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拉我起来,就着洒进屋内的日光看我,倒是满怀安慰般笑:“养得不错,哀家本还担心你走不出丧子之痛,听莲衣说你身子好起来,还不信呢。孩子,你还年轻呢,哀家年事高了,还能陪着你和皇帝几年?做母亲的都一样,只盼着孩子能过得好,你要好好的陪在寰宇的身边,知道吗?”

    这几句话听来颇有几分凄凉,大抵是这些时候添上的白发,让她明白岁月不饶人,犹记得我初次见她,那样的雍容气度,此刻再看着婆婆,则好似不到一年之间就老了十岁。

    “见过皇帝了吗?”她拉着离开美咲的殿阁,嬷嬷们早就预备好了茶水暖炉,石凳上也铺了褥子,婆媳俩在亭子里坐下,她又说,“你别怪他。”

    嬷嬷奉茶时我不便开口,等她们退开一些我才道:“皇上不怪儿臣就是儿臣的福气了,哪里还容得臣妾怪他。”

    太后笑了:“你们俩啊。”但旋即便叹,“这些日子皇帝不曾临幸过后宫,自然,连着失去两个孩子,他哀思一下也是道理,又有美咲没醒,也可说是为孩子祈福,可他心里怎么想的,哀家明白得很。”

    “儿臣……也多少明白一些。”我垂首低语,却又没十足的勇气。

    太后则道:“有些话让皇帝来说要比哀家说有意思,哀家就不多嘴了,而今日你能来寿宁宫,哀家就知道你比皇帝懂事。于飞,哀家能不能要求你一件事,只是你若答应,必然要受委屈。”

    我怔怔地看着她,她的目光温柔却无比坚毅,似乎已容不得我拒绝,一句我比皇帝懂事,就已剥夺了我说不的权力,审时度势,就算是哄一哄婆婆,此刻我也只能点头。她笑盈盈地握起我的手,“哀家就知道,再没有比于飞更好的儿媳了。”

    可她欣然如是,我却并不知道接下去要做什么,待将话一句句听完,我的心凉了半截。

    离开寿宁宫时,我的沉默让莲衣十分担心,可她不敢在这里多问我什么,走了半程我突然叫停,更叫她绷得一脸紧张。

    见琳琅已随侍,便问她荣妃是否已去坤宁宫,却又等不及答案就吩咐:“不管荣妃在哪里,请她即刻到安阳馆,本宫在那里等她。”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安阳馆的事虽然一直压着,可多少有些风声透出去,宫里都等着我康复后来处决这件事,可今日我却突然要去那里,没有给任何人一个准备。

    立在安阳馆的门前,看着紧闭的大门我一脸漠然,萧亦瑶的暖轿急急赶来,在不远处就停下徒步行至我面前,但不等她行礼我就一把拦住:“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可今日还有一件事,须得你我一起面对。”

    萧亦瑶晃了晃眼神,到底是点头:“臣妾一直在等娘娘。”

    我笑而不语,抬手吩咐左右:“开门!”

    记忆里我几乎没有踏足过安阳馆,可头一回来大概就会是最后一次来,燕春堂没有了,安阳馆也一样可以消失。

    年宝怡没料到我和萧亦瑶会突然出现,仓惶地匍匐在庭中迎接我们,她一开口便哭泣,竟是没法儿好好说话,索性伏在地上哭了。

    萧亦瑶最会心狠,丝毫不为之动摇,反朗声质问:“你知今日要哭,当初为何要做那样的事,皇上待你不薄,娘娘又何曾亏待过你,静贵嫔更是与你毫无干戈!”

    “娘娘……嫔妾知错了,嫔妾真的知错了……”

    年氏的哭泣让我头疼,才想着我的哭泣也定会让别人心烦,冷然撂下她走近殿阁,举目四望,这里本是素雅安静的地方,为何却住了这样一个心念歹毒的人。自然有一点我不能轻易忽略,莲衣曾说过,年宝怡的供词与事实有出入,显然她虽有害华氏之心,但华氏的孩子未必因她而死。但眼下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为了太后所谓的大局,为了朝廷的将来,年氏的命,不得不止于今日。

    “你罪有应得,活着也会受良心谴责,与其那样痛苦地活着,不如早早了却,本宫也算最后厚待你一次。”立定在安阳馆的正殿门前,我对着庭中的年宝怡宣判她的命运,“鸩毒最快,没有任何痛苦,你自己不敢喝,会有人帮你灌下去。”

    任何人面对死亡都会挣扎,年宝怡亦如是,她几乎要冲向我,但很快就被太监压在地上,她的手指拼命地抓着地面,一道道血痕昭示她对生的渴望。

    “娘娘不能这样,嫔妾错了,娘娘放过嫔妾吧,娘娘……”

    我回眸看身旁的萧亦瑶,才刚厉声呵斥年氏的她,在看到太监死命摁着年宝怡要往她嘴里灌鸩毒时,也呆得双目凝滞,待发现我看着她时,我脸上的淡漠或许又叫她吃一惊,可她又怎知道,我的淡漠里并没有几分是真的。我再怎样在深宫成长,再如何看得多妃嫔生死,也不至于冷血到可以随便了结生命,更何况年宝怡虽有歹心,但未必真的害了人。

章节目录

帝王宠:皇后嫁到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书林文学只为原作者樱相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樱相并收藏帝王宠:皇后嫁到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