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火车票买好了吗?

    好不容易打通了儿子的电话,母亲在电话码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微微的激动。

    李斌正在超市里购物,他的推车里已经装了满满一车年货。

    他对着电话回答道:妈,我没买火车票。你不用担心,我买车了,今年我会开车回来。

    听见儿子已经有车了,电话那边的母亲很高兴,她嘱咐儿子开车注意安全,刘斌继续说道:

    爸妈你们放心吧。我都这么大人了,会注意的!刘斌左右看着,寻找着最后一件需要买的东西。

    接下来应该是爸爸凑上来了,从他闪烁的言辞中,大概是在说让刘斌带女朋友回家的事儿。

    刘斌笑了笑:会的,我跟她都商量好了,今年她会跟我回家的,她连见面礼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跟父母打完电话,刘斌推着车走到家电区,正面墙上的平板液晶电视都在重播着去年的春晚。

    刘斌抬眼看了看,那电视机里的魔术师正在拿着一叠扑克牌为观众们表演近景魔术。

    这魔术大家去年就看过了,因此也没有几个人驻足,只有几个小朋友在饶有兴致的观看着。

    魔术师精湛的技艺引得孩子们一阵赞许。虽然是去年的春晚。但是过年的气氛却并不受影响。他也站着看了一会儿,然后推着车,直接就走了。

    总算走到了文化用品区,他把车子放在一边,在货台上找了找,也没找到合适的东西。

    他找到服务员问了问,服务员指着好好的货台上摆放着的各色卡纸,他一看果然是自己需要的。

    取下好几沓卡纸后,刘斌想了想,可能觉得不够,又把最后那一些也取下来。

    买完东西后,他推着满满的一车东西,排队交完钱后,离开了超市……

    灯光昏暗的酒吧里,刘斌穿着廉价的演出服,兢兢业业地在舞台上表演完最后一个节目后。

    台下的观众并没有几个真正在认真地观看他的演出。面对这样的情景,刘斌已经习惯了,之前他是抱着梦想来到这座大城市了,发誓不闯出一番事业,绝对不会离开。

    背井离乡的日子,终于让他明白了,梦想是自由的,但是能实现梦想,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这样的人少之又少。

    这样演出是今年他的最后一场表演,观众依旧是各忙各的,极少会有人抬头看看他一眼。对于这样的情景,刘斌的心情已经越来越淡定。

    走下舞台,他的心情恨沉重,想到就要回去了,他竟然觉得挺沉重的。因为他不知道,这几年自己在外的生活,亲人询问起来,应该怎么样给他们要给交代。

    一个三房两厅的公寓,被二房东隔成了五个房间,每个房间里都摆了好几张高低铺。刘斌躺在自己的床位上,翻看着手机。

    那个自己已经聊了三个月的女网友,名叫安娜,她的头像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任何男人看了都会动心。

    刚开始,刘斌对这样通过摇一摇交朋友的方式,相当不屑一顾。他认为凭自己的能力,绝对能找到一个各方面都比较优秀的女孩子。

    就像之前说的一样,现实往往总能把梦想糟蹋地体无完肤。他经常站在那些五星级酒店门口,看着巨幅照片上的那些身材傲人、五官姣好穿着婚纱的女子,站在一头“猪”旁边,摆弄着最幸福的姿态。

    一开始,他总弄不明白,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其实到现在,他也没有弄明白。最后,他索性不去想了,反正想也想不明白。

    这个叫安娜的女人,已经约了他几次出去吃饭了,他一直没有同意。倒不是他矜持,是因为室友的遭遇让他有些害怕。

    睡在他下铺的那个老王,快四十了还是个光棍。他是个开出租车的,也是交往了这么一个女网友。那天他信心满满地告诉自己,他交往了一年的女网友终于答应和他见面了。老王高兴坏了,他花了好几百元,搞了一身自己觉得挺满意的行头,开上他那辆捷达出租车,就去见他的梦中情人了。

    那天半夜,老王才回来,刘斌看见他整个人垂头丧气的。一问才知道,他的梦中情人,带他去了一间咖啡厅,要了一瓶3800元的红酒。老王硬着头皮给了钱,喝完酒,那女人借口要上个厕所,就不见了踪迹。

