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将莫西里拖起来押走了,莫西里徒劳地挣扎,嚷着说:“我没钱,我有十八万还住这样的房子吗你们是不是傻?放开我,放开我……”

    门外停着一辆面包车,他们把莫西里往车里塞,莫西里奋力扭头,对我说了一句话:“不管你救不救我,反正,别动我的鞋,一双都不准动!”

    那群人走后,我在屋里呆呆地坐了许久,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走,似乎是最好的选择,我不是周雨逢,我与那个家伙并没有什么交集,更谈不上感情。而且,他那么流氓,死皮赖脸,厚颜无耻,不务正业,满嘴脏话,全身上下没有一丝优点。

    但他却在第一时间试图保护我,要将我从危险的境地摘出去。

    这就是我没有果断离开的原因。

    可我也没有十八万赎他的钱,因为我现在的身份是周雨逢,一个一无所有的前台实习生。

    真的一无所有吗?我想起莫西里被带走时的最后一句话:反正,别动我的鞋。

    他的鞋子倒真是值点钱的,我就想不明白了,一个连房租都付不出来的家伙,为什么要花大价钱买那么贵的鞋!

    我不由自主就满屋翻找,屋里唯一的衣柜里挂着莫西里和周雨逢的衣服,周雨逢的衣服只占了柜子三分之一的空间,别的地方全都给莫西里那些花哨的装备占满了。

    不得不说,这个家伙在衣着上还是有些品味的,摸一摸那些衣服的质地,绝对不是地摊货,与挂在旁边周雨逢那几件可怜巴巴的廉价套装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个愚蠢的姑娘。我再一次为周雨逢叹息。

    柜子的底部,放着两层鞋盒子,一个个打开,里面果然放着一双双昂贵的鞋子,全都是男款运动鞋,限量款,当季热卖款,还有球星亲笔签名的。

    我一边翻看,一边咬牙切齿。这些鞋子如果换成钱,能在一个三四线城市首付一个小户型了!

    而且还不止这些,床底下还有一堆。莫西里到底拥有多少双运动鞋?他是不是把陪有钱女人喝酒的报酬都拿去买鞋了?

    我将所有的鞋子都搬出来,然后坐在它们面前,认真地思考,要不要卖了它们。

    卖了它们,等莫西里回来发现心爱的鞋子没有了,他会杀了我吧?

    我没有接触过有收藏癖的男人,但是也懂得,这类人的藏品对他们意味着什么。

    我陷入纠结。

    门再次被敲响,砰砰砰,我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半天不敢应声。

    直到门外那人叫:“小周!小周!”

    我听出来了,是巷口包子铺老刘的声音。

    我打开门,系着围裙的老刘站在门口,忧心忡忡地看着我。

    然后他说:“没事,他准回来。”

    我没作声。

    他又说:“怕什么,又不是第一次了。”

    我只能苦笑。

    然后老刘从围裙的前兜里,掏出一叠杂乱的钞票递给我。

    他说:“这是一万二,连今天早上的营业款都加上了。不过没关系,他们一般都会打个折,也许你再添点,他们就放人了……”然后他小心地看看我:“要不,你回娘家想想办法?”

    我愣愣地看着他。

    老刘尴尬地笑笑:“等他回来,别说这主意是我出的,我知道他一直不让你从娘家要钱,说要有骨气……可这家伙每次都让你擦屁股,骨气早他妈喂狗了。”

    老刘说完就走了,我叫了几声也没叫住。

    重新回到屋里,看着老刘送来的一万二,我的头皮都要炸了。

    自从变成周雨逢,就持续头疼,人也十分虚弱。不过想想,也许这本来就是周雨逢的身体状况,我借用了她的身体,便要承受她的痛苦。重活一回,也不是那么便宜的事。

    睡觉前,我清点了这间屋子里剩余的财产。在床褥的夹层里,我找到了一本存折,上面的余额是一毛八分钱。

    帆布包里除了那个笔记本,只有一支口红,一面小镜子,两包纸巾,以及一个钱包。所有东西都很廉价,钱包却是货真价实的LV,这让我有点惊讶,原来周雨逢也用名牌?

