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湿季的水灾,是个大问题。稻田里的第二季水稻正是长势喜人的时候,这般下着大雨,多少有些影响。

    农夫们出了家门,到水田里劳作的时候,单单是一件芭蕉叶子蓑衣,无论如何都是无济于事的,每天都会下雨,每天都要下地干活。一来二去的,总有那么一些人要生病。

    家里的劳动力病倒了,就出了大问题——粮食没办法收回来;到医馆里煎一副药也要花好几十钱的银子,水田里要是排水沟没有及时疏通,就更是雪上加霜,这一季的稻谷,无论如何也捡不回来了…

    再往眼中里说,积水的天地一旦范围扩大,就不是一家一户的问题,排不出去的雨水就会自行寻了低洼地流淌,这下。一个不查,就要发生洪涝!

    这还不算完,如果洪涝严重,好家伙,这得直接就要湮没大片大片的田地!接着,就是一连串的,死人、瘟疫、饥荒……

    这样的循环过程,小桑在南荒史书里已经见了很多回。

    今年的湿季已经快要过了一半,正是一切灾害发生的开始。她哪里都不敢去,守着皇宫,桌案上,纵是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地图。上面标注着整个南荒的山川地势。这些,收拾目前能找到的最全面的的资料。

    虽然地图的描述,在小桑看来,还很是粗略,但事急从权,她倒也没有挑剔,将就着用了好多天。

    应渠每日和她一起,几乎就住在御书房了。

    他们的工作就是,把所有的可能发生洪涝灾害的地方全部找出来!

    往年是凤辰月在管事,手底下的官员贪赃枉法严重,给朝廷上报的受灾地方基本上都是信口开河,经不起丝毫的考证。今年换了王上,到底不一样。

    小桑把这件事情交给了秦不二。这个曾经是杀手的姑娘,如今跟在小桑身边,已经成了她最得力的助手。身手算得上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见多识广,无论是军事谋略,亦或是政事策论,秦不二的表现,都能让小桑基本上满意!

    如今,在子合国调来的女兵们,以童菲为首,也一直跟在小桑身边。此次受命与秦不二,负责直接带兵押送赈灾救济粮!

    小桑把银两和粮食,全部都从自己人手中送到灾民家里,丝毫没有经过地方官员的手。

    这样一来,极大的减少了银钱粮食的浪费。

    她和应渠商量着,在整个南荒传下旨意:

    其一,但凡是地方官担负父母官的责任,与灾民一起共渡难关、救济帮扶的,官升一级;

    其二,但凡是在此次灾难中,能够积极主动为灾民提供便利的,并且有大贡献者,官升二级;

    其三,但凡是在灾难中,奋不顾身,爱民如子,以身犯险的,救百姓于水火之中,官升三级!

    这样的圣旨,处处为民,一心一意向着老百姓!这是整个圣元大陆,都从未有过的事情。平民在统治者眼里,只是比奴隶更加昂贵的劳动力而已。百姓们也早已习惯了,他们受着官绅富豪的压榨,往往是过了今天,找不着明天的状态。

    忽然之间,坐在最高王位上的女王,竟然能下达如此不可思议的圣旨。百姓中间,不乏识字者,明黄绢帛,加盖国玺,这千真万确,就是圣旨!

    灾区百姓无不心生感激的,天佑南荒,为他们送来如此仁爱的君王,这是南荒人的福祉呀。

    “陛下真实爱民如子!”

    “是呀是呀,陛下可真体贴咱们,你看这往年也下雨,但从来就没有管过咱们的死活,朝廷说是送了银子来,咱们可没看见过!”

    “可不是么,就是前年,听说朝廷也曾经拨了五百万两银子下来,可结果呢?谁知道钻进哪个狗官钱袋子里了,咱们可是连一颗米都没见过的……”

    应渠捧着账册,对窗前坐着歇息的人影儿问道:“陛下这般做法,就不怕有人蹦出来闹事?”

    她截断了不少人打发朝廷横财的门路,又是新上任的年轻女王,恐怕会有不少人站出来,挑衅她的威严,指责她的行径。

    “怕什么?我一介女流都不怕,有什么好顾忌的”

    小桑漫不经心地吹了吹指甲锉上的灰尘,难得悠闲,她正在修剪着自己已经两个多月没有修剪过得长指甲。她理解应渠的想法,的确,但凡是她桑丘比现在软弱一分一毫,这南荒还真的要出事。

    偏偏,小桑的是个心智如今早就超出常人太多的变态。

    变态做事情,是从来都不瞻前顾后的。

    怎会害怕呢!