    意识到上当的老王,赶紧报了警,警察只是做了个简单的登记,然后交代了一些让他以后别这么天真之类的话,就走了。

    老王越想越觉得窝火,最后一气之下,坐在街边的烤串摊上,喝了一晚上的酒,开出租的兄弟碰到了,把他载回来的。

    满身酒气的老王,靠在刘斌身上,呜呜地哭了起来。自从搬到这里,认识老王以来,刘斌是第一次看到老王这么脆弱。

    老王一边哭一边说:我算看明白了,咱们这种人,这辈子是别想讨到老婆了……

    这就是刘斌一直不敢去见安娜的原因。微信上的安娜对他很体贴,温柔得象一只小猫咪。安娜经常发一些日常的照片给他看,那些照片中的安娜,美丽又大方,时而像一个贤惠可人的居家小女人,时而又是穿着职业装的精明能干的职业女性。

    刘斌也沉浸在这种甜蜜的虚拟世界中,他真的象安娜的男朋友一样,每天早中晚三次,不间断地问候安娜。有时候发过去一条信息,安娜可能要几个小时候之后,才会回复,可就是对方发过来的一个简单的表情包,都会让刘斌兴奋半天。

    一有空的时候,他就会翻看安娜发给自己的照片。虽然没有见过面,安娜的一颦一笑,早就深深地印在了刘斌的心中。

    城市的年味比不得老家,虽然外面到处挂满了霓虹灯,但是给人的感觉还是那么别扭,像是一种为了过年,故意做出来的一种假象。

    住群租房的都是外地人,能回去的都回去了,以往拥挤吵闹的房子里,难得有了几分清静。

    刘斌埋下头去,问下铺的老王:你今年回去吗?

    老王正托着他那个屏幕已经裂开的手机,联着出租屋里时断时续的无限网络,看着民国神剧,非常入神,一时间也没有听到有人在跟他说话。

    刘斌晃动了一下铁床,这床一有人动就摇摆地厉害,老王这才摘下耳机,抬头问刘斌:你说什么?

    刘斌说道:我问你回老家不?

    老王嘿嘿一笑:回去干什么啊?我亲身爹妈都没了,老家还剩一个后妈,人家巴不得我一辈子不回去,死在外面更好呢。你要回去?

    刘斌嗯了一声后,老王冲他说道:替我向你爸妈问好了。

    谢谢。刘斌又说道:我妈做的咸鸭蛋好吃,到时候我给你带点儿。

    那我就不客气了。老王说完,又带上耳机,自顾自地看起了神剧。

    刘斌重新躺了下来,对着手机上安娜的照片又看了一会儿,他想了很久后,在对话框里输入了一句话:

    你愿意跟我回家,见我父母吗?

    大年三十,乡下老家,年味渐浓。十六岁的堂弟刘宇趴在厨房的窗户前问:婶子,二哥什么时候回来啊?

    刘斌的妈妈淑芳正坐在小凳子上,打理着满是泥巴的小洋芋。这些圆圆的小东西正是丈夫刚刚从地里挖出来的,正新鲜得很呢。

    淑芳笑嘻嘻地看着侄子,脸上的神色是容光焕发的:你二哥啊,今年是开车回来的,不用那么辛苦地去排队买火车票了。

    二哥买车了?!刘宇的神色一下子兴奋起来。

    淑芳的一脸的骄傲:对啊,而且他这次回来,还要带个嫂子回来,你说他能干不?

    刘宇笑嘻嘻地说着:二哥太厉害了,他回来了我一定要坐着他的汽车,让他开车带着我和嫂子县城玩玩儿。

    淑芳笑了笑:县城有什么好玩儿的,也就是你觉得稀奇。人家姑娘也是在大城市工作的,人家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啊。等他们回来空了,找个时间开车带你去省城看看。

    哇!太好了!刘宇听了,笑着拍起手来,靠在窗台上,脚上踩着石墩子,差点儿从上面摔下来。

    淑芳见状有些忍俊不禁,她赶紧对刘宇说道:你小心点儿,时间不早了,你快点儿回去吧。等你二哥回来,你再过来,把所有人都叫上,咱们一大家人好好吃一顿。

    刘宇走后,淑芳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得意别提了,她知道这孩子是包不住话的,回去准会告诉自己父母刚才听到的事情。

    一想到那些人听到刘斌如今买了车,又找了女朋友,那满脸的惊讶和心里那有些妒忌的别扭劲儿,她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得意。

    沙地小土豆在她的打理下,已经变得干干净净了。刘斌特别爱吃这种小土豆,电话里他经常抱怨说,大城市要么是那种手掌大小的土豆,煮在锅里一会儿就变成了粉末,要么是那种稍微小一点儿的红皮土豆,吃在嘴里象萝卜一样,怎么烧也烧不出绵软的感觉。

    四季豆摘好了,你看看这么多够不够。丈夫刘根端着一簸箕豆角走了进来。淑芬看了看,那四季豆每一根都是舒展的,青绿的颜色,正是美味的时候。

    够了,差不多了。淑芳看了一下时间,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她问丈夫:儿子大概什么时候回啦?

