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受了那么多次的重创之后，她的精神其实已经比过去强韧了许多，不会再轻易崩溃。若是换做一年前的她，恐怕，早就已经死过好几次了吧。
可实际上，这对于苏暖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宁可自己一辈子都是那个没有经历过巨大创伤，承受能力不佳的脆弱小花，也不希望自己在反复的击打当中，变成现在的模样。
如果成长注定需要承受如此残忍的磨难，她情愿自己永远都不要长大。
但是非常可惜啊，她从来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丹尼尔见她醒了，立刻去通知了史蒂文少爷，后者立刻赶来，对苏暖说：“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心里非常不好受，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我还是希望你能想开一点。这段时间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跟管家说，我已经跟他交代过了，他一定会尽力满足你的任何要求的。还有，要是你想出去散散心，也是可以的，不过必须得让管家跟着你，而且不能离开旧金山的范围。”
他原本是连这幢房子都不许苏暖出去的，而现在，做出如此之大的让步，不光是因为亲口告诉了苏暖那么残忍的真相之后，心里觉得愧疚，更是有心疼的情绪掺杂其中。
他清楚地知道，面前的这个女人过去经历过什么，但是由于从前一直对苏暖有误解，所以并不觉得怎么样。现在一切都已经解释清楚了，他方才静下心来仔细回想的时候，才猛然惊觉，自己对苏暖做的一切究竟有多么残忍。
他想要弥补。虽然他知道，那些伤害，几乎无法愈合，而他其实也没有责任一定要这么做，但他还是又一次任性地选择了听从自己的本心，做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然而，苏暖并没有给他任何反应。这种时候，她怎么可能还有心情跟他周旋，怎么可能因为这么一点点的小小的施舍，而感到愉悦？
她已经连自己存活于世的意义都找不到了，内心里充满了悲痛和茫然，哪里还有心情考虑什么散心的问题？
与她而言，是困在这里，还是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又或者是把这个监牢的范围扩大到整个旧金山市……全都已经没有任何差别了。
史蒂文深吸了一口气，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惊讶的决定。他说：“如果你想回国的话，我这就安排你回去。”
反正短期之内，冷寂是不会回去的，那把苏暖放回去，倒也没什么不可以。虽然他的心里隐隐地不希望苏暖离开，但是如果这样子可以让苏暖好过一些的话，他还是愿意的。
可苏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似的，目光呆滞地躺在床上，泪水不断地从眼角滑落，渗入发丝之间。
唯一的亲人都已经没了，她是在异乡还是在故乡，又有什么分别？
回去了，难道妈妈就能复活么？
没意义了，一切都来得太迟了。
史蒂文真的快要无计可施了，他郁闷地在苏暖的卧室里来回踱步，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灵光一闪，激动地说：“我想到了！要是让你现在回到冷寂的身边，你一定会振作起来的，对不对？”
丹尼尔在为他翻译这句话的同时，心里却在暗暗地想着，这个办法肯定不会有作用的。失去亲人的痛苦，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被抵消。
苏暖终于有了一点儿反应，但却不是史蒂文却期盼的那样，而是如丹尼尔的猜测那般，无力地摇了摇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见她这样，史蒂文瞬间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彻底没了办法。连搬出冷寂都没有作用，那看来他是真的没办法让苏暖开心起来了。
丹尼尔看准时机，轻声道：“少爷，我觉得现在还是应该让苏暖小姐一个人静一静，说不定过段时间之后，她就能平静下来了呢。”
“这……好吧。”史蒂文只好郁闷地离开了，同时在心里暗暗地想着，老爷子千万别在这个时候找他。
他打算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的，至少，夜灯苏暖的情绪恢复稳定了以后，再离开。
可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老爷子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
“我听底下的人说，你去旧金山了？”老爷子开门见山地发问，语气听不出来喜怒。
