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董事长被送进了ICU病房,我不能进去探视,只能隔着探视窗,看着床上那个浑身插满管子,尚陷于昏迷中的老人。

    这几天发生了太多事,各种令人震惊的消息,已经将我的心脏冲击到麻木,于是沈戈竟然死了,在我心里并没有激起太大的涟漪。

    直到此时,我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大脑静下来,将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掂出来想清楚,想明白,心里的隐痛才一点一点地翻上来,像毒蛇一般,啃噬着我的心。

    我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此刻的我,是世上最孤独的人,所有人都离我而去了。

    我一直在走廊上坐到凌晨,直到晨光从走廊尽头的窗户洒进来,将一半的地面和墙壁染成一片柔和的暖白色,这才准备离开。

    我站起来,再一次走到探视窗口,却意外地发现牛董事长已经醒了,正睁着眼睛,定定地盯着窗外的我。

    我们用目光交流,虽然没有说出口一个字,但仿佛彼此都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然后我看见牛董事长从被子里颤颤微微地伸出手来,缓慢地,却坚定地对着我竖起一根食指,然后做出转动的动作。

    我不明其意,牛董事长继续做着那个动作,盯着我的眼神,越来越凌厉,也越来越急促。

    我知道,如果我再不表示自己已领会了他的意思,老头恐怕就要急得一命呜呼了,于是我赶紧点了点头。

    牛董事长这才松下一口气,手也慢慢缩回被子里,疲乏地闭上了眼睛。

    早上八点,我站在了莫西里的出租房门口,并从地垫下面,再次摸到了钥匙。

    这个时间,他已经出门去了,将要接任亚美分公司总经理一职的人,当然是忙碌的。

    这样很好,我可以名正言顺地进去,然后将这个家伙的所有私人物品扔出去。因为我一直在提醒他,这个房子是我租的,我有权住在这里,而他,则是应该滚出去的人。

    我没想到虽然在这里住了好几个月,但莫西里的私人物品留在这屋里的竟少得令人吃惊,拉开衣柜,里面挂着的衣服连三分之一都不到。

    我清楚地记得上一次拉开衣柜时,里面还挂得满满当当。

    然后我立刻明白了,看来这个人早已下定了离我而去的决心,所以才将自己的东西慢慢搬走吧!

    这样也省了我许多事,于是将剩下的东西打了一个包,叫来一个快递,写上裕华公司的地址,几个简单的步骤,我便重新拥有了一个地盘,但直到此时,我才发现,我没有在屋子里发现探探。

    探探!我的探探,莫西里将它弄去了哪里?

    我急得开始发抖,于是拨通了莫西里的电话,通了,他却不接。

    我只得给他发信息,凌厉地问:“探探在哪里?给我还回来!”

    半晌,莫西里回信息过来,他说:“探探是我的。”

    我恨不得撕了他。

    过了几秒,莫西里的第二条信息发过来,他说:“自从你把探探领回来,给了它多少陪伴?亲自带它散过一次步吗?它所有会的技能都是我教的,它见到我可以兴奋得在地上连滚十八个圈,它爱我,我也爱它,而你,不配拥有它的忠诚和守候。”

    莫西里最近变得文艺起来,一言不合就要搞一篇抒情文,特别是关于探探,他简直是没有原则的溺爱,偏还溺爱出优越感来,认为和他比起来,我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主人。

    而这一次,我绝不让步,探探是我的,谁也不能将它从我身边夺走,所有人都抛弃了我,只有它不会。

    但我现在找不到莫西里,谢蝶儿的家我也没有勇气再去闯一次,而且用脚趾头想,莫西里也不会将探探藏在谢蝶儿家,谢蝶儿厌恶动物,百分之百会对探探下毒手,虽然莫西里背叛了我,但我相信他对探探的感情是真的,不会拿它弱小的生命去冒险。

    莫西里会搬到哪里去?这个问题,在四个小时后就有了答案。因为四个小时后,当我回到公司,人事告诉我,公司楼后那排本来给保洁工准备的宿舍,有人入住了。

    住进去的人是莫西里,谢蝶儿亲自下令,将三间空着的宿舍打通,并改成套间,作为莫西里的新住处。

    好吧,至少我知道该去哪里找回我的探探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公司高层变动,资本结构也面临大换血,全公司都在议论这件事,每个人都人心惶惶。当我走到前台的时候,几个小姑娘正窃窃私语。