    刘根想了想:昨天给他打的电话,他已经在路上了,正常应该是晚上到,他今天是开车回来,可能下午五六点应该能到。

    淑芳有些不放心:你再给他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刘根一想也是,于是他拿出手机给儿子把电话打过去,响了好久,电话一直 没有人接听……

    怎么样?淑芳在丈夫第三次拨电话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她问丈夫。

    看见刘根摇摇头,淑芳很担心:这孩子怎么不接电话啊,会不会出意外了。听他们说,年轻人开车就是冲动,到咱们这儿的路又不是很好早,到处是盘山路,你说他万一……

    刘根心里也有些着急,但他不能当着妻子的面流露出来:你别担心,孩子不是买了车吗?国家不是规定,开车不能打电话吗?他一定是顾忌这个,所以才不敢接电话的。

    听了丈夫的分析,淑芳终于点了点头:刘斌这孩子也真是的,买车都不提前跟我们说一声。

    刘根嘿嘿一笑:说了又怎么样?咱两能有钱给孩子赞助吗?

    可这毕竟是大事儿啊……淑芳还在嘀咕:你看人家隔壁队伤的李三全,人家在省城工作,有啥事儿都根家里人商量,咱家刘斌都是临到头了,才跟我们说。

    刘根有些不屑:那李三全可不能跟咱儿子比,他啥事儿都告诉他爹,不过是想从他爹那儿拿钱,人家老爹可是村长。

    说着,他搂着老伴儿的肩膀:咱们家以前可是村里有名的困难户,就是因为穷,刘斌连高中都不敢上,直接读了个技校就一个人出去打拼了。这次他回来了,你想想,开个小轿车,再领个漂亮儿媳妇进门,多给咱们两长脸啊。

    淑芳连连点头:对,到时候把大家都叫上,让咱儿子好好给露露脸。让以前那些看不起我们的人,掉眼珠子去吧……

    淑芳一边说一边憧憬着接下来应该发生的一切:哦,你赶紧去把鸡宰了,记得挑那只最大的公鸡,就是每天早上第一个打鸣的那一只。

    刘根说:那只鸡不是用来做种鸡的吗?你舍得?

    淑芳笑着:怕什么,咱儿子有钱了,以后日子肯定越过越好的,一只鸡算什么啊?

    你呀,就是个财迷……说归说,刘根还是乐呵呵地走出去,来到园子里,一把抓起那只雄赳赳的大公鸡。

    那大公鸡似乎知道自己将被宰杀的命运,被男主人抓住不停地扑腾着,它的翅膀被刘根的手牢牢擒住,任凭双脚再怎么蹬也无济于事,它的头被反在后背,整个脖子就露了出来。

    刘根把脖子上的毛扯了几根下来,这样做是为了待会儿放血的时候,鸡毛不至于流在鸡血中。那公鸡的眼睛直溜溜地看着刘根手中明晃晃的菜刀,它知道已经无力回天,只得无奈得咯咯了几声。

    刘根对着脖子,手起刀落,一下子割破了公鸡的喉咙,顿时,一股鲜血从它的喉管喷涌出来。大公鸡的脚最后挣扎一下,踢到了刘根的大腿上。

    哟,小样,还挺有劲儿的嘛。刘根念叨着,接着它扔掉菜刀,一手提着鸡脚,一手握住鸡头,把鸡血滴进了地上的一个小盆里……

    刘斌坐在火车上,长途火车的困乏,让他周围的人进入了梦乡。刘斌却睡不着,随着归乡之途的临近,他的心情越来越忐忑。

    那个和自己约好的女人,她到底会不会出现,或者……她只是随意开的一个玩笑,而刘斌自己却当了真?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车窗外的世界,越来越熟悉。五年前,他记得自己就是这样,带着五百块钱,踌躇满志地离开了家乡,并坦言,不闯出一番事业绝不回家。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首歌曲,应该是哪个旅客手机里放的:我曾经豪气万丈,归来却空空的行囊……

    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子,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感。只见她迈着轻盈的步伐,在车厢里慢慢地穿行着。终于她看到了坐在车厢里发呆的刘斌。

    她的微微扬了扬眉,随后坐在了刘斌面前。

    等刘斌看清对面的女子后,他一下子激动了起来,整个身子超前一倾:你……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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