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不能接受的一个条件
姜宁不再说什么，引着我绕过那些晒茶的人，我们经过时，他们都抬起头来，用不那么友好的目光看着我。
然后姜宁带我来到厂房背后的另一排平房处，这里也有沙沙的嘈声，却比前面要安静得多。
姜宁说：“这里是包装区。所有制好的茶最后的一道工序就在这里。”
我叹气：“我现在没有心情参观你母亲的企业。”
“我也没有这个心情。”姜宁说：“但我必须带你来。”说完他让我在一扇窗户下站住，目光盯向车间里某一处。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瞬间定住，那股冰凉的，甚至是恐惧的感觉又来了，这次更像是爬虫一般，用它的触爪，紧紧扼住了我全身的神经。
我看到一个女人正在流水线上工作，半低着头，手脚麻利，表情木然。身上穿一件宽松的，不太合身的工作服，头发胡乱地塞进工作帽里，但仍有几绺掉下来，在额前一荡一荡，在我的角度，能清晰地看见她嘴角纵下的两条八字纹。
她，是罗青莹，我是说，她是我的肉身，却比我的实际年龄老了好多。
我紧紧地盯着她，说不出来话。
姜宁就在这时说：“她是周雨逢。但因为你和她灵魂互换那一刻，你的肉身受到撞击，大脑受到严重损伤，所以她的灵魂进入后没能被唤醒，一直是神智不清的状态，可以正常地吃饭睡觉和机械劳作，但是没有思想，没有语言，也不认识任何人。换言之，她现在是一个痴呆状态。”
姜宁说：“当初将你的遗体送去殡仪馆火化时，沈戈并没有亲自去，所以我母亲的人用另一具尸体将你的肉身换了出来，但我们想了许多办法，都不能令她恢复神智，你现在可以进去和她交流，时间是十分钟，超过了，会有人赶你出来。”
姜宁说完推了我一把，我不由自主地跨进车间，走向那个女人，不，走向我。
那个女人仍然没有抬头，专心致志地在流水线上操作，我留心到她穿着一双鞋头都烂了的破胶鞋，没有穿袜子，指甲也是长长的，藏满了污垢。
没有人相信她是罗青莹，罗青莹绝不会允许自己如此邋遢，而且她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老，不，我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老？像个在乡下劳作了几十年的沧桑妇女？他们究竟是如何在对待她？
我的心，从恐惧颤抖到愤怒心疼，只用了从门口走到她面前这段短短的距离。
然后我叫她：“你认得我吗？”
她没有抬头，就像没听见一样。
我拉了拉她的胳膊，她停下来，这才转头看我，但是目光空洞，好象并没有看见任何东西。
我再问：“你是雨逢吗？周雨逢？”
她不点头也不摇头，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就这么定定地面对我，却并没有在看我。
我不甘心，又问：“你记得罗青莹吗？现在你在她的肉身里，她的灵魂，在你的肉身里，你明白吗？”
她仍然没有反应。
这时车里里忽然铃声大作，这时她身子抖了一下，赶紧转身去继续干活，不再搭理我，不，自始致终，她就没有答理过我。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直到姜宁来拉我。
我奋力甩开姜宁的手，冲了出去。
我急速奔跑，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我想要奔跑，想要杀人，想要毁灭这个世界。
但我跑不出这个茶场，因为看似空旷的晒场和厂房周围，有高大的铁栅栏和高端的电击设备，四处写着有电危险，请勿攀爬。
姜宁追上了我，这时我已跑到一条小溪边，仿佛跨过小溪，对面就是一个新世界，我再也不会面对这令我心碎的一切。
姜宁从后面抓住我的衣领，几乎将我整个人提了起来，然后我俩一起摔倒在溪边的草地上。
姜宁怒吼着：“水里有电，你不要命了！”
我爬起来扑向他，拼命打他，咬紧牙关没命地打，不管哪是眼睛哪是鼻子哪是心脏。
姜宁任我捶打着，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直到我打累了，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哭了很久，边哭边剧烈地呕吐，仿佛连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
姜宁这才将一迭纸巾递给我，他说：“哭吧，我是你也要哭一场。”
他说：“但你没办法逃避，因为你不救她，她就完了，你也完了。你们的灵魂不可能一辈子附在对方身上，总有一天会魂飞魄散，如果不想办法换回来，就……”
他说：“只有一个办法，能让你和她都获得重生，那就是得到“再生丸”的配方。“
“再生丸？”我停止哭泣，惊疑地看着他。
姜宁说：“再生丸是十多年前亚美集团的董事局主席朱伯恩从一个不知什么渠道得到的，这个配方投入生产的话，可以令人获得前世的记忆，也就是和他们一样。”他看了一眼在远处晒场劳作的人。
