猿形怪物没命的向前飞奔,然后动作敏捷的攀上岩壁向上爬去。南绍行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本来他还发愁怎么上去,现在倒是上来了可这只怪物要带他去哪儿啊!

    因怪物极快的脚程,很快他就知道自己要被带去什么地方了。

    这里是一座破败的府邸,红漆大门左右各立一个麒麟石像,石像上都有缺失。门上没有提任何字匾,只挂着一个八卦符盘,可能是常年无人打理,符盘上积满了灰。

    门自主打开,里面林立各种怪石、古树,一股熟悉之感涌上心头。

    这些是……按八卦阵排布的?

    猿形怪物驾轻就熟的穿梭于树、石之中,眼花缭乱之下南绍行只好闭上眼睛。

    “偿命吧!”

    “告慰我等亡魂!”

    耳畔不时飘过奇怪的话语,南绍行猛地睁开眼,发现猿怪已经背着他顺着石阶钻入地下。地下石道飘着火符来照明,石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刻有一段话,速度太快他来不及看上面写了些什么。

    “久违了。”冷冷的声音从上方压迫而来。

    他们进到一处空旷之地,顶部一根石柱上下连通,四周高起围成一个石台,而说话者正端坐在石座上,目光冰冷的看着他。

    这人身穿不知是何朝代的素色锦袍,长发用绳系住挂了金银两色的圆环,他缓缓合上眼,鼻子发出轻蔑的哼声。

    猿怪弯腰将南绍行扔到地上,一溜烟就跑得不见踪影了“你们是青济的?”南绍行站起身说。

    这人抿了抿毫无血色的嘴唇,冷声回答:“算是。”

    “那群怪物是你们派出来的!我爸妈……”

    这人抬手将他制止,“我们只是让你来,并不欢迎他们。”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我们也并不想牵连无关之人,他们会被安全送出去。”

    既然不用再担心家人的安全,他也能静下心来来思考。从他一进来就能感到这人对自己深深的敌意,甚至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杀气,联系近期时常出现在脑中的回忆以及入口听到的奇怪声音,他隐约猜到了……

    “我们就开门见山的说,你们叫我来这里没打算让我活着离开吧?”

    “自你踏进姑射界整座山都散着你的气。”这人一字一顿地说,“南、荣、济,我们恭候你多时了。”

    南绍行无力的回答:“我不是南荣济。”这句话他在心中回答过很多次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非常肯定。

    “哦?”这人俯身,冷笑道,“文策,我们再确认一次也无妨。”

    说罢,他一点脚,从石椅上纵身飞下,与此同时和他相对方向也飞下一人。南绍行完全没有注意到另一人的存在,两个服饰装束完全一样的人在空中旋了几圈后齐齐落在他身体两侧。刚才距离过远,南绍行并没有看清说话之人的样貌,这样一来更加分辨不出谁是谁了。

    “尸狗。”

    “雀阴。”

    两人说话的同时各抓住南绍行一只手臂,他顿时感到灵魂被禁锢住了,有一条锁链勾着自己的三魂七魄往外拉。

    在两人如炬的目光下,南绍行感觉里里外外被看了个透,无法反击,无法逃离,只能任人宰割。

    “他对那时的记忆倒是保存的完整!”

    南绍行在朦胧中睁开眼,脑中断断续续的记忆被连在一起,前所未有的清晰与完整--

    冷冽的寒风像无数把利刃,剐着秃枝枯木,携着万千肃杀。

    他乘风而来,回到他阔别三百年的家。

    曾经以为无所奢求、潇洒人生便是最大的快乐,可最终却发现人只有两条路可选:任人鱼肉或是做执刀者。

    曾经以为只要高兴,做一条鱼也没什么不好,可最终却发现人若是无能,连至亲的人都会摒弃你,甚至同他人一起剐你的骨血。

    当一个人在世上无所依托仅剩自己时,他做事会不再有底线,又是这种人还会被冠以一个简单却也复杂的词“变态”

    他就是这么一个变态,自他三百年前被逐出家族时,从小被灌输的是非、原则、情谊也随之破碎了,他将曾经自己所有的美好之面埋于心中见不到光的深处。他本来就是个怪才,可能从前没有人发觉出他的与众不同,他只是庸庸碌碌的活了许多年,直到这一天,累积在他体内的力量一股气爆发出来,这时人们才意识到他的恐怖。

    “你还敢回来!”

    “当年你逐我出族时说,只要有南荣族人的地方就不能有我,为了保护你的一字千金,我今日会将你们一、一、斩、杀!”

