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见莲衣端着一碗东西,而我满脸不情愿,他稍稍走近就闻到姜汤的味道,眸中浮起责备的神情,乖觉如我,不等他开口训斥,就抢过莲衣手里的姜汤一饮而尽,更指挥她:“皇上冒雪来的,赶紧再拿一碗来给皇上驱寒。”

    可寰宇到底还是皱眉头:“怎么声音都变了?下午朕走时还好好的。”

    莲衣一副胜利者的姿态,窃笑着很没义气地跑开,寰宇上来点我的额头骂:“怎么就不老实呢?朕要是不来,恐怕莲衣劝不住你喝下那碗姜汤。”

    我不敢顶嘴,拉着他坐下,也知他并非真的生气只是心疼,笑嘻嘻地求饶撒娇,又道:“不是才让岳公公来说不必准备宵夜,怎么又来了,您该去馨云堂,今日霍贵人才册封,皇上该去贺一贺。”

    “朕说了还来的,你不记得了?再有你若吃醋不叫朕去那里,该多好。”他慵懒地说着,拉我入怀坐在他的膝上,“她还是孩子一样的人,看见朕就哆哆嗦嗦,总是要去的,不如在你这里安逸地吃了饭再过去,也好叫她安生吃口饭。”

    我知道他无奈,自然不会再劝,而过些日子又会有别的新人,深知他的辛苦,想着如何才能为他分忧,一时忘记礼法制度,竟问起前朝的事:“皇上和侯爷相谈如何,霍家该没有顾虑了吧?只是贵人一位太低微,臣妾想着您今日明日若都在馨云堂,后日就能有理由晋霍贵人的位份,慢慢的来,若上天赐福让她怀有龙胎,自然昭仪妃位,不会亏待了她。何况她出身本就好,也不怕有人非议。”

    我絮絮地说完,才发现自己有僭越之疑,正不知该如何接下去,寰宇终是开口:“辛苦你了。”

    我无声地摇了摇头,想说他更辛苦,可又突然不愿轻易说出口,他却说:“朕有于飞,夫复何求。”而后似乎也不愿与我严肃凝重地度过时光,便问我庭中那些瓦罐做什么,我笑着说要等夏日湃瓜果吃,他嗔我奢侈,人家拿来攒着泡茶,我竟只说湃瓜果。

    “那皇上不要吃好了,臣妾自己一个人奢侈。”我不满他打击我的热情,故意生气惹得他来哄,终是拗不过我,遂一人顶起一件雪氅,到庭中将几个瓦罐攒在一起,打打闹闹孩子似的两个人也到底是凑了一整罐。回来严严实实地用油纸和蜡油封口,他亲笔写下封条贴上,嘱咐我:“别的也罢了,这一罐不许你一个人独享,等夏日里做了瓜果点心,朕与你一起再打开。”

    我玩得忘乎所以,乐呵呵答应着,更怂恿他:“不如皇上和臣妾一起去园子里埋了,来年再一起挖出来启封,多有意思?”

    莲衣却急得赶来阻拦,“皇上可不敢再由着娘娘了,头发衣裳已经被打湿了,不说赶紧沐浴换了衣裳,再闹明日定要发烧,皇上怎么……怎么也跟着娘娘胡闹。”

    “莲衣最没意思了。”我难得玩得高兴,自然要发急,寰宇笑得乐不可支,终是为了我的身体不再纵容,拉着我一起用膳,被逼着喝下辛辣的姜汤。

    而不知是喝多了姜汤没胃口,还是被风邪所欺,晚膳只略略动了几筷子,而后便觉得身子热热的,脸颊也红扑扑如火烧云般,寰宇这才真得担心,让我卧床休息,等太医来瞧过确定是着凉了,看我喝了一碗药,才依依不舍地要离开。

    “听说雪停了,皇上赶紧去吧,等夜深了叫霍贵人等着您,也怪可怜的。”我懒懒地说着话,可他却不放开我的手,满是愧疚地说着,“朕想让你高兴才陪你胡闹,谁晓得真叫你病了。”

    “不过是风寒,睡一晚就好了,哪里就是病。”我挣脱开他的手,唤莲衣来送他出门,更吩咐,“让霍贵人伺候皇上泡澡,发一发汗驱寒。”

    他走了两步又退回来,替我掖好被子,在额头上落下一吻,“乖一点别跟莲衣发脾气,好好睡觉,朕明日就来看你。”

