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蒹葭阁,尤娘子不知被什么人扔到蒹葭阁后院的井里,奴才们找到那里去时,常秀女刚把尤娘子救上来,两个人都精疲力竭瘫在地上。”

    我听得心惊肉跳,莲衣亦如是,与我对视一眼后便又问:“此刻人在哪里?”

    那太监忙道:“还留在蒹葭阁,其他人照顾着,奴才赶着来复命请旨。”

    “主子要去吗?太晚了,让奴婢去吧。”莲衣问我,又劝我,“人没事就好,有什么事也等明日吧。”

    “常云伊救琳琅?为什么是救?我以为……”莲衣面对我疑惑的眼神也无能为力,我只好让她去蒹葭阁看一看人,但她才转身,我又道,“琳琅泡了水必然要小心看护,常云伊不至于如此,你安顿好琳琅就派人把她送来坤宁宫,你就留在那里照顾琳琅,明日再归来不迟。”

    莲衣答应着,与那小太监一起匆匆离去,而其他出去找的人也渐渐都回来,我猛然又想起锦绣宫那些人,顿时生了恻隐之心,唤人来吩咐:“去锦绣宫让她们都起来,御医馆若还有太医当值,就请去瞧一瞧,若没有,明日一早也去请。”

    人来人往,坤宁宫终于归于宁静,最后一拨人来,便是把常云伊送来,而那时我已让婉儿去准备一间寝室,独留常云伊在跟前说话。

    我身上的衣服还没换,她也穿着夜宴上的华服,可面色苍白惊魂未定,被推着到我面前,僵硬地行礼后,就跪在地上没再起来。

    “你救了琳琅?”我冷冷地问她,直到这一刻我还不敢相信那小太监的话,又或者是她把琳琅推下去,然后再救起来?

    她缓缓地抬头看我,苍白的脸上竟露出一分不屑,反问我:“娘娘以为,是民女要杀她?”

    我蹙眉不言,紧紧看着她的双眼,她则又道:“娘娘为什么这样想?因为她如今是王爷的侍妾?”

    那双眼睛里有深深的幽怨,却看不到半分杀意,她曾经对我说的话我也记得,她并不是爱得极端的人,她把自己对寰宥的爱看得很高贵,而她会伤害自己来抵抗选秀的命运,也不代表她会伤害别人,何况要多绝望变态的心,才会下得了杀人的手?

    “杀人还是救人,你给本宫一个答案。”我冷静下来,平静地看着她,“你说什么,本宫都信。”

    她身子一晃,眼鼻骤然通红,眼泪随着话语而落下,她哽咽着回答:“民女是救了她,民女没有杀人。”

    看着这样的常云伊,我竟没有半分质疑,只是淡淡地说:“本宫信你,纵然你要杀人,你也绝不会在蒹葭阁。”

    她开始哭泣,渐渐从啜泣变为嚎啕,伏在地上大声地哭着,婉儿和其他宫女担心地闯进来看究竟,又被我挥手赶了出去,我俯身拉她起来,“今晚在这里住吧,明日休息好了,本宫有话要对你说。”

    常云伊奇怪我竟不再问今晚的事,迟疑地看着我问:“娘娘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我摇头:“琳琅找到了,也不是你要害她,本宫最担心的事都已解决,其他的事不着急。”我唤了宫女来,让她们带常云伊去休息,而后自己也洗漱更衣,因莲衣不在身边我没有要说话的人,早早的都让她们退下,自己抱着被子靠在床上,反反复复地想着今晚的事。

    不晓得宫里现在怎样传说着这件事,也不知道馨云堂里此刻是什么的光景,而寰宇他会知道刚才发生的一切吗?他又会怎么想?

    繁杂的思绪搅得脑壳生疼,辗转反侧、时睡时醒,不知不觉天已大亮,如是一夜不得安眠,起床时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极其难看,需得厚厚的脂粉才能掩盖。

    因莲衣在琳琅身边,伺候我的人更加小心翼翼,反叫我不自在,又不见婉儿,我问:“婉儿怎么不来,今日不是她当值吗?”

