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姑娘——”花钰望着前方探路的洛云岚,有些踌躇地出声。

    “什么事?”洛云岚听到背后他的声音,停下脚步,有些不解地望着他。

    “你见到云印了吗?”花钰凝视着她,颇有些郑重地问出口。

    她微微一怔,随后颔首,“见到了。”

    “他怎样?”花钰想起年无双最后带走云印的场景,不禁还是有些担心。

    “昏迷不醒。”洛云岚眸色一暗,垂下眼帘。

    看着她沉重的脸色,花钰自知不该多问,却又忍不住心中好奇,“你此次找玄衣,是为了解药?”

    洛云岚有些讶异地抬起眼眸,“你也知道解药的事?”

    花钰苦笑地摇了摇头,“坦白说,我知道的并不多,玄衣并不是什么事都和我说的。只是,我并不认为玄衣会给你解药。”

    她神色一滞,却是坚定眼色,“他给不给是他的事,我拿不拿是我的事。这件事,你就不必费心了。”

    声音冷了下来,花钰心里一动,却是想起在朝阳与玄衣相处过的那段时间。

    他不禁再度出声,“洛姑娘,你有没有想过,玄衣真正的意图?”

    洛云岚抬起头,目光幽幽,“他的心思一向没有人知道,我又何必去猜。”她只要找到解药就行了,其他事——

    “可你难道就没有半点质疑吗?”花钰往前一步,直视着她的眼眸,难得几分认真。

    “洛姑娘,你又为何不和我一起离开?想必你愿意送我离开,是觉得这里不安全。”顿了顿,他神色一正,“玄衣曾经说过,利刃不出鞘便会钝,也许,在他心里,你早已是一把生锈的刀剑,为何你又要与之纠缠不清?”

    花钰不懂,不懂玄衣,也看不清洛云岚。

    一个明知利刃失去价值却还要强握,一个去意已决却又挣脱不得。

    “顾璟有句话是对的,你不能回长生门。”花钰声音渐渐扬了起来,连带眸光也染上些许凌厉之意。

    “跟我一起离开这吧,云印不过是他威胁你的棋子,只要你不受其控制,云印或许——”

    “没有或许!”洛云岚冷冷打断他,“如你所言,既然是棋,总有失去价值被丢弃的一天。我不能让他有那么一天。我弃过他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说到最后她竟然眼眶有些泛红,神情也不复冷静自持。

    她闭了闭眼再度睁开,“花钰,你不会明白。我真的不能再次弃他于不顾。”即使知道会是玄衣的计划,她也要往里面钻,这就是她。

    花钰被她压抑的气势震得退了两步,却是兀自打量着她,隐忍不屈如她,执念如她,“可你,不也弃了另外一个人很多次?”

    顾璟,她怎么就不明白顾璟也是一样的呢?

    花钰心中激荡,却是不知道如何劝说。

    洛云岚身子一僵,想起两人最后对话的场景,眼眸哀痛黯淡下来,心中微苦涩,嘴上却是缓缓出声,“是我对不起他。”

    “你下山之后若是碰见他,告诉他不要来找我吧,或许,或许等我解决好云印的事,我就会去找他。”心中有个念想,总比绝望好吧?洛云岚这样想着,百感交集。

    花钰叹了一口气,“我如何阻止得了他?洛姑娘真是抬举我了。”他连伏山都进不去,如何去阻止顾璟这样的一个人,再说了,他为了她,性命都可以不要,怎么可能是他几句话就可以劝得了的?

    “不管怎样,不来起码是安全的。只要人没事,怎么都好,你说是吗?”洛云岚抬起头,笑眼看着他,出奇地温和。

    花钰微微失神,却是说不出话来,徒留无奈之意。

    “走吧。”洛云岚微微一笑,继续转身带他离开。

    日已西斜,夜幕降临。

    “无双回来了吗?”玄衣站在假山前,耳边有潺潺流动的水声不绝如缕。

    “启禀门主,回来了。”一旁的死士恭敬地回答道。

    “让她来见我。”

    “是!”

    一阵风掠过,撩起背后的发,玄衣眸光一动,嗓音低沉,“见到他了?”

    身后并无脚步声响起,身影却早已立在背后,年无双的轻功真是越发长进了,杀人于无形,便也只有她了吧。

    依旧是长发随意披在背后,纤瘦的身子在微风中伫立,年无双清冷的声音一贯,“是。”

    “花凡的事怎么说?”

    “他会处理妥当的。”年无双垂下眼眸,回应他。

    “嗯。顾璟那边呢?”

