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回到家,接到妈的电话,看着手机屏幕上母亲的号码,我犹豫了很久才接起来。

    妈在电话那端说:“这周,你回来吗?”

    这是自从妈的身世被揭穿之后,我与她的第一次通话。

    我沉默不语。

    妈说:“回来吧,我有些话,想和你……交代。”

    我的心一紧,妈说的是“交代”而不是“我有话和你说”,这语气不对。

    我终于开口,我说:“妈你还好吗?”

    “有什么好不好的。”妈有气无力地说:“回来吧,这周末,我等你。”

    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我躺在沙发上,头晕再次袭来,自从变成周雨逢,身体上的不适已经与我如影随行,然后,我已经习惯这副孱弱的躯体了。

    但这两天的头晕似乎变本加厉,不仅晕,还很痛,不仅痛,发作起来甚至感觉呼吸不畅。

    我觉得口渴,挣扎着从沙发上站起来,想去倒杯水,但刚刚起身,便毫无预警地一头栽倒。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恢复了知觉,慢慢睁开眼睛,用了好几秒才意识到,我刚才晕倒了。我试着爬起来,可是手脚如灌了铅,连移动一步都困难。

    我重新躺回地上,喘口气,打算再作一次尝试,就在这时我发现自己面前的地板上,有几滴鲜红的血滴。

    我愣了,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摸到一片冰凉黏稠,手指上也沾满了鲜血。剧烈的眩晕再度袭来,这一刻,我内心充满恐慌,这是怎么回事?我要死了吗?不,我还有好多事没有做完,我不能就这么死去。

    我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不再次晕过去,如果晕过去,可能我就再也醒不过来了,身体从未有过如此虚弱的时候,连张开嘴呼救出声都变成了一种奢望。

    我只能就那么躺在地板上,无助地瞪着泛黄的墙壁。天色已经黑了,楼下是稀疏的人声,以及偶尔小贩经过的叫卖声。

    手机就在这时欢快地响起来,在我渐渐迷离混沌的意识里,简直如天使在歌唱。

    我费劲地抬起胳膊,努力去够扔在沙发上的手机,一点一点,再一点一点,却始终够不到。我只好抓住拖垂在地的沙发巾,用力一拽,手机随着沙发巾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而此时我已经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手机铃声也戛然而止。

    我继续躺在地上,连滑开手机屏幕的力气都没有了。

    此时铃声再次响起,屏幕上清晰地出现来电人的名字:莫西里。

    但我没能与莫西里通话,因为按下接听键是我最后能释放出的能量,然后就如耗尽电量的灯泡,整个人轰然熄灭。

    我最后听到的声音,是探探在我耳边,疯狂惊恐地大叫。

    当我再次清醒时,首先看见的,就是莫西里的脸。

    是的,他整了容,垫了鼻梁,拉了双眼皮,嘴唇如刀锋般精致而凌厉,没有像以前那样一见到我就大呼小叫,而是用一种陌生的眼神审视着我,但他就是莫西里。

    我虚弱地问:“我在哪里?”

    “医院。”他说。

    “我怎么了?”我继续问。

    “晕倒。”他说。

    “你怎么在这儿?”我又问。

    这次莫西里不回答了,而是走到门口,对经过的护士说:“护士小姐,我朋友她醒了。”

    护士走进来,摸摸我的额头,翻翻我的眼皮,然后说:“应该没什么事了,我去叫医生。”

    “谢谢。”莫西里对护士礼貌地说。

    我则像看基因突变的怪物一般看着他。

    然后我问:“莫西里,你怎么了?”

    莫西里面无表情:“什么意思?”

    我说:“你变得不像你了,你……”

    “你的话太多了。”莫西里将我扶起来,在我背上塞了一个枕头:“医生说你送来时,血压只有50几,差一点就没命了。”然后他盯着我,冷冷地说:“你怎么了,在搞什么?”

    我无法回答,因为我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晕倒。

    莫西里继续说:“医生建议你去大医院系统地检查一下,你这种情况并不多见,不能掉以轻心。”

    “好,等有空了就去。”我温顺地说。

    莫西里仍然瞪着我。

    我笑笑:“我没骗你……”

    “这与我无关。”莫西里冷冷地打断我:“我只是负责把医生的话带到。”他站起来:“医生怎么还没来?我亲自去叫,你乖乖躺好不要乱动。”

    然后莫西里走出去,我看着他的背影,感觉这一幕又熟悉又陌生。

    就在几个月前,晕倒后的周雨逢也是这样在医院醒来,第一个看见的就是这个男人。但此时此刻,我不再是周雨逢,莫西里也不再是莫西里了。

    结清医院费用,拿了一些治眩晕的药,我和莫西里离开了医院。走出医院大门我才发现,现在是早上八点,莫西里昨夜将我送来后,就在医院守了我一夜。

    在我昏迷之前,只来得及按下通话键,然后莫西里在电话那端喂了两声,没有听到我的声音,唯有探探在疯狂地大叫。

    他就在下一秒意识到我出事了,然后迅速冲出门。

    我问他,为什么会感应到我出事了?

