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极阴,乾坤不定,怎么会有人埋在这里?!”风水先生跑到后面去跟王独眼谈话。

    一行人都隔了很远的距离,只看得见王独眼和那个未老先衰的风水先生争论了很久,王独眼还拿出来一张帛书。

    他那个时候不识货,不知道那张帛书是宝贝。还一直以为是一张画在汗巾上的地图,亦或是王独眼他们之前对这处墓葬的估算。

    蓦然间,那个少年已经走远,站到了这座山的山崖边。底下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大河,像一条玉带从两座山的中间穿过。

    九臣也走了过去,往悬崖底下一看,打了一个激灵。

    “这要是掉下去,肯定死的更难看!”

    少年没有说话,依旧看着崖底,目光不时扫过对面那座山的侧面。

    那是一面断壁,要比其他的地方光滑平整。远远看去,就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

    其他人注意到他俩,赶紧围了过来。

    这时,少年看着那面光滑的石壁,开口道:“在那里!”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异常黯哑,像个七八十岁的老人。

    风水先生惊呼起来:“原来如此!”

    “怎么一回事?”王独眼惊疑地问,同时用一只独眼盯着那块石壁揣摩。

    风水先生早已激动的不成样子,这样绝地逢生的风水格局,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

    把陵墓修在峭壁上,就更是足以称奇。

    最值得庆幸的是,他们比那些专家早了一步。正所谓先下手为强。

    “此人定是怕死后遭人挖坟掘墓,所以才把自己的墓修在这么陡峭的地方…”风水先生说。

    又附在王独眼耳边,耳语了几句,王独眼换了个人似的,不再据理力争,反而连连点头。

    “小兄弟真是厉害,在下抱愧啊!”一向不苟言笑的风水先生突然跟少年客套起来。

    少年只是走到了一边,找个地方坐下闭目养神,等他们商量怎么过去。

    碰了一鼻子冷灰的风水先生面上有些尴尬,无奈不能拿那人怎样,只得悻悻的参与了讨论。

    “那小子什么来头?”九臣扯住瘦高个问。看到所有人对他都有一种忌讳,他也不得不换种眼光来看待他。

    瘦高个看了不远处的少年一眼,回过头来对他笑笑,露出一颗大金牙。

    “只知道他邪门的很,老板都要看他三分脸色,要是他说今天下不了墓,那就得择日再看…”看得见青筋的手往九臣肩上一拍,“待会儿下去的时候,你就跟在我后面,有啥突发情况,哥罩着你点儿!”

    九臣心里不大领这份情,让他跟在后面,好东西自然跟他无缘,最后只能捡人家吃剩的。

    即使心里再不满,还是笑着递了根烟过去,客套几句。

    见王独眼朝那少年走了过去,十分恭谨的样子,立在少年面前。大概是跟他说商量出来的结果。

    “我们打算用飞索,直接滑到对面,然后等天黑的时候动手。”

    “今天不行。”少年站了起来,比王独眼矮了一个头,气势却凌驾于王独眼之上。

    “怎么,难道今天有什么避讳?”王独眼脸上写满了不甘,“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在找这个墓,万一有人已经进去了,我们不就白来了!”

    九臣不明白,那墓里到底是有多少好东西,能让一向对少年谨言慎行的王独眼在这个时候翻了脸。

    然后就看见少年拔出了手里的刀,寒光凛凛的架在王独眼的脖子上。

    “那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仍旧是十分平淡的语气。

    少年出乎意料的举动让所有人都一惊,却又没人敢上前去阻止,只能在一旁瞪眼看着。

    倒是瘦高个往前走了两步,被少年冷冷一瞧,只得硬生生退了回来。

    王独眼无奈地举起双手,“好好好,今天先过去,明天再下斗!”

    “王老板,我看这户主人家也不是那么好去做客的,地势太险,咱们确实需要从长计议一番!”瘦高个瞅准了时机打圆场,“先生,你说是吧?”

    风水先生配合地点了头,望着手里的摇摆不定的罗盘指针接连叹了几口气。“大凶啊!”