史蒂文心中暗恨，想着等自己彻底掌握了大权以后，一定要把那些暗地里通风报信的家伙全都清除出去。可是现在，他却只能压制着心里的不痛快，恭敬地回答：“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我过来看看，很快就回去了。”
老爷子笑了笑，说：“既然是朋友有难，那也可以理解，不过你还是尽快回来吧，这边的生意，总不能没有人盯着。”
“嗯，我知道了，我一定尽快回去。”
“不要尽快，今天晚上就飞回来吧。”老爷子的语气并不十分严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
史蒂文犹豫了一下，心里知道现在答应下来，才是明智的决定。可话到了嘴边，却还是变成了另外一番意思。
“这恐怕不行，因为这边的事情有些棘手，我需要一点儿时间。反正纽约那边的生意最近一直都很平稳，我稍微晚几天回去，应该也不会有问题的。”
他在赌，赌老爷子不会因为这样就暴怒。
老爷子沉默了很久，史蒂文的心，也一直都悬在嗓子眼里。他知道自己是在玩火，可是……他已经不想去考虑，这一切是否值得，以及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的原因了。
老爷子最终还是看在他以前表现不错的份上，暂且忍耐了一回。只是用言语稍稍敲打了史蒂文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的时候，史蒂文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清楚地知道，这次是自己运气好，但是……绝对不能再有第二次了。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他抬手擦了擦自己的额角，集中精神想办法，试图找出让苏暖的情绪快速平复的办法。
然而，他几乎足足想了一整夜，也还是没有想出万全之策来。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第二天一大早，苏暖就主动找上了他，红着眼圈问他：“你昨天说过的话，还算数么？”
史蒂文瞬间心里一喜，忙道：“当然算数了！你等着，我这就去叫人买机票，带着你一起回纽约去！”
他以为，冷寂在苏暖的心里那么重要，苏暖现在肯定是想要回到冷寂的身边，用爱情来弥补心里的伤痛。
但苏暖却只是神色微微一变，皱眉道：“怎么，你是不肯让我回国了么？”
史蒂文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苏暖是想要回国，而非去见冷寂。他略略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一横，点头道：“好，既然你想回国，那我就送你回国！”
既然把苏暖留在这里，只会让她沉浸在痛苦的情绪当中无法自拔，那么，倒还不如成全了她，让她回去，至少在母亲的坟前祭拜一番。这样，说不定将来还能有机会，再跟她见面。
史蒂文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期盼，他拼命地告诉自己，他只是不愿意让苏暖和冷寂之间的误会永远持续下去而已。既然这个误会因他而起，那么他就有责任消除这个误会，让苏暖和冷寂可以好好地在一起。
要是将来有一天，冷寂恢复了记忆，可苏暖却因为承受不住失去亲人的伤痛，做出了什么傻事，史蒂文可没办法原谅自己。况且，那个时候，冷寂也一定不会饶过他的……
是了是了，肯定就是这样的！他全都是为了保住自己跟冷寂之间的友情，才会如此在乎苏暖的！
他还在想着，忽然便听到苏暖问他：“我妈妈到底是什么原因去世的呢？还有，她现在葬在哪里？”
这些问题，苏暖其实昨天就应该问了的。但那个时候她心中太过悲怆，所以都忘记了问。
史蒂文说：“具体地址我记不住，等下我去问问当初调查的人，他们应该还记得的。”
中国对他而言，实在是太陌生了，而且他一向不喜欢记忆太多无关紧要的细节，所以当初也只是略略听了一下手下的汇报而已，根本没往心里去。现在要是还能想起来，那才奇怪了呢。
苏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静静地等待着史蒂文回答她的另外一个问题。
史蒂文谨慎地观察了一下苏暖的表情，觉得她应该是可以承受的，才继续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的母亲应该是在自由活动的时间里，不慎摔倒头部遭到了撞击，抢救无效死亡的。”
苏暖原本是双手握拳，极力克制着悲伤和恐惧的，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迎接一个残忍万分的答案，可是在听到史蒂文说出来的话以后，她整个人都彻底愣住了。
“你说什么？”她直直地盯着史蒂文的眼睛，脸上的神色非常复杂，有些不敢置信，还有几分其它的情绪。
她甚至在心里暗暗地希望，史蒂文的调查其实搞错了，因为……凭她了解的情况，她的妈妈，是绝对没可能被放出去自由活动的。
