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道关门的声音响彻在寒冷寂静的房间里,打断了杨树的幻想。

    他正站起身来准备去看个究竟,只听到一道中年人的声音:“家里没人,小儿和他哥回舞阳了,有什么事直说吧。”话语中的信息应该是耗子的父亲。

    “耗哥,年后那批货是走陆运,还是河运?”听声音有些熟悉,年龄不大。杨树思索再三,但又想不起来在那里听过。

    “河运。陆运最近公安查的太严,上次过来的那批货全被查收。捞仔如今仍在大牢蹲着呢,十年不长,但也够他受的。”耗子爸声音不冷不淡。

    “好。过年前后查得都比较松,就这么干!”青年回道。

    “总之,我们只负责从缅南交货。至于你们如何运到内地,可是你们的事。”耗子爸笑道。

    青年一副明显知道此行规的样子,浅笑一声:“那是自然。”又试探性说道:“恐怕你们拿货,交货也不比我们轻松。”

    老奸巨猾的耗子父亲哪还听不出言外之意,只是淡淡一笑没有接话。

    青年自知食言,尴尬一笑,随即转入正题。“这里是河流,这边有三个刑侦点,这里有公安把守,每天又会有不定量的便衣在河面以及船只内穿梭……”两人就地开始细节的讨论。

    所有过程一一传到杨树的耳朵里,心中大惊:走私!

    将近一个小时,两人交流完细节之后,没多余的废话与寒暄,即要分道扬镳。

    “等下,我小便完送你下去。”耗子爸说道。

    耗子爸上完小便,准备洗手时,看到杨树刚刷好牙的牙刷,杯子上还残留着尚未流干的水珠,又伸手摸了摸挂在墙上的有些湿润的脸帕。暗道:家里有人?

    耗子爸未动声色,从厕所出来后应了一声:“走吧。”

    “砰”二人悄悄的走了,正如悄悄的来。

    杨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起身到厕所看看杯子和脸帕是否被移动过。心想倘若老耗子一会回来,恐怕会反应过来的。

    果然,不到5分钟,老耗子回来了。悄然推开杨树房间的门,突然按了一下火机,借着昏暗的火光,老耗子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少年的鼻子、嘴边还残留着香甜的黏糊分泌物,沉睡得非常香甜。

    耗子爸自语一声:“想来刚才是睡死了,没有听到什么。罢了,一个小孩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放他一马吧。”过了十几分钟左右,老耗子又出门了,便再也没有回来过。

    听到老耗子出去的关门声,杨树猛然睁开眼睛,长舒一口气,自语道:“还好今天晚上去吃了点东西、喝了点小酒,不然即便是用手指都很难干呕出来,怕是难以逃过此劫了。”

    “玛瑙、玉器、古董、海运、舞阳河、海关,便衣……”杨树躺在床上却是再也睡不着,脑子整理着刚才两人这间的谈话,越琢磨越是心惊。下意识的搓了搓鼻梁,把心一横,暗自嘀咕道:只能剑走偏锋了!!

    ……

    一周已过。第二日中午时分,耗子和他哥回来了。

    相互寒暄后,耗子问:“杨树,你看到钥匙没有?我爸说放在茶几上的。”

    “早上打扫卫生时,把钥匙收在了抽屉里。我说怎么会有一串钥匙放在茶几上,心想是不是你们早上就来过。”杨树很自然的回答道。知道耗子和他哥今天回来,他一扫上个星期的颓废之色,强行打起精神,把房间打扫得异常的干净整洁。

    耗子哥古怪的看了杨树一眼,从抽屉里收起钥匙拿在手上把玩着,没有说话。

    “今年的春节比往年早些。今天我们来收拾东西,明天就回家。你怎么打算?”耗子对着杨树问道。

    “那明天我也回家吧。”杨树回答。顿了一下商量道:“要不,我们今天下午叫上太子、太子妃和马舒出来吃个饭呗,就当我们今年先一起过年了。”

    “好啊,待会你联系他们吧。我和我哥马上要去办点事,下午到老地方见。”耗子笑道。

    杨树分别给太子和马舒家打了电话,下午大家如约而至。太子身边毫不意外的跟着一位身材高挑,五官精致,小脸白里透红的女生。太子妃是太子情窦初开后一直死缠烂打的一普通班女生,太子每次都说已经搞定,而太子妃却是一直笑而不语,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席间,杨树一个劲追问耗子这些天老家的事宜。让这三个市区长大的少年,对边界的县城充满了无限的遐想与好奇。感受到三人的兴奋情绪,杨树提出:“既然大家如此好奇,过完元宵节后,还有15天才开学呢,倒不如我们去舞阳玩几天。”