    莫西里嘴角露出一丝嘲讽,他说:“我狗语十级,不行吗?”

    我叹气,自从宣布与我绝裂后,这个家伙已经无法沟通了。

    我继续问:“你没有钥匙,怎么打开我家的门?”

    这次莫西里认真回答了:“探探打开的。”

    我震惊地看着他:“不可能,我不信。”

    莫西里干脆就不理我了,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将我塞进后座。而且还良心未泯,主动要送我回家

    一路上,无论我怎么和他说话,他都不太搭理。

    我只好放弃,好吧,也许从此我应该叫他蒋港生,以配合他现在刻意装出来的人设。

    回到家,打开门后,他却皱了皱眉,说:“什么味道?”

    我愣住,哪有什么味道?

    探探一见到莫西里,便用它作为一只狗所能表达出的最大诚意扑上去拥抱了他,嘴里呜呜地叫,表示对莫西里不辞而别的不满和抗议。莫西里也一时难以自控,抱着探探疯狂地揉它的脑袋。

    但当他发现我正盯着他俩时,莫西里瞬间板下脸来,将探探推开。然后对探探说:“去,把门打开。”

    令我目瞪口呆的一幕随即发生,只见探探立起身,用它的小爪子搭在门把手上,再往下一压,大门应声而开。

    我看向莫西里,此人仍然板着一张死人脸,但是他的脸上连眉毛都在跳舞,分明得意到不行。

    我打算与莫西里好好谈谈,我无比希望我们之间能解开心结,毕竟将来是一个战壕的战友。

    莫西里却满屋子走动,转了两圈后他笃定地说:“不对,你屋里有股怪味。”

    我瞪着他:“我不是你,不是那种三天不洗臭袜子的人。”

    莫西里说:你屋里的味道一共就几种,香水,沐浴露,探探的狗粮,探探的洗浴香波,没来得及扔掉的外卖盒子里的食物残留,还有堵塞的下水道反潮上来的味道,但是,并不包括我闻到的这一种。”

    我盯着他:“你与探探是同一个物种吗?”

    莫西里不理我的毒舌,已经满屋子搜寻起来,他说:“这种味道不对,不像是正常的气味,必须把它找出来。”

    我坐在沙发上,眼睁睁地看着他像条狗一样,将我的屋子嗅了一个遍,探探也跟在后面转圈,但二人显然一无所获。

    我无奈地说:“我根本没闻到什么味道,莫西里,你不要这么敏感,坐下来我们谈谈吧……”

    话还没说完,莫西里已朝我冲过来,然后抓起沙发上我的挎包,我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经将包里所有的东西都倒了出来。

    香水,化妆盒,纸巾,镜子,芳香除臭剂滚落了一沙发。

    等等,芳香除臭剂?我记得我并没有这个东西。

    我和莫西里交换了一个惊疑的眼神,然后莫西里将那个除臭剂小心地拿起来,凑在鼻子前闻了闻。

    然后,他像条被烫到鼻头的狗,迅速闪开。

    他说:“就是这个。”

    我从莫西里手里将那个芳香剂拿过来,绿色的塑料外壳,为方便散味的网格造型,一看就是超市随处可见的廉价货。但是凑近闻一闻,它散发出的绝不是芳香除臭剂的味道,而是一种浓烈的化学药剂味。

    这个东西是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在我包里?

    莫西里盯着我:“难道你忽然晕倒,与这个东西有关?”

    我身体一震。

    这几天接触过我挎包的就只有沈戈,因为谢蝶儿的追打,我将包遗留在了沈戈家的别墅里,但是下午他将包给我送来时,我仔细检查过,就怕他和谢蝶儿给我动手脚,所以,这个东西绝对不是他们放进去的。

    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别人碰过我的包。

    莫西里说:“这个东西这么小,随便与你擦肩而过也可以塞进你包里了。”

    我愣住,脑子里闪过上周末,在街边与打破鸡蛋的妇女拉扯的画面,她毫无预兆地抢过我的包并粗鲁地翻找的样子令我印象深刻。

    拎鸡蛋的妇女?我陷入迷惑,无论是罗青莹还是周雨逢,与这类妇女有过交集的可能性都几乎为零,如果是她,那么她是谁?她的目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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