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泉的眼睛,是世上最通透的一双慧眼,能看透凡俗变化,红尘瓜葛。

    仅仅是一瞬间的对视,他看出了深深的羁绊。奈何,还没有发现到底是何种羁绊的时候,那妇人已经低垂了眉眼。

    罢了,缘来自有清明时,不必过分纠结。

    那妇人量了尺寸,对寂泉小小,千恩万谢对走了,还留下了一包煮花生,寂泉轻轻捻起一颗,剥开来,五香味的,煮的很烂,口感正好。

    一连好几天,那老妇人都没有再来。

    正月十几的时候,寂泉估摸着桑丘戟快要到了,每天都驾着小渔船,到东海边上去,一晃荡就是一整天,每天打回来几条鱼,夜里店里的伙计们把鱼儿煮了汤,众人一起分食之。

    就这样到了正月十七日,几圈在海上晃荡着,小火炉中煮着南荒的红茶,从阿拉尔山脉采来的茶叶,这时候最是入味儿。这小火炉还是小桑的,烧水的黄泥壶,也都是从小桑那里一柄带来的,照她的话说,出门在外,带着家里的家什在身边,就不会觉得自己一人孤身在外,寂寞孤独。

    下午的时候,天儿开始飘起了小雪。好在渔船上准备了不少银丝炭,他一个人坐在船上,烧着红艳艳的炭火,面前是袅袅茶香,最是静谧时候。渔船已经离开海岸很远了。

    他就要到了地方官应允的那座岛了。

    这座岛屿原本就很大,寻常天气暖和的时候,只是偶尔有渔民到附近来打鱼,向今天这样的时候,是没什么人影的。

    整片海域,就只有几圈这一艘小渔船,船舱里铺着软软的垫子,很是暖和。

    他正是百无聊赖的时候,耳边忽然听见了一点若有似无的声响。

    声音很远,但好像是越来越近的。水声向两侧散开,这是来自北方的破冰船!

    看来,父亲今天就到了!

    寂泉取了身边的望远镜,将船头调转,迎着声音的方向飘着,而后方才在船头上坐下,紧紧观察远方的海平线。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中与,东北方向的海平线上,忽然冒出了一个微不可见的小黑点,借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许久之后,终于是一大片的黑点,铺天盖地出现了。

    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乌黑的船身,这是小桑去年画出的图纸上的船样子!

    当时小桑将这一批船,选在了极地之北,好似是千机门亲自督造的,看来,这一大批已经赶工出来了。

    桑丘戟同样在战船上,他手中更是与寂泉一模一样的望远镜,也看见了那小小的渔船。

    “主上,您看,咱们要不要开炮?”

    “不必!”

    他已经看见了船头上盘腿坐着的单薄少年,那是寂泉,只有他才会一动不动地盘腿打坐的浑身笔挺如松,一般人没有那种姿态。

    终于,再有了足足半个时辰,那庞大的船队终于来了。

    雪越下越大,寂泉坐在船头上,身上没有落下一朵雪花,很神奇,他坐在那里,仿佛已经与世隔绝一般。

    在靠近那小渔船十丈远的地方,桑丘戟抬手示意,停船。

    “爹”

    “小桑让你来的?”

    桑丘戟一跃而起,像一只盘旋的鹰一样,轻飘飘落在寂泉的小渔船上。二人都不是善于表达的人,对话看起来很是平坦,甚至是冷淡,只有眉眼深处的喜悦,昭示了他们父子相逢的好心情。

    “爹,小桑说您徐亚一个地方落脚,所以,我找了个岛屿”

    这些天他也有到那倒上去看过的,倒上面积很大,三十万人藏在这里,完全不用担心会不会被发现,山高谷深,树木高大,还有不少天然岩洞,是个好地方。

    “易守难攻,不错,地方也是小桑找的?”

    “不是,是我问了渔民,一百万银子在地方官那里买来的”

    “值,海上风大,上岛吧”

    三百多艘战船纷纷靠岸,瞬间将整座岛屿团团包围。

    “爹在,这些战船该怎么办?”

    “哈哈哈,你妹妹聪明,这船是从布丹沼泽挖出来的千年冰沉香木,藏在水下不会受到损坏,到时,全部锁在海底去!”

    桑丘戟在战场上所向披靡,他看这些战船的眼光很热切,小桑这一批战船耗资巨大,几乎把布丹沼泽讨了个底朝天,据说是话了小虎这几年的一半收益,但在他看来,这些银子,花的很值!

    有了这一支足足三十万人的水军,可以说,他想要走水路进入东盛、大梁简直是势如破竹!