    身边的宫女答话:“回娘娘,今日是婉儿当值,只是她晨起就闹肚子疼,所以才是奴婢们来替。”

    我颔首:“你们得空去看看她,叫她好好歇息。”又看镜子里,这宫女梳的头倒是十分精致,只是钗环珠翠搭配繁杂,我也不愿说她们,自己摘下几件,再要她们换深色的衣裳来,待一切妥当,又有宫女来说,各宫已等在门外准备请安。

    “让她们都散了,再备辇,本宫要和常云伊去蒹葭阁。”我吩咐一句,捧了热杏仁露要喝,可入口就发现味道不对,果然一切起居都习惯了莲衣在身边,稍稍假手他人便不适应,勉强喝了两口,常云伊也到了。

    见她双目红肿面色不霁,猜想昨晚也没睡好,但还是笑问:“坤宁宫的床不舒服吗?”

    她竟是点头:“太过惶恐,难以入眠。”

    “跟本宫去趟蒹葭阁吧,路上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见她已穿戴齐整,大概是有宫女去锦绣宫取来了秀女的服饰,不然昨晚那一袭华服也的确不妥当。

    她看我一眼,还是问:“娘娘真的相信民女吗?”

    “你在不安什么?”我反问,“现在是你不信本宫,又或者,你希望本宫立下字据来表明信你的决心?”

    “娘娘恕罪。”她慌忙地跪下去,哽咽道,“只因屡屡触怒娘娘,以为在娘娘心里民女早不值得信任,是极其厌恶的人。”

    我搀她起来,“怎么会?”但也不多说,只往外走,“走吧,去看看琳琅。”

    路上常云伊告诉我,只因昨晚在宴会上看见寰宥带着琳琅,两人虽没有过分亲昵暧昧的失礼行为,但言行举止间的温暖和睦,叫她心内五味杂陈,好容易熬到宴席散后,实在不愿回锦绣宫,便又偷偷跑出来,一边想着寰宥一边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蒹葭阁。

    她知道蒹葭阁对寰宥而言的意义,见宫门虚掩,便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逛到后院时,突然听见前门似有人闯入,她因害怕而躲在了暗处,便见两个太监模样的人扛着一个女人进来,更眼睁睁看着他们把女人扔下了井里。等太监们走开,惊魂未定的她本能地想要去救人,而意外的被丢下去的女人因识水性而没有溺毙,她用尽所有力气用井绳把那女子拉上来,才发现竟然是琳琅,可两个人都已筋疲力尽,也怕出去会遇到坏人,幸好我的人找到了那里,才得救。

    常云伊说这些时依旧后怕得颤抖,她也怕万一被坏人发现会跟着一起被扔进井里,而我至始至终面无表情地听着,不予置评。

    到了蒹葭阁,莲衣迎出来,满面愁容地告诉我:“身体没什么大碍,也没发烧,可不知是否撞到脑袋又或惊吓过度,琳琅完全记不得昨晚的事了,醒来时看见奴婢还很奇怪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奴婢问她话,她说只记得要跟王爷出宫回家去,记得在陪王爷与其他宗亲寒暄,但再后来的事她便一点印象都没有。”

    完全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琳琅竟然失忆了,我站在门前问莲衣:“那你对她说昨晚的事了吗?”

    莲衣点头,指一指屋子里:“她一直问为什么,奴婢就说了,她听完就发愣,接着哭泣,又把自己蜷缩在角落里,奴婢劝她,她只说想见王爷,要回家。”

    我回眸看常云伊,她却呆呆地透过窗户看屋子里琳琅的身影,那出神的目光里,仿佛满是心疼和无奈。

    “她不记得昨晚的事了,如果看到你,会不会想起些什么?”我问她,她身子一晃,滞滞地看向我,却摇头,“民女不知道。”

    我又问:“你要跟本宫一起进去吗?”

    她依旧迟疑,但终是点了点头:“愿意。”

    我却没有立刻就走进去,而是再对她说:“云伊,谢谢你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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