眼眶,委屈地低垂着脑袋:“皇上不要说出来……”

    “是朕不好。”他长长地一叹,抹去我点点沁出的眼泪,又满满地将我抱在他臂弯里,缓缓说,“都说小别胜新婚,若你真几日见不到朕,大概就要想念了,这不是什么坏事,朕应你。”

    “真的?”意外的,我并不兴奋。

    他笑:“金口玉言,难道专欺负你吗?”但又语调严肃地下令,“最多一月,这已经是朕最大的忍耐了,若过了一月还见不到,朕大概连江山也不要了。”

    我噗嗤笑出声,抬头来看他,双手捧起他俊朗的脸颊,心情大好,“如果一定要皇上在美人和江山之间做选择,皇上选哪个?”

    他目色含笑,细细端详我,却笑问:“朕有江山,可美人呢?朕有美人吗?倒是有个女儿,名唤美仁。”

    我先是一愣,待回过味,立刻撒手负气转身要走,他紧紧把我搂在怀里,不叫我挣扎,贴在耳边缠绵地低语:“一个月最久了,朕盼你早日回来,否则朕夷平凌岩山,也要把你捉回来。”

    “嗯。”我应了,随着他的身子轻轻摇晃,虽还未离,心已平静,“于飞一定早些回来。”

    之后与寰宇共进午膳,两人再不提任何不愉快的事,我厌倦了药膳厌倦了陪美咲忌口,难得在他这里看见大鱼大肉,加之心情甚好,竟食指大动,伴以奇闻趣事,一顿饭吃得极舒服,饭后陪他在涵心殿的院子里散步消食,又喝茶午休,再陪他研墨批折子,大半天就这么不知不觉地晃过去,转眼要至晚膳的时刻,岳祥端着漆盘进来,尴尬地问:“皇上此刻是否翻牌子。”

    寰宇看我,眼底有歉意,我却欣然将盘子接过来端到他面前,“皇上选吧,今日是大好的日子。”

    他笑:“你替朕选可好?”

    我嗔笑,垂目看名牌,新人们被放在了最前头,霍结衣、项和雅也列到了后头去,内务府的人也是有心了。

    “选哪个?”他似头疼地问我,幽幽地叹着,“人越来越多,朕越发记不过来了。”

    我笑:“那就记要紧的几个吧。”说罢伸手,却是避开了新人的名牌,拿起荣妃萧氏翻了个面儿,寰宇虽然讶异,还是默认了,吩咐岳祥,“夜里去芬芳殿。”

    岳祥也显然觉得不可思议,端着漆盘退下去,大概会亲自去芬芳殿宣旨,而萧亦瑶那边必然想不到皇帝会在大选之日撂下一干新人夜宿在芬芳殿,这不仅是寰宇对她的好,更是我对她这些日子辛勤付出的犒劳,而她更是应得的。

    不想耽误寰宇去芬芳殿,我在岳祥离去后不久便回坤宁宫,因一下午都闷在烧了地龙的屋子里,热得双颊绯红,便说要走路透透气,莲衣这才有机会靠近我说话,听我说皇帝答应了,不禁唏嘘:“皇上就是宠娘娘,这样都能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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