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让本宫很难做。”我没有退让,“你要知道若非无奈,母后也不会转托于本宫。”

    寰宥静默了,许久才道:“臣弟当真无心娶妻,特别……是这些小姐。”

    我微微摇头,在铺了皮褥的石凳上坐下,看着满园的青翠,叹道:“方才云伊小姐的话你听到了!其实这样的女子,是很值得去爱护的。”

    寰宥已站了起来,之后说出的话,竟让我无法驳斥,“宫里值得皇兄爱护的女人也大有人在,可如今皇兄只在乎皇嫂一人,这又作何解释?”

    我顿时语塞,愠怒地望着他,那张脸上没有了淡淡的笑容,紧蹙的眉宇间缠绕着一份忧愁,眼眸里的神情那样无奈而无措,更多的竟是一份深情。我微微怔住,继而才问:“是因为有心上的女子么?”

    寰宥怔了怔,苦笑道:“可惜她死了。”

    已入暖春,此刻日头正浓,吹在脸上的风却那样清冷,那细细的疼痛,又似有虫蚁噬心,为什么我会心疼?是为了寰宥心疼么?

    是因我与他一样,从小缺失生母的爱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不,是我太偏执了,一如我的皇兄是爱我的,而太后和寰宇也并不待薄寰宥。

    “那个女子是谁?”我含笑问,“是那个叫竹青的女孩儿么?”

    寰宥看着我的神色有些讶异,但随即挂出淡淡的笑,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有几许暖人的温存,“不是竹青,竹青于臣弟,只是儿时记忆。”

    这回轮到我惊诧,很难想象寰宥心底还有别的女子,且莲衣她们都没有发现。可这些不该我关心,身为皇后,我必须履行自己的责任。

    提着袖子立起身来,我看着方才常云伊离开的方向,郑重其事地对他道:“今日来的各位小姐中,必有一位将来要成为你的王妃,但常小姐和冯小姐你都不能选,如果王爷有中意的,可向母后坦言亦可告诉本宫。自然,你若无中意的女子,就要母后和本宫来选了。”

    寰宥停了停,嘴角的笑带着几分苦意:“看来臣弟坚持了许久的原则,要在皇嫂的手上打破了。”

    我举步向亭外走,笑道:“王爷是皇家子弟,皇室的规矩就是如此,不消本宫过多解释。本宫期许你有中意的女子,其他的,就不必多说了。”

    寰宥却问:“但方才皇嫂对常云伊所说的那些话,足可以让她对逸亲王府抱有希望,可是您又说臣弟不可以选她。”

    我旋身看着寰宥,“如果王爷当真只中意常小姐,本宫自有本宫的办法。强扭的瓜不甜,不到情非得已,没有人想逼王爷。纵使皇上,也会多为他的弟弟思量几许。”

    寰宥突然不屑地笑,笑中带着满满的不可思议:“皇兄他……对于皇嫂你,是个大大的特例,对于臣弟,永远只有皇室的规矩。”

    我骄傲的神情缓释下来,看着寰宥的笑,心里隐隐有一种不安掠过,说不清道不明,却又仿似与这兄弟俩有千丝万缕的牵绊。

    此刻有内侍匆匆来报,“皇上请四爷去涵心殿。”

    “臣弟告辞。”寰宥没有犹豫,大步流星地走了。

    看他的背影,我油然生出一种奇怪的念头,似乎寰宥示人的永远是一张面具,只有他的背影才是最真实的一面。

    “莲衣,我们也去皇上那儿。”莫名地,我想探究这对兄弟更深的情分。

    莲衣没有阻拦,只是问我将柳小姐送去何处,我想也不想答:“你差人去问和贵妃,一切要她做主。如此对韩国公也算交代。”说罢便径直往涵心殿去。

    我的脚程终是慢过寰宥,我到时他已经进去好一会儿了。殿外站满了内侍宫女,岳祥、秋露等都不在里头伺候。殿门紧紧闭着,看起来里头仅兄弟二人。

    “娘娘来了!”岳祥挥了拂尘迎上来,脸上的神色却不如笑得那么自然。

    我浅笑:“皇上和逸亲王还在里头说话?你们怎么不在里面伺候着,立在外头做什么?”

    这番明知故问让岳祥很为难,他躬身道:“皇上和四爷许是讲朝廷要紧的事情,故而奴才们都回避了。娘娘若要进去,可否也容奴才先通禀一声,不然怕万岁爷恼!”

    我方要说话,殿门霍然打开,寰宥紧绷着脸从里头出来,乍见我先愣了愣,随即便上来请安,说的却不甚客气,“皇嫂也跟来了!”

    我眉头一皱,若猜的不错,这兄弟俩又闹不愉快了!可前后才多少功夫,连一杯茶也不定喝完,他们又杠上了?到底是为了什么?

