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洛云岚与花钰在路上行走了许久,因遇上下雨天,就放慢了脚程,选择在一家客栈里暂时住了下来。

    这一住,倒是让花钰收到了来自神秘人的密信。

    当晚,花钰拆开神秘人的信笺,粗略地看了一下,脸色有些凝重。

    “看来这玄衣是打算调虎离山啊。”花钰摇头一笑,收起信笺,却是眸色微冷。

    不知道隔壁的洛云岚是否有猜得到玄衣的想法呢?这下可有趣了。

    隔壁房间的洛云岚此刻正坐在灯前冥思,神情也是一丝不苟的。

    连日赶路确实有些疲惫,所以此刻的她看起来精神有些不太好。也不知道是不是赶路的缘故,这两天她偶有昏眩之感,却倒也没怎么注意。

    若不是今日突遇暴雨,两人不得不在这荒郊一处简陋的客栈借宿一宿,按照行程,今日应该能到濮阳了。

    “不知道客栈的情况怎么样了?”直到这时,洛云岚才得空静下心来想事情。

    当日带走花钰,实非她本意,若不是觉得花钰和玄衣之间的微妙关系,她必定不会做出如此决断,更没有考虑到这件事的后果,也不知道花家的人会不会为难道明馥雪他们?

    想来洛云岚多少有些愧疚之意,她原本就是自私之人,只有云印的事能让她上心,顾璟这话是说的真不错——

    顾璟?想到他,洛云岚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依他的性子,恐怕迟早会跟上来的吧?所以能避开还是先避开吧。

    此去长生门的路况,想必普通行程他是猜得到的,既然如此,那就只能绕远路改道了。

    越想觉得越发疲惫起来,连头都有些隐隐作疼,洛云岚呼出一口气,只好先吹灭了烛火,便上床先行歇息了。

    门外的花钰一怔,却是放下欲敲门的手,房内烛火刚灭,他也不便再打扰下去,只好有些失望地回到自个房间里。

    是夜,只有哗啦啦的雨声不断敲打着简陋的屋檐,雨水如注倾倒而下,汇成一股股细流不知流向何处。

    翌日起来,洛云岚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越发不对劲了,花钰自然也看出了端倪。

    见她面色不自然的潮红,花钰心思一转,“你,莫不是夜里着凉了?”

    听出花钰言辞里的关切之意,洛云岚微正了神,却甩不开脑袋里的晕眩,眯了眯眼又勉强睁开,有些不好意思道,“看来是的。不碍事,我们继续赶路吧。”

    花钰却止住她要站起来的身子,将她强行按回床上,语气颇强硬道,“身体不好就先养好,你这样上路也只会更加耽搁事。再说了,也不必急在这一时半刻。”反正云印在玄衣的安排下,肯定暂时无碍的。

    当然这一点,花钰却是有所保留的。

    “你先躺着,我去跟掌柜问下这附近有没有大夫可以过来看看的?”花钰说完便出门去了。

    洛云岚躺在床上,脑袋越发沉重起来,没想到她有一天也会病倒到让别人照顾的地步。

    片刻,推门声响起,洛云岚睁开眼,瞧见花钰有些失望的走进来,“这里偏僻,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大夫,得到镇里才看的了。不过刚才掌柜去帮忙熬些汤药了,虽然不能治本,但起码会让你好受些。”花钰望着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洛云岚,眼色软化下来,“你先睡好吧,药好了我再叫你。”

    洛云岚想说声“谢谢”,眼皮却渐渐重了起来,很快便陷入了沉睡。

    花钰拉过一旁的椅子,缓缓坐了下来,注视着沉睡的她。

    比起平日见到的她,此时的她面色酡红,双眸紧闭,倒是没了往日的凌厉之气,反倒看起来有些虚弱。

    花钰看了许久,突地一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门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还在继续,花钰静坐许久,门外轻轻响起一阵敲门声。

    花钰应声而起,打开门,正好见到送了汤药过来的掌柜夫人,见她一脸慈祥地递过热腾腾的汤药,花钰低声道了声谢,掌柜夫人随即与之交代了几句便离开了。

    花钰阖上房门,将汤药搁在桌子上,正想着要不要叫醒她,移步到床前,却见洛云岚悠悠转醒,神色比起之前略有些起色。

    “你醒了?刚好药熬好了,趁热喝吧。”花钰端过汤药,洛云岚自己已勉力起身,顺手接过花钰手中的药碗,瞥了一眼便一饮而尽。

    花钰有些怔愣,没想到她喝个药也是这么不声不响,心底有些想笑,却不能,只好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喝完,将空碗接了回来。

    “有没有觉得身体好了一点?”