    然后我走过去,轻描淡写地说:“新来的总经理,上次给咱们公司投过简历,结果连面试都没资格进。”

    说完我就进电梯了,留下一堆叽叽喳喳像麻雀一般的姑娘,惊疑地讨论这个有趣的大八卦。

    而时间倒退到一年前,我也用这样的方式撕掉过沈戈虚伪的假面,一路春风得意的莫西里,他不是第二个沈戈,但却远比沈戈还要让我感觉愤怒和难过。

    出了电梯,上了17楼,警察已经撤走了,但牛棚和沈戈的办公室被锁了起来,与牛棚一墙之隔的我,一推门,后面便有几个姑娘在人群里发出小范围的惊呼。

    我回头看着她们。

    其中一个姑娘娇滴滴地说:“雨逢,你不害怕吗?”

    我盯着她笑笑:“怕。”

    我说:“但他平时最喜欢你,可能去找你的时候比较多哟!”

    姑娘的脸僵住。

    我推门进去,将那群八卦的女孩隔在外面。

    虽然从外表看,我与她们是同样的年纪,但实际上与她们之间隔了一个银河系的距离。

    坐在桌前,萦绕在我脑中的,是牛董事长在ICU病房里比划的那个动作,一边想着,一边不由自主地自己做出来,然后才发现,这好象是一个用钥匙开锁的动作。

    钥匙!我的心一跳,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通向牛棚办公室那道小门,它已被工程维修部派人封住了,从外表看,就是一扇正常的门。

    从门框里找到的那把钥匙,到底是哪里的钥匙?为什么牛董事长要说“它本来应该在坟墓里”?

    哪里的坟墓?谁的坟墓?

    然后,沈戈在小砖窖说的话也在此时跳出脑海,他说:泳池,花园,车里,坟头。“

    坟头?有没有可能沈戈提到的坟头并不是罗青莹的,而与牛董事长提到的坟墓,是同一个?

    拉开我的布包,从沈戈泳池和花园里找到的两个塑料盒子赫然在目,但有了之前浴缸里那个盒子的爆炸事件,我没有勇气将它们打开。

    我决定去一趟罗青莹的墓地。

    刚拉开门,便被两个人逼退一步。

    是谢蝶儿和莫西里。两个人一前一后,昂然进入,好象这亚美大楼的每一寸土地,现在都属于他们了。

    我退后半步便不再退了,就这么牢牢地挡住他们的路。

    谢蝶儿只得站住,然后她说:“这间办公室,你不能用了。”

    “为什么?”我盯着她。

    “因为新来的莫总要用。”谢蝶儿回头看看莫西里。

    莫西里对我微微欠身,用堪比舞台剧的夸张动作和表情说:“请多关照。”

    我冷笑:“他不是接替沈总的位子吗?那么请用沈总的办公室吧!”

    “那不行。”谢蝶儿说:“毕竟是故去的人用过的,对新总经理来说,不吉利吧!”

    “你也是沈总用过的,你也不吉利,要不离我们娇贵的莫总远一点?”我说。

    谢蝶儿气得杏眼外翻:“你说什么?”

    莫西里赶紧一步跨过来,挡在我和谢蝶儿中间。

    莫西里说:“我不吉利,我一来就让你们为了我吵架,是我的不对。”

    莫西里说:“谢助理,我就用沈总的办公室吧,怎么说我与他也是有过几面之缘的,我想他不会怪我吧!”

    “我偏要让你用这间办公室。”谢蝶儿紧盯着我,强硬地说。

    “那就让董事长亲自签字,我立刻搬出。”我也强硬地盯着她。

    “咦,那是通往哪里?”莫西里竟丢下对峙的我们,径直走向侧门的方向。

    我和谢蝶儿不由自主地看着他。

    然后莫西里手一拉,侧门竟然打开了。

    我一愣,工程部不是已经将这道门封好了吗?为什么还能打开。

    然后莫西里看着门后面的隔壁办公室,欢叫一声:“我用这里好了。”

    然后不等我们回应,他已经大踏步跨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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