    “王爷这就要走了?”我笑着问道,“本宫还想亲自沏壶好茶请皇上和你边喝边聊呢”

    寰宥抬头看我,脸上紧绷的神色舒缓开露出淡淡的笑容,“皇上已请臣弟吃了茶,皇嫂费心了。只是……皇嫂此刻倒不便进去见皇上……”他顿了顿终究没说,垂头道,“臣弟告退。”语毕旋身离去。

    望着他的背影,我的好奇心再次被激起,这对兄弟究竟怎么了?到底是谁容不下谁?

    “娘娘,奴才为您进去通禀……”

    “不必了。”我打断了岳祥的话,一边已抬步往里走,“此刻没什么能有什么不便?”这话我说得气恼,为的就是寰宥方才那半句不说完的话。我对他这种含糊不清闪烁其词已完全没了耐心。他总是那样奇怪地看我,难不成我比别人多长了什么?

    有些气冲冲地走进暖阁,方掀开帘子,我便被眼前的情景震住了。本干净齐整的屋子里,此刻竟飘了一地的碎纸,那破碎的纸片上偶尔能瞧见色彩斑斓的图案,我猜想被撕碎掼于地上的,应该是一幅画。

    我悄然走近几步,裙裾摩擦发出的声响惊动了寰宇,他愤怒地转身,“出去,此刻朕谁也不见……”当目光落在我身上时,怒声方停下来。

    “臣妾不该随意进来,此刻就走。”我微微福了福身子,小心翼翼地说了一句,正预备转身,却听他喊,“别走。”

    我停下了脚步,垂头看着地上的碎纸,有一片落在我裙子边上,那上头是一个优美的面颊轮廓,这是幅人像!我诧异。

    腰突然被双手从后环住,寰宇将我整个人抱在了怀里,他身上熟悉的气息萦绕在我周身,“于飞,答应朕,永远不准离开我。”

    这一刻我的疑惑淹没了感动,我不知寰宇为何如此失常,方才他和寰宥有过激烈的争执么?为什么会撕碎这幅画像,这画上的人又是谁?这……是个女人吗?

    “出什么事了?皇上。”我转过身昂这头看他,企图从他深邃的眼睛里看出什么,“您能告诉于飞吗?”

    寰宇凝视我许久,却终捧起我的脸颊,说得不容回绝,“不能!”

    我心中一沉,愣了许久,方低声道:“是,于飞不问。”又含笑道,“于飞不会离开您,除非哪一日皇上不要我了。”

    寰宇的面色微微缓和,将我拥入怀,“朕怎么会不要于飞?傻话。”

    我贴着他的胸膛冷静了片刻,侧头指着地上散落的碎片道:“好好的画撕碎了,若是大家之作,皇上回头该心疼了。往后于飞涂几张画,哪一日您生气了,就撕那些出气。”

    “凭他什么大家,不过一张画,终是死物。若真是于飞的,朕还不舍得撕呢!”寰宇笑着嗔了一句,他明白我话中暗指他今日有些失态,便转头喊了声,“外头有人么?”

    岳祥应声带着宫女内侍麻利儿地进了来问寰宇有什么吩咐。

    寰宇指着满地碎纸道,“把这些收拾了,另叫御膳房把晚膳送到坤宁宫去。”

    “等等……”我笑着对寰宇道,“今日好些事情,只怕母后想见您的。不如夜里臣妾陪您与母后一同进膳?”

    寰宇却不乐意:“朕今日只想去你那儿。你先回去吧,朕再看几本折子就过来。让莲衣在小厨房做笋来吃。”

    我微微福了身子依命,随即便按寰宇说的先行离开,然一出涵心殿我就拉了莲衣低声道:“你与秋露说一说,将那收拾起来的碎纸都拿来送到我们那儿去,别叫皇上知道。”

    莲衣不知方才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情,尚不明白那些碎纸是什么,但见我说的认真,也只好答应,半道与她分开时我又叮嘱了一句,“千万别叫他知道。”

    夜里寰宇如期而至,他没有任何奇怪的神情,只赞了莲衣做的家常油闷笋好吃,又说我白日里提了要作画,便要我陪着孩子们玩,他则在一旁给我们画像。可几个小丫头哪儿坐得住,父亲才画了几笔便都闹着要看,折腾了几回,寰宇反握着女儿们的手带她们画我。

    我含笑盘腿坐在褥子上,裙边散开着美瑭她们的玩具,手里摆弄着一只布老虎看寰宇和孩子们欣然欢笑的样子,心中虽暖,可总是有些不安。

    那些碎纸我已然拿到,不知为何,我特别想看到那副画重新拼凑后是什么模样。寰宥是空手去的涵心殿,那这幅画就是寰宇收藏的了。他究竟为了什么生气,竟怒到撕了画出气。而这画他是否是当着寰宥的面撕碎的,我也不得而知。这兄弟俩之间奇怪而神秘的关系,让我越来越觉得心里不踏实,总觉得有什么大事情会发生,而我似乎也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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