一定是搞错人了吧？史蒂文和他的手下都是老外，在外国人的眼里，中国人的长相应该都是差不多的，他们一定认错了！
可实际上，这对于苏暖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宁可自己一辈子都是那个没有经历过巨大创伤，承受能力不佳的脆弱小花，也不希望自己在反复的击打当中，变成现在的模样。
如果成长注定需要承受如此残忍的磨难，她情愿自己永远都不要长大。
但是非常可惜啊，她从来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丹尼尔见她醒了，立刻去通知了史蒂文少爷，后者立刻赶来，对苏暖说：“我知道你现在肯定心里非常不好受，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我还是希望你能想开一点。这段时间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跟管家说，我已经跟他交代过了，他一定会尽力满足你的任何要求的。还有，要是你想出去散散心，也是可以的，不过必须得让管家跟着你，而且不能离开旧金山的范围。”
他原本是连这幢房子都不许苏暖出去的，而现在，做出如此之大的让步，不光是因为亲口告诉了苏暖那么残忍的真相之后，心里觉得愧疚，更是有心疼的情绪掺杂其中。
他清楚地知道，面前的这个女人过去经历过什么，但是由于从前一直对苏暖有误解，所以并不觉得怎么样。现在一切都已经解释清楚了，他方才静下心来仔细回想的时候，才猛然惊觉，自己对苏暖做的一切究竟有多么残忍。
他想要弥补。虽然他知道，那些伤害，几乎无法愈合，而他其实也没有责任一定要这么做，但他还是又一次任性地选择了听从自己的本心，做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然而，苏暖并没有给他任何反应。这种时候，她怎么可能还有心情跟他周旋，怎么可能因为这么一点点的小小的施舍，而感到愉悦？
她已经连自己存活于世的意义都找不到了，内心里充满了悲痛和茫然，哪里还有心情考虑什么散心的问题？
与她而言，是困在这里，还是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又或者是把这个监牢的范围扩大到整个旧金山市……全都已经没有任何差别了。
史蒂文深吸了一口气，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惊讶的决定。他说：“如果你想回国的话，我这就安排你回去。”
反正短期之内，冷寂是不会回去的，那把苏暖放回去，倒也没什么不可以。虽然他的心里隐隐地不希望苏暖离开，但是如果这样子可以让苏暖好过一些的话，他还是愿意的。
可苏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他说的话似的，目光呆滞地躺在床上，泪水不断地从眼角滑落，渗入发丝之间。
唯一的亲人都已经没了，她是在异乡还是在故乡，又有什么分别？
回去了，难道妈妈就能复活么？
没意义了，一切都来得太迟了。
史蒂文真的快要无计可施了，他郁闷地在苏暖的卧室里来回踱步，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灵光一闪，激动地说：“我想到了！要是让你现在回到冷寂的身边，你一定会振作起来的，对不对？”
丹尼尔在为他翻译这句话的同时，心里却在暗暗地想着，这个办法肯定不会有作用的。失去亲人的痛苦，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就被抵消。
苏暖终于有了一点儿反应，但却不是史蒂文却期盼的那样，而是如丹尼尔的猜测那般，无力地摇了摇头，什么话都没有说。
见她这样，史蒂文瞬间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彻底没了办法。连搬出冷寂都没有作用，那看来他是真的没办法让苏暖开心起来了。
丹尼尔看准时机，轻声道：“少爷，我觉得现在还是应该让苏暖小姐一个人静一静，说不定过段时间之后，她就能平静下来了呢。”
“这……好吧。”史蒂文只好郁闷地离开了，同时在心里暗暗地想着，老爷子千万别在这个时候找他。
他打算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的，至少，夜灯苏暖的情绪恢复稳定了以后，再离开。
可是偏偏怕什么来什么，老爷子的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
“我听底下的人说，你去旧金山了？”老爷子开门见山地发问，语气听不出来喜怒。
史蒂文心中暗恨，想着等自己彻底掌握了大权以后，一定要把那些暗地里通风报信的家伙全都清除出去。可是现在，他却只能压制着心里的不痛快，恭敬地回答：“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我过来看看，很快就回去了。”