    听说要去舞阳,太子非常兴奋,期待的眼神看了一眼太子妃,以求同意。太子妃爽快地笑道:“去就去呗,谁怕谁。”想着能与太子妃单独相伴的场景,太子心中的激情悠然而生。

    只有马舒嘴角一撇,一脸的可惜之色:“爸妈估计不让我去的,到时候再看情况,电话联系吧。”

    耗子刚兴奋的介绍完自己的家乡,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非常爽朗的说道:“到了舞阳一切开销算我的。既然约好,就一定要来,到时候谁不来谁就是乌龟王八蛋。”

    席间,大家也问了一下杨树投篮机的情况,他只说一切正常就不在提及了。

    ……

    直至一年,杨树终于回家了。走在熟悉的田间小路上,闻到那久违的泥土的芬芳,感觉又回到了儿时的自己。父母还是老样子,没有太大的变化。地还是那块地,人还是那群人,只是两年不在一起,各自的的生活方式的不同,感到与儿时的伙伴,乡里在邻们说的话渐渐不在一个频道。他们的家常还是今天张家的地又怎么了?明天李婶家的田又怎么了?后天那个娃儿又出嫁了?对于杨树已经淘到过数10万元现金的小土豪来说,眼界格局自然不是老家之人能够比拟的。虽然如此,但回到家乡,总有一种温暖的感觉。

    坚强的乡村经得起隆冬的考验,几场雪之后,温暖的春天已不遥远……

    杨树这段时间在家一直呆在家里,研究玛瑙玉器的常识,甚至还找了些文物、老货的书籍认真比比划划。随后又翻出去年的父亲订的报纸,专注一些国内外的新闻和大事件,看到的头条新闻尽是一些血腥醒目的特大爆炸事件、特大杀人事件、西美攻打各国的战争事件,眼神犀利,若有所思……

    父母早就习惯杨树读书的习惯,并未多想。只在每次吃饭时,都加上他们平常很少吃的肉。元宵之后,母亲本想多挽留杨树两天,父亲肃然说道:“妇人之仁。男儿自当多出去走走。去吧,到了别人家要入乡随俗,灵光一些。”

    杨树应诺一声,轻装上阵,不觉间已然没有带上母亲做的豆腐干!!

    ……

    杨树刚下车就看见耗子和太子有说有笑,太子妃在旁边听着,不时也发出清脆笑声。二人的样子,头发有些杂乱,脸上一脸疲倦之色,肯定已在这儿等候多时。四下巡视一遍,果然没见马舒,她父母还是没有让她来。

    舞阳的风景真的很美,城内古韵悠存,城外山清水秀。清悠的舞阳河,从城市中穿流而过缓缓流淌,即使是冬天,也能鱼翔见底,清澈透亮。集市上到处都是贩卖玛瑙玉器的摊位,几乎都写着假一赔十的批注,夕阳向大地洒下金辉,整个古城披上了蝉翼般的金纱,大地蒙上了神秘的色彩。

    旅行的日子是最快的,一周转眼间过去。太子和太子妃过着自己的二人世界,耗子和杨树只偶尔与他俩一起吃吃饭,唱唱歌,省的打扰两人的甜蜜。临行前,午饭之后,太子妃先是拿出相机给大家合影,又拿出一只新款微型录音笔比划着,非要录一段大家的新年愿望。显然与耗子一样,太子妃也是一个电子产品谜。

    执祐不过少女的这种煽情情怀,几人各自说出了一段新年愿望,无一不是祝福、但愿之内的客套话语,哪会真心实意的把内心的新年愿望录制下来。

    杨树与耗子两人不时的对着大巴挥手,目送太子二人回大凯的汽车缓缓离开。

    杨树并没有随太子二人一起回大凯,是因为耗子挽留道:“还有一周开学,太子二人回去后在大凯有家。你一人回去岂不是很无聊,不如开学时我们两人一起回去。”

    杨树自然应了下来。

    只是没想到太子两人前脚刚走,后脚马舒便来了。马舒认为大家要玩到开学才回去,一直在家里软磨硬泡,父母想着有太子在,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居然答应让她出来放松一下。

    这周耗子哥带着耗子也开始忙活起来,无暇顾及杨树和马舒,让他们自行在舞阳转转。杨树乐得如此,带着马舒沿着舞阳河的河堤上行走,不时的用竹竿往河水里捅,试着深浅。

    看到杨树带着几根竹竿,马舒有些疑惑:“木头,你拿着竹竿干嘛?”