    数百年来,极北因着地理位置,将士们多半都是旱鸭子,这样的短板也制约了极北人向南扩张的脚步,现今有了这一支水军,未来能起到怎样的作用,桑丘戟也不敢预料!

    “主上,已经将所有战船沉入海底!”

    前来回话的,是素玉。当年在冬木错的时候,他们是最早的一批水军,由小桑亲自训练出来的遒山弟子。这一次,一身的技能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俗语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好了不少。

    “爹,我前几天遇见了一个人,很奇怪,看见她的时候,心中过得感觉竟然和当初在杀生池里第一次见到小桑一样,浑身都觉得很舒服,很想靠近,莫名的熟悉感…”寂泉想了想,还是将前几天遇见的老妇人对桑丘戟讲了一遍。

    桑丘戟听完,却是沉默了一会儿。

    他心中有一种猜测,又不敢相信这种猜测是不是自己的奢望。他的阿日善,就是那样的会易容的女子。寂泉对小桑有熟悉感,是因为血脉的羁绊,这世上若说还有什么有人让他有感觉的,只有父母了……

    “爹,你说,会不会是……?”

    “等下一次再看见她的时候,你一定要留下她,我亲自去看”

    大军刚刚到了这座什么都还没有的倒上,事情还多着,寂泉便继续划着小船离开了。桑丘戟将他送到岛外,一直到他的小船看不见踪迹了,方才回到已经支起来的帐子中。

    幸好都是极北的儿郎,在这样大雪天里,住在单薄的帐子中国,点着火堆,也没觉得冷。

    东胜这里,桑丘戟已经悄无声息地到了东盛的国门前;那暗黄那边,阿拉尔山,却是发生了另一件大事情。

    正月初九的时候,在颜卿的大力宣扬之下,苍一病倒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千暮言耳朵里。

    他本就是邪佞的性子,稍加分析,便知道自己这一次是被该死的苗人坑了,连带着,还连累哥哥身陷险境。

    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千暮言便迅速赶往阿拉尔山脉的方向。

    他要到苗疆去,找王不留行,给哥哥一个交代。

    颜卿是什么人,他知道有小桑在幽冥军中,恐怕——就算是幽冥军士气低糜,也不会蔓延多久,小桑一定有办法重整士气。所以,如果要攻其不备只能是越快越好。

    所以,初五那天小桑交代了夜里警惕苗人来袭之后,这一夜君莫笑带着大队人马,紧张地巡逻了一夜,并没有发现敌情。

    所以,天亮之后,便换了一队人马,但到底没哟欿的用心,因着是白天了,想着苗人定不会选择白天来偷袭。

    其实,颜卿却是是夜里就到了的,只是那时候却是他一个人来的。

    在幽冥军大营对面的山上足足观察了两刻钟,他当然发现饿了幽冥军通往日不一样的紧张氛围,便知道小桑估计已经将幽冥军的士气调动起来了。

    所以,他将袭击的时间改了。

    既然夜里这般警惕,那便白天再来!

    所以,一大早,太阳还没有出来的时候,山下忽然传来震天的喊杀甚是,君莫笑立即便明白了,是苗人攻来了。

    “莫笑,带领一到十分队正面迎敌,世道二十的分队,到大营另外几个门守着,剩余人马,一半将大营围一圈,另一半守着中军大帐!所有被攻破的小队,按军法处置!”

    “是!”

    癞子等人迅速领着各自的小队行动起来,就像当初在金石城一样,配合得很是默契。

    小桑自己到中军大帐给萧蕴书交代了一身,没有打扰床榻边忙碌的闻人玖。只是闻人玖在她转身出帐子的时候,将小花同学踢了出去。刀剑无眼,有小花守着她,他也好放心些。

    虽然苗人带着一身的战意而来,小桑却并没有太过担忧,她照旧很是平静沉着。颜卿虽然和她一样在军校学了四年,但他并没有真正的在战场上真刀真枪的跟人干过架,所以,小桑还是很有信心的。

    颜卿这一次带着苗疆的二十万人来的,还算有底气。

    他也不枉在军校学了好几年,这一回,竟然将幽冥军围了好几天。当然,他并没又成功攻破幽冥军大营过。

    小桑亲自督战,颜卿远远地看见她站在营门内的身影,眼中的火辣毫不掩饰。

    这般女子,世间所有的光芒似乎都集中在她一人身上,文能治国安邦,武能上马平天下,当年一手枪法更是神乎其神!这正是他想要的,是的,很多年毅力啊,他对她的渴望从未夏建国,反倒是,随着时光的流失,遇见了越来越多的人,越发觉得程桑丘才是真正的世间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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