    少年放下刀后站到了九臣身边,视线从他身上一扫而过,继续远眺着渐渐西落的太阳,仿佛远离了喧嚣,分割了烦扰,身后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这样的人,在九臣看来,不像是来盗墓的。

    “你...叫什么名字?”九臣瞟了一眼悬崖底下,往后退了两步,有些怯怯地问。

    可他什么都没说,嘴皮子都没有动一下。

    九臣知道自己这是自讨没趣,乖乖地站到了一边,看瘦高个他们摆弄飞索。几分钟不到,一条能横渡两条悬崖的飞索就大功告成了。

    这种飞索的材料是德国进口的登山绳,改装之后,在末端分别装了一个鹰爪和发射器,可调节发射距离,每次可供一个九十公斤的人通过。

    随行的保镖架着发射器,瞄准了对面山崖上一棵横生出来的崖柏,扣动扳机,地上的绳索细蛇般的飞过两座山中间隔着的大河,缠绕在那颗崖柏上。

    两个保镖身先士卒,把手里的这一端系在这边的树上,再用特别的手法打了一个结,中间套颗钉子钉在树上,以确保万无一失之后,其中一个带上手套,抓着绳子就过去了。

    九臣看着那个保镖已经在对面山崖朝这边招手,心里一个咯噔。

    “这场景咋那么眼熟嘞?”他怎么也没想到,会跟着这伙盗墓贼尝试自己从未敢想的事。“好歹,有点安全保障啊!”

    把装备套上锁扣滑过去之后,除了他以外,大家都对这么冒险的动作显得轻车熟路,丝毫没有压力。

    九臣是最后一个,戴上手套的时候,他的心还是在不停的打鼓,忐忐忑忑,望着崖底感到阵阵眩晕。

    看着大家都先后到达了对面,他咬咬牙,双手扣住头顶的绳索,脚下一蹬,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朝着对面的崖壁飞速滑了过去。

    如果直视对面,就会有种即将要撞在崖壁上砸出一身血的感觉,加上脚下就是滚滚流动的河水,只要两只手稍稍松懈,掉下去的后果便是被河流冲击,撞上暗石。

    无论哪样,死相都好看不到哪儿去。最重要的是,这个死亡的过程会极其痛苦。

    他奋力地抓住绳子,告诉自己,富贵险中求,过了这关,他就能出人头地,名牌加身。

    滑到一半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身后还有一个人,已经离他不远。扭过头去看,原来是那个少年。

    “咦,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他又回过头去看,才发现,少年的长短手此时竟然变得一样长。他一惊,手指头一松,就感到自己的身子开始下坠。

    少年迅速用腿勾着绳子,单手把他捞了起来,拎着他的后领滑到对面,十分轻松的把他扔上去。动作敏捷而准确。

    然后,他就躺在地上瞪着眼,看着少年一脸平淡的走开,两只手臂依旧一长一短。

    瘦高个把他扶起来的时候,他的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就在上一秒钟,他就差点葬身江底,与荣华富贵无缘。

    晚上的时候,九臣睡在帐篷里。山上不能点明火,大家只能早早的躲进帐篷里,帐篷多少能挡住山林里的寒气。

    忽然,有个人影在他帐篷外晃动了一下,那两条长短不一的手臂印在篷布上的影子看起来格外诡异。

    想起白天的事,九臣缩了缩身子,等再眨眼的时候,那个影子已经不见。

    他穿上外套,拉开帐篷,蹑手蹑脚地爬了出来,看见其他帐篷都灭了灯,站好后,四处看了一遍。

    林子里的树叶被风吹的沙沙响,千万片枯干的叶子同时落在地上,发出簌簌的声音。

    九臣往树边一站,浑身筛糠似的抖。今晚的气氛实在是不太寻常。

    尿意上头,刚解开裤子,就听见帐篷那边有人说话。

    “老板也太不够意思了,居然一个人下去了!”这是瘦高个的声音,紧接着就听见飞快跑过的脚步声,朝着断壁那边去了。

    “二大爷的,想吃独食啊这?!”九臣小声骂了一句,亏得白天的时候还说要罩着他,说的像模像样的,现在竟然撇下他去动墓里的宝物。

    二话不说,抖了两下,提上裤子跟着跑了过去。

    到了崖边时,刚好看见瘦高个顺着一根绑在树上的绳子在往下爬。

    九臣躲在暗处,等看不见瘦高个了,才从树后面走出来。

    探着头一望,到了晚上,这面崖壁显得越发诡异神秘。

    想着墓里的东西被别人捷足先登,先前的恐惧都一挥而散,一把抓着绳子,小心翼翼的向下滑动。

    直到能够伸手触碰到那面断壁的时候,九臣发现,之前在对面看过来的时候,断壁的周围有一圈不规则的石头。

    然而现在他用手电一照,那圈平平仄仄的石头竟然是竖着雕刻出来的眼睛,整齐地排列,连成一个方形。

    顶上那只是单独的,而且比其他的要大很多,竟然透着丝丝的幽怨。巨眼两边雕刻着蔓延过来的藤蔓,缠住了那只眼睛。

    藤蔓的缝隙中,似乎能感到有一只眼珠在盯着他看,随之而来的,便是感到身后有千万只眼睛在同时盯着他。

    加上底下河水流过,震耳欲聋的流水声和涌上来的冷空气,一颗心更是悬了起来。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那种感觉十分的可怕和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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