    “我正在派人处理。”她一一回答道。

    玄衣沉默了片刻,忽然转过身,声音辨不出喜怒,一字一句道,“此事,还是由你亲自去吧。”

    “是!”年无双应下,正要离去,背后玄衣的声音传来,有一丝寒意。

    “这次,莫要手下留情了。”

    年无双脚步一顿,眉睫动了动,敛眸出声,“你是想他死吗?”

    背后许久没有回话,年无双心中闪现过想法,却是缓缓离开。

    玄衣依旧面对着假山,不曾回头看过年无双的神色,但心中早有计量。

    “我想要他死吗?大概吧……”莫名的叹息声很快被流水声掩盖,没有得到的回答,不知道此次她会如何出手,他倒是有些好奇起来了。

    山下客栈内。

    顾璟已然醒来,正站在窗前,看着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不断。迷蒙的水色氤氲,远处的山越发朦胧看不清。

    “笃笃——”身后传来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他眼眸一瞥,抿唇出声,“进来吧。”

    正是明馥雪端着汤药进来。

    她搁下汤药放在木桌上,一边嘟囔道,“顾璟,你就别怪巫欢了,他那也是不得已,你也就别和他怄气了,先把药喝了吧,你身上内伤未愈,别和自己身体过不去啊——”

    自打顾璟醒来,他对巫欢就是态度冷冷的,话也不出一声,大概是在怪巫欢当日将他打晕一事,巫欢也无奈。

    明馥雪夹在中间也十分难为,只好充当和事老劝顾璟。

    “我不是怪他,我是怪我自己。”顾璟低低出声,眸色不明。

    明馥雪有些莫名其妙地望了过去,也顺便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不明白他的话——“你也别怪自己了,当日洛掌柜执意离开,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顾璟嘴角一勾,眸子却没有笑意,声音淡淡,“她若是执意,谁也没办法是吗?怪只怪我,还入不得她的心。”

    “不是的!”明馥雪闻言忽然反驳道,却迎上顾璟转过身淡漠的目光,她呼吸一滞,有些结巴起来,“其实,我觉得….那个,说不定洛掌柜是觉得太危险了所以才不让你去的!”对,就是这样!明馥雪忽然想为自己的机智鼓掌。

    顾璟淡然一笑,眸色深了下来,“危险又怎样,她总是觉得她一个人就能扛下所有,一个人就能面对所有。她从来不信任何人,也不假手他人。对她来说,信任其他人,总是一件危险的事。”

    他转过身,缓步靠近,手上一动,端起桌子上的汤药,看着褐色泛着苦涩味的汤药,如同他此时的心境,琉璃眸微闪,仰头一饮而尽。

    明馥雪有些哑然。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黯然神伤的顾璟。

    大概是——洛掌柜三番两次的拒绝,着实伤害了他吧?

    谁能总是对喜欢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无动于衷呢?

    她无声一叹,不禁也有些愁绪上心头,可仍然忍不住出声——

    “顾璟,说真的,我觉得洛掌柜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或许她有自己的想法,或许她有苦衷。无论哪一种,我都相信,她都是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她低下头,慢慢收回药碗。

    “你想想,从朝阳相处到现在一路走来,洛掌柜虽然平常总是一副冷漠的样子,可很多事,她其实都是上了心的。”

    “她不像我,什么事都会大大咧咧地说出来,她更多藏在心里。你说你入了不了她的心,但我觉得并不是这样的。”

    “我们也许不明白,可你与她相处的时间比我和巫欢长,你不会不了解她吧?”她端起药碗,看着顾璟微微笑了一笑,“不要总是站在这里去猜测你所在意的那个人,有些事,其实你早就已经有了答案。又何必质疑她,还有你自己呢?你说是不是?”

    “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我言尽于此,先出去了。”明馥雪咧嘴一笑,转身阖上门离开。

    顾璟被她一番话说的有些发愣,怔在原地良久。

    “有些事,早已经有了答案……是吗?”

    喃喃的声音随着雨声渐渐消了下去,顾璟站在窗前,背影有几分萧瑟。

    这边明馥雪将手上的药碗洗干净,却是有些飘飘然的感觉蔓延开来——

    “天哪!我刚刚是对顾璟说了什么?好久没有这么长篇大论了,原来我也不是只会八卦的人啊!哈哈!”

    一边自得,一边刷着碗,明馥雪有些神采飞扬,嘴上藏不住笑意。

    一切洗漱完毕,明馥雪哼着小调儿往回走,忽然突发奇想道,“不行,我得去告诉巫欢一下,让他也知道我对顾璟说了这么些话,他一定会很吃惊的!没错!然后就崇拜我,哈哈!”

    脑海里浮现出巫欢崇拜不已的模样,明馥雪笑得合不拢嘴起来,急忙朝着巫欢房间的方向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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