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暖的眼泪决堤而下,她用力地摇头,泣不成声道:“不……我一点儿都不委屈!寂,我能有机会再见你一回,就已经很满足了!”

    她以为冷寂一直都在怨怪她,所以才不肯跟她有任何联系的,现在知道并非如此,冷寂只是失忆了而已,这对她而言,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惊喜。

    她觉得,这一定是老天爷苦心积虑给她制造的机会。若非如此,她现在又怎么可能,有机会跟冷寂说这么多的话,甚至还能互相拥抱?

    这样的恩赐,她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觉得心里委屈!

    更何况,她刚刚才骗了他,隐瞒了那么多的过往,心里愧疚自责得要命,怎么可能还会觉得委屈。

    冷寂心中感叹,说:“还好我们两个缘分未尽,还能有机会再见面……暖暖,我不会再离开你了,不会再抛下你一个人了。曾经的承诺,我一定会兑现的!”

    苏暖泪如雨下,却什么话都没有说,甚至,连点头或者摇头的简单动作,都没有做出。

    她心里害怕,这份偷来的幸福,真的可以持久么?她好怕自己高兴得太早,老天爷就会把这份恩赐给收了回去。在品尝过重逢的喜悦和幸福之后,她已经没有办法,再回到从前那种貌似心如止水的状态了!

    她贪心地想要更多,想要赖在冷寂的身边,一辈子都不要再离开了!

    哪怕是付出再大的代价都没有关系,甚至哪怕是没有名分也行,她真的不想再跟他分开了!

    冷寂没有问她,他的那段婚姻,到底是怎么回事,以及她是否知情。虽然他心里很想知道这个答案,但他觉得,现在提起这个,未免太破坏气氛。

    反正将来的日子还长,以后再另外找个时间,慢慢问吧。冷寂心里如此安慰着自己。

    不过,虽然没有弄清楚,自己既然那么喜欢苏暖,后来为什么没有跟她结婚,但冷寂还是从苏暖的字里行间,得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比如,他意识到,自己和苏暖认识的时间,应该比他的那个所谓的妻子更早。

    苏暖方才说过,她和他是在订婚仪式上认识的,那也就侧面说明,冷寂那个时候,是未婚的。否则的话,还订个哪门子的婚?

    而在那以后,他就一直和苏暖在一起,直到他去美国接受手术为止。那么,他的婚姻,应该就是在和苏暖交往的那段时间里面发生的。

    他不知道,究竟是自己背叛、辜负了苏暖,还是另有隐情。出于让自己好过的潜意识,他宁愿相信,自己是迫于无奈的,并没有背叛自己真心喜欢的女人。而苏暖……应该也是知情的,而非被他蒙骗了吧?

    冷寂满腹心事,苏暖也是同样的。他们两个全都默契地没有再提从前,而是静静地依偎在一起,说些关于以后的话题。

    “我最近正在着手收购冷氏集团,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很快就能把以前属于我的东西,全都抢回来了。”冷寂说。

    苏暖轻轻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我看过新闻报道了。”

    “你一直都那样关注着我么?”冷寂的心里蓦地一痛,难以想象,如果自己有一天失去了跟爱人联络的所有途径,只能通过电视去看对方的最新动态,心里该有多么痛苦。

    苏暖沉默了一瞬,有些不自然地说:“其实也不算啦……我之前大部分时间都在画画,很少关注新闻的。”

    她刻意地没说自己过去两年都是生活在美国的,以免牵涉到更多她不愿意或者无法提及的问题。

    “看来你是真的很喜欢画画。”冷寂说:“将来有机会,给我画一幅画吧。你之前说你答应过我的,这个承诺应该还没有兑现吧?”

    “嗯,还没。”苏暖点点头,心里想着,那幅《梦中的婚礼》虽然画的是冷寂,但毕竟是凭记忆画出来的,应该不能算作是兑现了承诺才对。

    “我除了要跟你永远在一起以外,还有什么别的没兑现的承诺么?”冷寂忽然问她。

    “当然有啊。你以前说过,等把病治好了,就带着我满世界旅游的。”苏暖这句话倒是没有骗他,冷寂以前真的这么说过。

    冷寂轻轻一笑,说:“等我把冷氏集团买下来了,就有时间也有钱带着你出去玩了。”

    “嗯。”苏暖轻轻点头,小声地问:“那你到底要多久才能买下它呢?”