“董事局内部有两种意见，一种是朱伯恩坚持认为这个世界就是唯物的，这种药丸如果投产，将破坏整个世界的道德人伦和公序，更会影响宗教信仰以及各行各业的竞争环境，因此主张将此配方封存，永世不得投产，但另一派却想像电影《2012》里将10亿美金的船票兜售给世界顶级富豪那样大赚一笔，因此两派争斗很厉害。直到五年前朱伯恩在自己办公室离奇死亡，该配方也神秘消失，谁也不知道它在哪里，据说唯一知道去向的，是亚美分公司的牛董事长，但牛董事长由朱伯恩一手提拔，也是他立场的坚定支持者，他拒不承认配方在自己手里，这事一拖就是十年。”
我呐呐地说：“所以牛董事长才被董事局架空，不再有所作为了。那么，这个配方又与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不是已经再生了吗？”
姜宁定定地盯着我，半晌才说：“因为我们想一直再生，而不是只有这一世。”
他说：“我已经说过，前世的记忆是财富，可以指引我们更好地安排这一世的人生。如果人人都能再生，那世界多么美好，多少遗撼可以重来，多少错过的幸福可以重新拥有，多少仇恨可以一报而快……”
“不，你错了！”我激动地打断他：“并不是所有人都想那样生活，比如我的母亲，如果让她选择，她绝对不愿意带着前世的冤孽生活在这一世，她这一生有多痛苦你知道吗？”
“正因为前世结下的仇恨生生世世无法消除，所以会告诫人们，永远不要做坏事！这难道不是一种正能量的选择吗？”姜宁大声反驳我。
“我绝对不会帮你们去找什么再生丸！”我狠狠地盯着他：“因为我亲眼看见母亲痛苦的一生，不愿意还有人像她一样，前世是前世，这一世是这一世，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就应该重新成长，重新感受这个世界，而不是像你们妄想的一样，生生世世，纠缠不休！”
“那你也不管周雨逢的死活了吗？”姜宁说：“她做错了什么？就因为倒霉认识了你！是你连累了她，害她再也不能拥有自己的人生！”
姜宁站起来，扔下一句：“你好好想想吧，除了你，我们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他说完就走了。
我瘫倒在草地上，瞪着湛蓝的天空，大脑陷入一片虚空。
这时，耳边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我不想转头看是谁，谁来也不能劝我改变主意。
直到一个声音颤抖着说：“青莹……”
我的心一跳，一转头，就看到妈站在身后。
而她的身后，则站着姜宁和她那个穿得像雪一样白，面容像瓷一般美好，眼神却像针尖一般冰冷的母亲。
然后姜宁带我来到厂房背后的另一排平房处，这里也有沙沙的嘈声，却比前面要安静得多。
姜宁说：“这里是包装区。所有制好的茶最后的一道工序就在这里。”
我叹气：“我现在没有心情参观你母亲的企业。”
“我也没有这个心情。”姜宁说：“但我必须带你来。”说完他让我在一扇窗户下站住，目光盯向车间里某一处。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瞬间定住，那股冰凉的，甚至是恐惧的感觉又来了，这次更像是爬虫一般，用它的触爪，紧紧扼住了我全身的神经。
我看到一个女人正在流水线上工作，半低着头，手脚麻利，表情木然。身上穿一件宽松的，不太合身的工作服，头发胡乱地塞进工作帽里，但仍有几绺掉下来，在额前一荡一荡，在我的角度，能清晰地看见她嘴角纵下的两条八字纹。
她，是罗青莹，我是说，她是我的肉身，却比我的实际年龄老了好多。
我紧紧地盯着她，说不出来话。
姜宁就在这时说：“她是周雨逢。但因为你和她灵魂互换那一刻，你的肉身受到撞击，大脑受到严重损伤，所以她的灵魂进入后没能被唤醒，一直是神智不清的状态，可以正常地吃饭睡觉和机械劳作，但是没有思想，没有语言，也不认识任何人。换言之，她现在是一个痴呆状态。”
姜宁说：“当初将你的遗体送去殡仪馆火化时，沈戈并没有亲自去，所以我母亲的人用另一具尸体将你的肉身换了出来，但我们想了许多办法，都不能令她恢复神智，你现在可以进去和她交流，时间是十分钟，超过了，会有人赶你出来。”
姜宁说完推了我一把，我不由自主地跨进车间，走向那个女人，不，走向我。
那个女人仍然没有抬头，专心致志地在流水线上操作，我留心到她穿着一双鞋头都烂了的破胶鞋，没有穿袜子，指甲也是长长的，藏满了污垢。
没有人相信她是罗青莹，罗青莹绝不会允许自己如此邋遢，而且她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老，不，我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老？像个在乡下劳作了几十年的沧桑妇女？他们究竟是如何在对待她？
我的心，从恐惧颤抖到愤怒心疼，只用了从门口走到她面前这段短短的距离。
然后我叫她：“你认得我吗？”
她没有抬头，就像没听见一样。
我拉了拉她的胳膊，她停下来，这才转头看我，但是目光空洞，好象并没有看见任何东西。