    LV钱包里只有一张银行卡,可我并不知道密码。

    除了老刘送来的一万二,以及眼前这堆鞋子,我并不知道从哪里去弄钱。忽然,老刘的话跳回脑海:你回娘家想想办法吧?

    娘家?我翻开钱包里的身份证,周雨逢的出生日期为1994年8月19日,地址是本市一所大学,一看就知道是考上大学后把户口从老家迁到学校,毕业后还没来得及迁回去。

    所以,我只能去周雨逢的母校碰碰运气,查查她的老家在哪里。听老刘话里的意思,以及这LV钱包的线索,周雨逢家里应该是有点钱的?

    思考到这里我才发现,我已经不由自主地在为解救莫西里想办法。而且果真不太敢打那堆鞋子的主意。

    这让我很懊恼,我明明有更重要的事情做,为什么要把自己陷在这堆与自己毫无关系的麻烦里?

    我下定决心,等解决了这件事,我就不会再管那个家伙了,分手,另租住处,从此两不相欠。

    打定主意,心里反而松下来,人已经很困了,在厨房翻找半天,找到几个鸡蛋,于是用剩饭炒了,和探探一人一半。

    可怜的探探,从前跟着我时只吃进口狗粮和精制零食,现在却要吃蛋炒饭这么粗糙的东西。

    而且它竟然还吃得特别香!

    我摸着探探的脑袋问它:“现在变成了穷人的狗,你开心吗?”

    探探看着我,然后开心地说:“汪!”

    周雨逢的母校很平凡,在全国排不上号,从这里出去的学生,大多都只有一份普通的前程。

    但并不妨碍学校很漂亮,走在校园里的孩子,看上去也朝气蓬勃。现在想来,普通学校和名校的区别,在走出校园十年后,这个界限就模糊了,沈戈毕业名校,全部的智慧却用来投机和杀人。我毕业名校,却连自己的婚姻和性命都保不住。

    巡着路标,我一路寻去教务处,并在心里盘算如何调出周雨逢的档案,查到她的家庭住址。

    这时一个声音在后面叫:“雨逢!周雨逢!”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在叫我,转过身,一个戴着眼镜,长相斯文的男青年快步追上来。

    我怔在原地。

    青年欢快地说:“好几年没见你,没想到还能遇上……你怎么回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我含糊地说:“回来……有点事。嗯……你怎么也在这儿?”

    青年略怔,然后叹气:“果然从来没有把我放在心上,我写给你的邮件,你都没看吗?”

    “哦……”我说:“有点忙。”

    青年说:“我留校了啊,今年就可以转正了,写邮件告诉过你啊!”

    我恍然大悟:“你当老师了啊!”

    青年无奈地摇头:“算了,除了莫西里,你这脑子里就不记得任何事!”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这个青年认识莫西里?难道莫西里也是这所学校毕业的?

    看我不说话,青年打量我一番又问:“回来是有什么事吗?我能帮上忙吗?”

    我想了想,才开口说:“嗯,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你说!”青年兴奋地说:“等你这句话,我郑飞可是等了五年。”

    我不由自主地笑了。

    郑飞问:“你笑什么?”

    我当然不能告诉他,还好他自报了家门,不然我还真不知如何套出他的名字。

    我笑着说:“你还和当年一样可爱。”

    郑飞挠挠头皮,不好意思地笑了。

    我打量着他,在心里再次整合讯息:这个郑飞留校并即将转正,那么他的学历可能是硕士,应该也是周雨逢的学长,而且,一定是她曾经的追求者。让曾经的追求者办点事,总比就这么干巴巴去求教务处好多了。

    我盯着郑飞的眼睛:“看得出来我有什么变化吗?”

    郑飞愣了片刻,然后摇头。

    我说:“我生了一场大病,很多事,都记不起来了,还好我记得你。”

    郑飞大吃一惊:“什么病?”

    我说:“有人跳楼,就在我脚边。”

    郑飞说不出话来,惊得小脸雪白,半晌他说:“你……你不是晕血吗?没事吧?”