老爷子笑了笑，说：“既然是朋友有难，那也可以理解，不过你还是尽快回来吧，这边的生意，总不能没有人盯着。”
“嗯，我知道了，我一定尽快回去。”
“不要尽快，今天晚上就飞回来吧。”老爷子的语气并不十分严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
史蒂文犹豫了一下，心里知道现在答应下来，才是明智的决定。可话到了嘴边，却还是变成了另外一番意思。
“这恐怕不行，因为这边的事情有些棘手，我需要一点儿时间。反正纽约那边的生意最近一直都很平稳，我稍微晚几天回去，应该也不会有问题的。”
他在赌，赌老爷子不会因为这样就暴怒。
老爷子沉默了很久，史蒂文的心，也一直都悬在嗓子眼里。他知道自己是在玩火，可是……他已经不想去考虑，这一切是否值得，以及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的原因了。
老爷子最终还是看在他以前表现不错的份上，暂且忍耐了一回。只是用言语稍稍敲打了史蒂文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的时候，史蒂文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清楚地知道，这次是自己运气好，但是……绝对不能再有第二次了。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他抬手擦了擦自己的额角，集中精神想办法，试图找出让苏暖的情绪快速平复的办法。
然而，他几乎足足想了一整夜，也还是没有想出万全之策来。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第二天一大早，苏暖就主动找上了他，红着眼圈问他：“你昨天说过的话，还算数么？”
史蒂文瞬间心里一喜，忙道：“当然算数了！你等着，我这就去叫人买机票，带着你一起回纽约去！”
他以为，冷寂在苏暖的心里那么重要，苏暖现在肯定是想要回到冷寂的身边，用爱情来弥补心里的伤痛。
但苏暖却只是神色微微一变，皱眉道：“怎么，你是不肯让我回国了么？”
史蒂文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苏暖是想要回国，而非去见冷寂。他略略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一横，点头道：“好，既然你想回国，那我就送你回国！”
既然把苏暖留在这里，只会让她沉浸在痛苦的情绪当中无法自拔，那么，倒还不如成全了她，让她回去，至少在母亲的坟前祭拜一番。这样，说不定将来还能有机会，再跟她见面。
史蒂文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期盼，他拼命地告诉自己，他只是不愿意让苏暖和冷寂之间的误会永远持续下去而已。既然这个误会因他而起，那么他就有责任消除这个误会，让苏暖和冷寂可以好好地在一起。
要是将来有一天，冷寂恢复了记忆，可苏暖却因为承受不住失去亲人的伤痛，做出了什么傻事，史蒂文可没办法原谅自己。况且，那个时候，冷寂也一定不会饶过他的……
是了是了，肯定就是这样的！他全都是为了保住自己跟冷寂之间的友情，才会如此在乎苏暖的！
他还在想着，忽然便听到苏暖问他：“我妈妈到底是什么原因去世的呢？还有，她现在葬在哪里？”
这些问题，苏暖其实昨天就应该问了的。但那个时候她心中太过悲怆，所以都忘记了问。
史蒂文说：“具体地址我记不住，等下我去问问当初调查的人，他们应该还记得的。”
中国对他而言，实在是太陌生了，而且他一向不喜欢记忆太多无关紧要的细节，所以当初也只是略略听了一下手下的汇报而已，根本没往心里去。现在要是还能想起来，那才奇怪了呢。
苏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轻轻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静静地等待着史蒂文回答她的另外一个问题。
史蒂文谨慎地观察了一下苏暖的表情，觉得她应该是可以承受的，才继续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的母亲应该是在自由活动的时间里，不慎摔倒头部遭到了撞击，抢救无效死亡的。”
苏暖原本是双手握拳，极力克制着悲伤和恐惧的，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迎接一个残忍万分的答案，可是在听到史蒂文说出来的话以后，她整个人都彻底愣住了。
“你说什么？”她直直地盯着史蒂文的眼睛，脸上的神色非常复杂，有些不敢置信，还有几分其它的情绪。
她甚至在心里暗暗地希望，史蒂文的调查其实搞错了，因为……凭她了解的情况，她的妈妈，是绝对没可能被放出去自由活动的。
一定是搞错人了吧？史蒂文和他的手下都是老外，在外国人的眼里，中国人的长相应该都是差不多的，他们一定认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