    “嗯。”洛云岚低低应了一声算是回答。

    人在生病或者受伤的时候,其实也是相对不设防的时刻。

    花钰敛了敛眉,在她面前的座位坐下,正了正色启声道,“他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吧?”

    面对花钰突如其来的询问,洛云岚有些许迷糊,看着花钰的眼神疑惑不已。

    “谁?”

    “自然是指云印。”突然想到什么,花钰不禁微微一笑。

    洛云岚愣了愣,垂下头低声道,“嗯。我,对他于心有愧。”

    “也难怪你心心念念赶着去找他。”花钰失笑,顿时明白过来。

    “你刚才做梦说了一些话,大部分我没听清楚,不过云印二字倒是听清了。”花钰看到洛云岚狐疑的眼神扫了过来,如实解释道。

    洛云岚注视着花钰,表情有些怪异。

    “我不过是担心他身上的毒性。”

    “我一直很好奇,他是自小体质如此,还是后天什么缘由导致?”花钰挑到了一个重点问她。

    果不其然见到她身体一僵,眼神黯淡下来。

    “他本来体质就偏弱,但中毒却是后来的。”仿佛陷入了沉思,洛云岚没有发觉花钰的表情似乎变了变,继续说下去,“三年前,因为我的一次失误,云印为我受了罚,服下了玄衣的一种惩罚性毒药,身体越发虚弱下去——本以为我为他争取到了解药,却不想他服下之时恰逢——”洛云岚顿了顿,眸色复杂起来,面色也极其隐忍,仿佛触及到了某些不堪回忆的过往,“总之,阴差阳错之时,解药并未顺利服下,反而导致了更加严重的后果。”

    “一切都是因为我。”洛云岚的声音越发低下去,花钰看不见她的神色,之时从她越发低沉沙哑的声音里听出了她的情绪不稳定。

    这才缓缓出声,“你也不必过分责怪自己。”

    虽然洛云岚话里仍隐瞒了绝大部分,但花钰大约猜出来,洛云岚之所以一到云印的事就无法冷静定夺,多半也是因为自己对云印有心结吧。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花钰也不好多加过问。

    “放心吧,有玄衣在,云印应该暂时不会有什么事。”

    “这才是我担心的。”洛云岚缓缓抬头,目光越过花钰望向窗外淅沥的雨帘,眸里深意越发重了起来。

    花钰却是不太懂。

    洛云岚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勾起唇角,虚弱一笑,“今日麻烦你了。多谢。”

    花钰温和一笑,看了下天色,“反正今日也是很难赶路了,你就好好休息吧。这事急不来的,你也别多想了。”

    洛云岚点点头,两人忽然间陷入了一种莫名的尴尬气氛中。

    花钰假意咳了咳,说,“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我就在隔壁,有事喊我。”

    “嗯嗯,好。”

    花钰离开之后,洛云岚的心情并没有好转,反而越发沉重,提起往事,她不免又更加迷惘起来。

    玄衣到底意欲何为?真的只是为了逼她回去吗?

    每每只要想到他的眼神,总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洛云岚敛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空布满乌云,偶有闷雷闪过。

    顾璟一路策马疾行,身后跟着的只有唐亦,其他黑士早已分派任务下去。

    “驾!”嗒嗒的马蹄声踏过泥泞,溅起迸发的水珠泥土,雨水顺着顾璟的斗篷一一滑落,衣衫浸湿,凉意侵体,顾璟蹙了蹙眉,却是抿唇不语,只直直往前方前进。

    心底有一丝不安的感觉升起,他果然还是放心不下洛云岚那个蠢家伙。

    依她的性子,一定会马不停蹄地赶路吧,毕竟只要是云印的事,她从来都不会耽搁,只是——

    这去濮阳的路也就一条,若他紧赶慢赶,说不定还有机会在分岔之前碰见她,若是不然,就不确定她会不会因为要避开别人的耳目而选择改道了。

    这才是他担忧的。

    长生门一趟,他必须随她一起,否则,他不敢想象她接下来还会有什么惊人之举。

    总之说来说去,他就是担心她的安危。

    “唐亦,不要跟丢了!”顾璟大喊一声,快马加鞭,雨水仿佛冲刷得越发猛烈了。

    唐亦一如顾璟一般狼狈,却没有空去关心这个,沉声应了声“是”,两人的身影渐渐在雨势中模糊起来。

    只闻得一路的嗒嗒马蹄声不间断,如同这倾盆大雨一般,充斥耳目。

    洛云岚,你给我等着!顾璟心底呐喊着,眼神坚定朝前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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