    “这个不一定,得看竞争对手会不会暗地里找我麻烦,冷氏集团那边是否配合,还涉及了很多复杂的问题,时间很难估计。”冷寂没有说得太详细,以免苏暖听不明白。

    苏暖点点头表示理解,毕竟是收购那么大的一个集团公司,想想也知道肯定不是轻松的事情了。

    冷寂见她如此沉默,以为她是不满意这个答案,便安慰道:“时间虽然久了一点,不过我相信最后肯定会成功的。而且,在那之前,我虽然不能陪着你满世界飞,但是抽出一些时间陪你在国内旅旅游,还是没问题的。”

    “那好啊,等你有时间了,我们就出去玩。”苏暖努力地扬起嘴角,心中却隐隐地不安。

    或许是一切都看起来太顺利太美好了吧,她反而觉得非常不真实,仿佛这一切都是镜花水月,经不起任何的触碰,随时都有可能破灭。

    冷寂又跟她聊了很多关于旅游的话题,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深夜。他们全都累了,便各自睡下,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冷寂第无数次梦见了那个神秘的女孩子,又一次在梦里,感受到了那个热烈而又充满悲伤的吻。但跟从前不同的是,这一次,那个女孩子没有转身逃离,而是慢慢地放下了遮在他双眼之上的手掌,微笑着与他对视。

    那是一双宛如黑宝石一般明亮的眸子,带着盈盈水泽,仿佛蕴藏着千言万语一般。她的脸颊光洁饱满,略带几分稚气,看起来非常惹人怜爱。柔软的唇瓣是如同樱花一般的颜色,娇艳动人,让他忍不住想要凑上去再次亲吻。

    这是他多年以来第一次在梦里见到她的模样,却丝毫不觉得陌生,因为,这张脸,是刻在他心里的。

    即便没有任何记忆,他也永远都不会对她觉得陌生。

    “暖暖……”他轻轻地呼唤她的名字。

    苏暖温柔地扬起嘴角,微笑着说:“寂,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四周的迷雾散去,他第一次清晰地看见了周遭的场景。那是一个布满医疗仪器的病房,和他曾经在美国的时候,呆的环境一模一样。

    哦,对了,他当年不就是在美国的时候,经历的这一切么……

    冷寂的心里忽然闪过一股念头,速度太快,以至于他甚至都没能记住。但是那份隐约的困惑,却让他从梦境当中醒了过来。

    病房里的灯已经关了,但是今晚的夜色非常好。借着皎洁的月光,他可以看到不远处的的另外一张床上,正在安静睡着的那个女人的面庞。

    她真像个孩子。

    那一刻,他好想过去吻她。

    冷寂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走到苏暖的床边,慢慢地坐下,小心翼翼地避免吵醒她。他慢慢地伸出手,隔着空气去抚摸她的眉眼,在心里说:暖暖,这两年,我找你找得好苦。

    忽然,他的手指僵在空中,眼底飞快地闪过了困惑与茫然的神色。他终于想起来,方才那个一闪即逝的念头,到底是什么了!

    当年他从昏迷当中醒来,见到的那个神秘的女孩,是不是苏暖?!

    如果是的话,苏暖为什么没有跟他提过?

    如果不是的话……

    不,肯定是!冷寂仔细地回想了一下,苏暖披散着长发的样子,和记忆深处那个背影进行对比,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直觉没有出错。

    他慢慢地把手缩了回来,眉头一点一点皱起,心里甚至有种想要把苏暖推醒,好好问个清楚的冲动。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那么做,只是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床上重新躺好,尽管睡不着,却还是努力地闭目养神。

    他告诉自己,等天亮以后再问,也不迟。

    尽管心中的疑惑非常强烈,但冷寂对于苏暖的心疼还是占据上风的,他不忍心把苏暖从睡梦中吵醒,情愿自己一个人克制着,煎熬着。

    可是他并不知道,苏暖此刻已经陷入了梦魇当中。

    “我什么都想起来了。”梦里,冷寂对她冷冰冰地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苏暖瞬间就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摇晃着,一副随时要摔倒的样子。她哆嗦着,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被冷寂充满怨恨的、冰冷的目光给硬生生地凌迟了!

    “你骗我,我不会原谅你的!”冷寂丢下这样的一句话,飞快地转身离开。

    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苏暖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竟然追了上去。她边跑边喊:“冷寂!我不是存心要骗你的,你听我解释啊!”

    冷寂头也不回,越走越快。

    “寂……求你不要走!你怎么惩罚我都没有关系,求你别走!”苏暖痛苦地大喊着。

    然而,她和冷寂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了,到了最后,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

    她崩溃地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痛哭着,抬手一抹,才知道哭出来的竟然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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