    杨树搭理道:“没干嘛,试试水的深浅。夏天的时候,好过来开船。”

    马舒惊奇问道:“开船?你还会划船?”

    杨树回道:“不会。就看看如果涨水,船位能有多高。”

    马舒满脸鄙夷:“切,无聊。”

    杨树笑道:“什么无聊,万一翻船,才知道哪儿深浅,好救人啊。”

    马舒皎洁一笑:“说到救人。嘿嘿,如果我和太子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你!”杨树回答得斩钉截铁。

    马舒脸上一喜。又好奇问道:“为什么?”

    杨树一副死皮赖脸之相,欲言又止。

    马舒顿时觉得杨树心里有鬼,喊到:“快说?为什么先救我。”

    杨树一本正经的说道:“因为太子比你高啊!救完你之后,还有时间救太子。”说完便小跑开了。

    马舒一怔,随即怒道:“木、头,你给我站住。”

    随后传来一阵杨树的疼喊声。

    “别掐,别掐,让你打,打还不行嘛?”

    “不行。是不是长时间不掐一下,就忘记掉本宫的厉害。”

    ……

    一周的时间转瞬即逝。舞阳河岸,留了两人整天打闹斗嘴的身影……

    快到三月的初春,河面上渐渐有了渔夫晚归的身影。看着缓缓流淌的湖面,杨树坐在堤坝的石凳上,闭目养神,无心观赏快要落下的夕阳,右手食指托着下巴,食指在鼻梁上来回的搓动着。

    新学期开始,杨树作出两个还钱的行动:一是把去年借钱的同学叫在一起,拿出与各个娱乐场所老板签署的合同,指着实践计划书,分享未来的收益,所欠的钱当投篮机入股。学期结束时,按单点收益分配,同时承诺保底收益是两倍。二是不愿意入股的立马还钱。而实际上杨树卡里早已余额不足,又开启了一轮四处借钱的风暴。

    不知道从哪儿传出杨树投篮机运营失败的消息,结果几乎所有同学都选择立马让他还钱。更让杨树彻底傻眼的是,消息传出后,欲要给其他同学借钱时,统统都不在借给他。

    正当杨树不知所措,一筹莫展之际,一位六十岁左右的佝偻身体出现在其面前,随手拿出一沓2万元的现金,对其说道:“做人,不能丢了信用。”

    杨树抬眼望去,瞳孔微张,竟是当初入学时收自己作学生,却从未得到过指导的李姓老头。杨树眼角有些泛红,惊讶道:“李、李老师。”

    “很惊讶?哼,既然当初答应收你做学生,那就一辈子是我学生。”李老头背着双手,双眼凌厉的盯着杨树说道。

    杨树眼角更红了,有些结巴,我、我……

    “我什么我。”李老头似乎看不惯杨树这个样子,朗声说道:“人最大的失败就是放弃。十年来我只主动收了两个得意门生,其中一个心智迷失、误入歧途,另一个,我可不希望另一个走上他当初的老路。”说完,转身离开了。

    杨树欲言又止。

    ……

    投篮机真是作为违约金抵押而去。耗子得知杨树情况后,主动提出让他跟自己一起倒卖玛瑙玉器。他早就是求之不得,欣然答应。

    杨树负责从缅南-舞阳-大凯的运输,耗子负责找渠道销货。耗子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凡事无所谓、大大咧咧的耗子,在这一年他哥的教带下,说话办事逐显老辣。杨树才发现舞阳人虽然都不爱读书,但天生就有三分生意头脑。

    耗子介绍一个周姓老大哥给杨树,让他跟船学习。一次、两次的简单跟船运输后,杨树发现并不能赚什么大钱。心里着急,这样下去期末考试肯定不能通过。

    耗子看着热锅上的杨树,讪讪的说:“要想赚快钱、赚大钱,唯有一条路:走私!!”

    见杨树非常迟疑,犹豫不定。

    耗子补上一句:“没事的,如果被查获,最坏的情况是把货没收。只要不是国家明文禁止的文物、毒品之内的就没事。我不也是做过好几次这样的事,现在都没事吗?打点好边防关系就行。”

    杨树露出决然之色,一拍大腿:“好,就这么干了。”

    除了这边买家定的货,杨树也请周哥在缅南偷偷私藏一批明文禁止的文物。于是,在河运的上准备好二十多条船舶,以便运输发货。

    可一个星期过去,迟迟不见杨树行动。耗子有些疑惑的问道:“你不要太贪心了,准备这么多船会暴露的。而且这么长时间还不发货,人家可催的紧。你到底在等什么呢?”

    杨树浅浅一笑,淡淡道:“等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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