    “有事。”我盯着他,郑重地,小声地说:“郑飞,我失忆了。”

    郑飞愣愣地看着我。

    我说:“但这件事,我不能告诉任何人,我不要别人担心我,可怜我,连莫西里,我都没告诉他,我只记得他的名字,但关于他和我的任何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郑飞,你能替我保密吗?”

    郑飞半张着嘴,顿了半晌,才猛点头。

    我说:“那好,我让你帮忙的事很简单,你把我的基本情况,还有和莫西里的事情,凡是你知道的,都讲给我听,好吗?”

    郑飞舔舔嘴唇,显然还没有从这件重大的事件里恢复过来,他小心翼翼地问:“你失忆的事,所有人都不知道?连你爸爸也不告诉吗?”

    “我爸爸?”我摇头:“我记不得他了。”

    郑飞一脸痛心地看着我。

    我问:“他在哪里?”

    跟着郑飞,从教务大楼后面的小巷穿过去,是一排平时,那是学校教职工的宿舍。

    郑飞指着其中开着窗户的一间,里面有个男人背对着我们,在水台边洗衣服。

    郑飞指着那个男人清瘦的背影:“喏,他在那里。”

    我愣住。

    我没想到看上去如水一般简单透明的周雨逢,竟然有这么一个沉重的身世。

    她出生在距这座城市三百公里的一个小县城,妈妈是当地有名的企业家,名下产业没有十亿也有八亿。

    所以周雨逢是个白富美,但却是个不幸福的白富美。因为母亲独断专行,对这唯一的女儿管得极其严厉,但周雨逢天生胆小,懦弱,也没什么主见,在强势母亲的保护下,像只战战兢兢的小白兔,除了长得漂亮,几乎没什么长处,更谈不上上进心。

    周雨逢的父亲早年是小县城医院的一名外科医生,在周母事业发达后,夫妻二人逐渐没有话说,但并没有到离婚的地步,直到周母有一天深夜出差回家,在周父床上抓到一个陌生的女人。

    周母大怒,将周父扫地出门,并不准他见周雨逢,看一眼都不行。周父极其疼爱女儿,为此与周母打了近十年的官司。

    后来周父在外面找的那个女人生了癌症,为了救她,周父被迫与周母签下与周雨逢断绝父女关系,并永远不再见她的协议,拿走一百万,从此消失。

    周雨逢心中最崇拜的就是父亲,甚至在母亲捉奸在床时,她也认为那只是大人之间的事,她和父亲的感情并未受到影响。直到周父为了救小三而断绝与她的关系,令她十分伤心。

    后来父亲的小三还是死了,父亲也离开那个小县城不知所踪。直到周雨逢考上大学,有一天却在学校的教职工名单上,看到了父亲的名字。

    父亲辞了医院的工作,甘愿在学校当一名勤杂工,就是为了能天天见到女儿。

    周雨逢十分痛苦,这个秘密,她只告诉了莫西里,莫西里是她的同班同学,但几乎从来不上课,但不知为什么,每次考试都能让自己的排名不偏不倚,就挂在中间的位置上,老师也拿他没办法。更让人称奇的是,他甚至可以拿排名和别人打赌,比如他说这次要考全班第19名,于是就真的不多不少考了第19名,赌约通常是钱,赢了就带周雨逢出去胡吃海塞,输了……他好象没有输过,据说名次是他结合每个人的复习情况和过往成绩等所有数据加以分析算出来的,没有人信,如果他有这本事,还用得着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破学校?但也没有人不信,因为莫西里在这个学校,的确是一个奇葩的存在。

    这就是周雨逢无限崇拜莫西里的原因,莫西里那么聪明,即使混蛋一点,好象也没什么关系。周雨逢自己无论怎么努力啃书复习,成绩往往也只能吊尾。莫西里从来不帮她,由着她偷懒,怂恿她逃课,他的理由是:反正你家有钱,用不着像那些****一样努力。

    莫西里倒也从来不用她的钱,还曾经抢过周雨逢的手机,在电话里与周雨逢的母亲对骂。

    当郑飞讲到这里时,我表示不相信。莫西里连房租都是让周雨逢替他交的,不用他的钱?这是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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