    他扭曲的狂笑起来,眼中迸发出血光。

    之后的画面再熟悉不过了,只不过这次便如之人其中,南绍行能感觉到举剑刺入人身将他们贯穿的畅快感,也能感觉到滚烫的鲜血泼洒在他身上的灼热感。心中升起诡异的愉悦,在鲜血的冲刷下,力量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爆发。

    “即使今日让你得逞……诛、诛我全族……但你永远也得不到……太和剑!”

    “我等亡灵永无轮回,直至亲眼目睹你下地狱,受狱火折磨!南荣济……”

    “南荣济,你不得善终!”

    回忆与现实两道声音重叠在一起,南绍行恍然间清醒过来,一双手以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呼吸很快变得非常困难,他涨红了脸,青筋一道道绷起,说不出一句话。

    显然没想便宜他这么轻易的死去,那人松开手,情绪再难控制的说:“那****二人也命悬一线,长老集全族人余下的修为为我们争取这六百八十二年的寿命,就为等待今日!就用你的魂魄来祭奠我族人!”

    两人向后跳开数米,咬破手腕将血液灌入地上两处凹槽,血液顺着纹路散开,蔓延成一幅龙缠虎的长图。

    “损玉阵!”

    两人双手合十,齐声念道:“损我魄体,三魂无归。”

    似接受到来自他们的誓言,血色转黑,自虎口中伸出一条蓝线直入南绍行口中,身体突然间脱离,他跪倒在地,无论如何也无法向身体下达指令。

    “损我魂体,永绝轮回。”

    龙应声而动,它前爪脱离地面刺穿南绍行的胸膛,握住他的心脏。

    “损我英觉,天地枉存。”

    这句话说完后却无任何如刚才般明显的动静,但他们要得正是这样的结果,只待一个小时后南绍行便无人能救了!

    那冷面人吐出一口血,吃力的笑道:“我们知道你……早晚会来取剑,这个损玉阵是专门为你创造的,克你功体……黄泉路上,噗!众人等着你……分食你的魂魄!”

    另一人从始至终都很平静,“这是你应拾的果。”

    “文策!你要还有力气就去……等等!快撤阵!”

    黑血只是平静一时便冒出许多小气泡,然后气泡逐渐变大,就像烧开的热水。

    “阵法失败了……”名为文策之人脸上差异之色一闪而过,随后了然的说,“我知道他是谁了,但以你我现在的状态无法解除阵法。”

    冷面人愤恨的一拳砸在地上,颤抖的高声说:“没想到他会这样做!我们又犯了与当年同样的错!哈哈哈……南荣济!这回没人能阻止你了,你会把这世间变为阿鼻炼狱吗?哈哈哈……”

    南绍行无心听这人又怒又笑,此时他只感觉彻骨的寒冷,脑中回荡着一声轻笑:“你做得很好。”

    文策本想劝慰他几句,但他自己也损伤严重,正要开口时堵在胸腔的一股热血就喷了出来。

    “吱!”躲起来的猿怪被打飞,砸在了龙头上,龙身一震,石爪缓缓从南绍行体内抽出。

    “有人闯进来了!”

    “是他们,不用进行不必要的冲突。”

    “德性!稳住精神!”班越卿人还未到声音已传来。

    南绍行闻声心中镇定不少,尽力将精神集中到祖窍,本来还烦躁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将他与外界纷乱隔绝开。

    “啪”,南哲拍了张符纸在他背上,提起他的肩将他从血池中拽了出来。

    南绍行趴在地上一阵狂咳,困难的喘息着,只见吸气不见吐气,在血池中待足一个小时必死无疑,但在这个过程中血池反而是他的吊命良药。他堵住胸口的漏洞,心脏就贴着他的胳膊跳动。

    南哲揽住他,化开一张灰色符纸,均匀的在他胸口抹开,“没事,你会没事的!”

    “我哥……他、他没事吧!”南绍行艰难的说,五指紧紧攥住衣袖,痛苦的抽搐。

    文策眼珠快速扫来,喃喃自语:“南群墨……”

    冷面人闻言也顿悟了,他自嘲道:“真是没想到,这可糟了。”

    班越卿把木剑卡在龙虎间缝,池中黑血迅速褪去,她翻身跃到南绍行身前,戒备的问:“你们在说什么?”

    冷面人自暴自弃的长叹:“我们都被他骗了。”

    呵,南荣济。曾经你不得势时,最拿手的就是扮猪吃虎,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招数倒是长进了,竟然将自己隐在盾牌后面。

    “二哥,你是在说我吗?”

    南群墨在众人毫不知情的时候做到了最高处的石座上,眼中尽是深邃,望不到底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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