    我心里暖得要化了,“皇上也保重。”

    他终是离去,而我也身子沉得只想睡觉,等莲衣折回来,见她又生气又心疼,我只是笑:“也不晓得下一次这样玩耍时什么时候,你就由着我一次。”

    “皇上都由着您了,奴婢还能说什么?”莲衣到底是心疼我,一边为我放下帐子,一边笑,“也好久没见皇上这样玩了,那会子见您和皇上在雪里打闹嬉戏,奴婢心里虽然着急,也舍不得来劝,只想您和皇上好好玩一玩,每天为那么多的人和事操心,真是难得的。”

    我懒懒地挪动一下身子,找到最舒服的姿势阖目欲眠,迷迷糊糊地说起,“那罐雪水你替我派人好好埋在园子里,来年我要和皇上一起开启……”之后便酣然入眠,仿佛睡前还对莲衣说了句:“他爱我,我知道……”

    翌日晨起,鼻息沉重,虽无大症候,可为风邪所欺必得七八日方痊愈,如此受宫规所限,我不能侍寝也不能去寿宁宫请安,倒是太后知道我抱恙,派人来问了一声。

    我百无聊赖地在寝宫里转悠,用沉闷的鼻音说着:“想偷懒偷不成,这会子许多事等着去做,我倒被限制了行动,果然容不得人多半分得意,昨晚那高兴劲儿此刻想来真真是胡闹。”

    莲衣似乎很欢喜:“娘娘小月子后一直忙碌,未真正保养,奴婢心里总拽着不安,这会子倒能叫您安生歇两日,也是好事。宫里的事总有贵妃荣妃在,差不到哪儿去,娘娘就别操心了。”

    “宫里的事固然有她们,只是秀女的事,荣妃那个醋坛子,我怕她做不好,亲手把女人送去皇上身边有多痛苦我算明白了,就更不想她也难过。”我趴在窗口看外头宫女扫积雪,一阵阵凉风叫呼吸顿感通畅,可莲衣容不得我贪凉,又把我拉了回去。

    “荣妃娘娘也不是没主持过选秀,您怎么还为她担心,总之皇上命令奴婢照顾好您,若皇上一会子来说不碍的,您再操心不迟。”莲衣一怠工,我便是失去了眼睛和耳朵,外头的事一概不会再知道,任我软磨硬泡她也不松口,我一赌气不再理她,两人竟大半天没说话。

    本来我病着寰宇不能来,可过了午膳时分他还是来了,说在涵心殿一样也是批折子,来这里还能看着我,不叫我欺负莲衣,不叫我不好好吃药,知晓他心里不是这样想的,我只傻笑不说话,还是莲衣矫情,对寰宇说他再不来,我就要屈死了她。

    玩笑过后自然不能纠缠着寰宇,他静静地坐在桌案前看折子,莲衣代替了我在一旁研墨,而我因为担心将风寒感染给他,只远远地烤着暖炉看他们,正昏昏欲睡,寰宇突然问我:“你皇兄是怎样的人?”

    我不解,但言:“朝廷上的事臣妾一知半解,只知道对后宫放纵宠溺,而对孩子还有我大多时候是十分严肃和无情的。若说他懈怠朝政,似乎也常见他耽于政务,但更多的还是在后宫享乐,因为皇兄贪欢,那些妃嫔便争奇斗艳机关算尽,宫里天天都有热闹可看,从未平静过。为难臣妾的皇嫂要做的滴水不漏,让外人看起来一片祥和,如今想来,她或许就是操劳过度,心力衰竭才这般英年早逝。”

    说着竟有几分悲戚,想起来了才问:“皇上怎么突然问起这些?”

    寰宇道:“似乎听说你的皇兄要续立皇后,朕想你的皇嫂过世不久,你皇兄也算有些无情。于飞……朕这样说,你会不会生气?”

    我摇头,“臣妾眼里也是如此,皇兄对臣妾而言虽然亦父亦兄,可实则也难得相见,彼此并没什么感情,也许他是疼爱我的,臣妾也宁愿相信如此。”

    寰宇暖暖地一笑,也不顾莲衣在那里,隔着老远就说:“朕会好好疼爱你。”

    我赧然无言,见不得莲衣笑,闹着要轰她走,莲衣也说炖了燕窝给我们做点心,麻利地就走了,寰宇才说:“莲衣不打紧的,你别总欺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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