    “应渠,你知道为何镇南王府一直都忠于皇室,而不是取而代之么?”

    应渠一愣,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

    取而代之?

    小桑就这样毫不避讳地跟他镇南王府的掌权人世子爷,讨论着为什么不谋权篡位的话题,呵,到底是叫他心痒难耐的姑娘,总是这般与众不同。

    “陛下说笑了,我镇南王府依附皇室,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一旦离开皇室,目前拥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未知。故而,安于现状就好,不敢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是么?”小说那个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说得真好听,原来是因为油嘴滑舌,所以才能保全整个家族?

    “应渠,世上等待救援接济的人,实在是数不胜数,我们不能幼稚地认为,帮助一两个人,就敢夸耀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情;我如今这样做,是有目的的。”

    小桑的双眼,静静望着窗外好不容易晴了一会儿,从云缝里露出来的一点金黄光线。她坦坦荡荡地说,自己救助灾民,是有目的的……

    应渠一时无言,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接话,是继续夸她心思缜密?还是暗讽几句她的伪善面目?

    他不知道,说她伪善,似乎也不至于;说她心思缜密,又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应渠,我从来都没有发现,你竟然是这般幼稚。我给灾民们粮食银子,救的是南荒子民的命,这是我坐在那张椅子上,最基本的义务;但是,谁说我是爱民如子,心思仁爱的,百姓们受了我的恩惠,便不会再有人能寒冬我在南荒百姓心目中的地位!甚至,此次事件中,我还可以改变一下官员们的办事方法,让他们明白,凤辰月的时代已经过去,他们生活在一个全新的、需要按规矩办事的新时代里……”

    她浅笑着,对应渠侃侃而谈。

    本就是一举多得的事情,为什么要用应渠那种幼稚的思维去解释?

    送走了应渠,小桑从窗前那一张金云纱的美人榻上起身,到卓岸边,提笔,给软榻的主人写了一封信。

    颜卿是不放过任何机会的人,她了解他。

    所以,现在正是一个绝佳的时机。

    想想,一旦灾民们接受了女王陛下派人送来的粮食银钱,不仅没有改善面临的困境,甚至情况变得更糟糕,比如说,闹了瘟疫?这样,女王又该怎么面对悠悠众口?

    她需要闻人玖帮她一个小忙。

    将书信发出去之后,小桑方才往宫外走去。

    若是没有记错,梵笙大师似乎在今日一早就传了消息过来,说是,今晚在凤凰山有要事相商。

    小桑其实已经猜到了几分,所谓的要事——

    “小桑,这是寂泉,如今已经身体打好了,日后,必是要跟着你的,你变带走吧”

    梵笙大师让开身体,让小桑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瘦削的人影身上。

    确实是寂泉,如今总算是长了一点肉回来,身上不再是皮包骨头。

    小桑面上挂着温雅的笑意,对梵笙大师点了点头。

    她爹也见过寂泉的,那便让他跟着吧,索性这样也能让她自己放心一些。

    颜卿站在禅院门口,静静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女子身影。

    马上就到了十四周岁的小姑娘,身段儿纤细修长,比一般的男孩子还要高出一点;站在傍晚的菩提树下,一身飘逸空灵的月白纱衣罩在浅蓝夏衫外面,周身气质不染尘埃,是极致的干净淡远,似仙似佛。

    身后的目光太过炙热,小桑早已感受到,她却没有回头。

    这些天她和颜卿的关系,在外人看来,总是和谐又亲密。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样的情况也仅限于是在人多的时候、她不得不和颜卿表现得亲密些的场合里。

    颜卿心思如狐,定时也发现了端弥。

    相思蛊的效用再差,也不可能在忘了自己的爱人之后,对自己见第一面的人这般不用心!

    别人的例子,都是你侬我侬,情意绵绵的,到了小桑这里,他的相思蛊,蛊惑的反倒是他自己。

    然而,雌蛊的气息却又一直存在于小桑身上,这让颜卿很困惑,一时之间变得有些束手束脚、举棋不定了。

    小桑爱不爱他,如果说爱,他自己也不敢相信;说不爱吧,相思蛊又不会骗人…

    也许是颜卿的目光太过直白,屋里的寂泉只需一眼,就明白了他心中过得那些个难以述说,不可名状的情绪。寂泉微微阖了阖眼眸——

    颜卿只觉得一道刺眼的光芒闪过,一瞬间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那光是从何处来的,只是一瞬就再也寻不到踪迹,然而,下一刻,他就惊骇的发现,自己看不清小桑了!

    眼前的身影还在那里,却是一团模模糊糊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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