我再问：“你是雨逢吗？周雨逢？”
她不点头也不摇头，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就这么定定地面对我，却并没有在看我。
我不甘心，又问：“你记得罗青莹吗？现在你在她的肉身里，她的灵魂，在你的肉身里，你明白吗？”
她仍然没有反应。
这时车里里忽然铃声大作，这时她身子抖了一下，赶紧转身去继续干活，不再搭理我，不，自始致终，她就没有答理过我。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直到姜宁来拉我。
我奋力甩开姜宁的手，冲了出去。
我急速奔跑，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知道我想要奔跑，想要杀人，想要毁灭这个世界。
但我跑不出这个茶场，因为看似空旷的晒场和厂房周围，有高大的铁栅栏和高端的电击设备，四处写着有电危险，请勿攀爬。
姜宁追上了我，这时我已跑到一条小溪边，仿佛跨过小溪，对面就是一个新世界，我再也不会面对这令我心碎的一切。
姜宁从后面抓住我的衣领，几乎将我整个人提了起来，然后我俩一起摔倒在溪边的草地上。
姜宁怒吼着：“水里有电，你不要命了！”
我爬起来扑向他，拼命打他，咬紧牙关没命地打，不管哪是眼睛哪是鼻子哪是心脏。
姜宁任我捶打着，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直到我打累了，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哭了很久，边哭边剧烈地呕吐，仿佛连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
姜宁这才将一迭纸巾递给我，他说：“哭吧，我是你也要哭一场。”
他说：“但你没办法逃避，因为你不救她，她就完了，你也完了。你们的灵魂不可能一辈子附在对方身上，总有一天会魂飞魄散，如果不想办法换回来，就……”
他说：“只有一个办法，能让你和她都获得重生，那就是得到“再生丸”的配方。“
“再生丸？”我停止哭泣，惊疑地看着他。
姜宁说：“再生丸是十多年前亚美集团的董事局主席朱伯恩从一个不知什么渠道得到的，这个配方投入生产的话，可以令人获得前世的记忆，也就是和他们一样。”他看了一眼在远处晒场劳作的人。
“董事局内部有两种意见，一种是朱伯恩坚持认为这个世界就是唯物的，这种药丸如果投产，将破坏整个世界的道德人伦和公序，更会影响宗教信仰以及各行各业的竞争环境，因此主张将此配方封存，永世不得投产，但另一派却想像电影《2012》里将10亿美金的船票兜售给世界顶级富豪那样大赚一笔，因此两派争斗很厉害。直到五年前朱伯恩在自己办公室离奇死亡，该配方也神秘消失，谁也不知道它在哪里，据说唯一知道去向的，是亚美分公司的牛董事长，但牛董事长由朱伯恩一手提拔，也是他立场的坚定支持者，他拒不承认配方在自己手里，这事一拖就是十年。”
我呐呐地说：“所以牛董事长才被董事局架空，不再有所作为了。那么，这个配方又与你们有什么关系？你们不是已经再生了吗？”
姜宁定定地盯着我，半晌才说：“因为我们想一直再生，而不是只有这一世。”
他说：“我已经说过，前世的记忆是财富，可以指引我们更好地安排这一世的人生。如果人人都能再生，那世界多么美好，多少遗撼可以重来，多少错过的幸福可以重新拥有，多少仇恨可以一报而快……”
“不，你错了！”我激动地打断他：“并不是所有人都想那样生活，比如我的母亲，如果让她选择，她绝对不愿意带着前世的冤孽生活在这一世，她这一生有多痛苦你知道吗？”
“正因为前世结下的仇恨生生世世无法消除，所以会告诫人们，永远不要做坏事！这难道不是一种正能量的选择吗？”姜宁大声反驳我。
“我绝对不会帮你们去找什么再生丸！”我狠狠地盯着他：“因为我亲眼看见母亲痛苦的一生，不愿意还有人像她一样，前世是前世，这一世是这一世，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就应该重新成长，重新感受这个世界，而不是像你们妄想的一样，生生世世，纠缠不休！”
“那你也不管周雨逢的死活了吗？”姜宁说：“她做错了什么？就因为倒霉认识了你！是你连累了她，害她再也不能拥有自己的人生！”
姜宁站起来，扔下一句：“你好好想想吧，除了你，我们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他说完就走了。
我瘫倒在草地上，瞪着湛蓝的天空，大脑陷入一片虚空。
这时，耳边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我不想转头看是谁，谁来也不能劝我改变主意。
直到一个声音颤抖着说：“青莹……”
我的心一跳，一转头，就看到妈站在身后。
而她的身后，则站着姜宁和她那个穿得像雪一样白，面容像瓷一般美好，眼神却像针尖一般冰冷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