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和穆皎在一起久了,他也变了吧,他也不想再去当那个自私的贺言恺了。

    哪怕是最后一次,也希望他能够做些与众不同的,能够让穆皎记得,他曾经这样努力的,想要让她活着。

    “听我说,听我说!穆皎,答应我,一定好好活着,哪怕很累,很累,也要替我,替我活着啊。”

    穆皎全身颤抖,摇着头,嘴里一直哽咽着说:“不,不要这样,扔掉它,我不要你死,别这样对我,不要……”

    就在这个时候,警察赶到现场,贺言恺看着朝他过来的警察,低头看了眼时间,十九八七……

    “啊……啊……贺言恺……”

    天空好像炸开了花,青天白日下,怎么就有人,放了这么巨大的烟花,她满身疮痍的被警察扑倒,等那巨大的声响消失了,等慌乱的一切开始了。

    她踉踉跄跄的起身,转过身,看着白烟滚滚的那里,许多的警察冲了进去,然后他们抬着一个男人出去。

    走的好快啊,她跟不上。

    脚步好像钉在了地上,再也迈不开一步,她呆愣的看着,眼泪肆意的流淌,最终还是晚了是吗?

    她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她哭的那样伤心,悲恸。

    夏景琛上来,见到她还站在那里,沉了口气,低声道:“穆皎!”

    穆皎闪了闪眸光,身体便不受控制的朝后仰去,嘭的一声,整个人毫无预兆的倒在地上。

    脑袋砸到水泥地上,也不觉得疼,只是睁着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天空。

    夏景琛走过去,她的后脑已经流血,夏景琛轻薄的唇角紧紧抿了一下,没有说话,就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她窝在夏景琛的怀中,闭上眼睛,悲恸的哭出声音,手紧紧的抓着他的衣服,夏景琛低头看了她一眼,暗暗叹了口气。

    贺言恺被紧急送往医院,穆皎不知道他什么样子,是死是活,只是,脑海中一直浮现着,他拿着那个装置,对她说:“穆皎,我永远爱你。”

    那是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接着便是巨大的声响,她被警察保护在怀中,身体没有受到伤害。

    而他,他……大概……

    一路上,她一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眼泪,就好像断了线的珍珠,一直在落,一直滚滚流淌。

    她哭的悲戚,声音不大,但痛彻心扉。

    车上夏景琛正在打着电话,交代事情,语气沉着。

    “是,封锁所有在霏市的消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所有人都必须给我三缄其口!”

    话落,他回头看了眼穆皎,对穆皎身旁的唐墨道:“你带穆皎回家,我去医院。”

    唐墨恩了一声,偏头看了眼穆皎,一脸凝重的说:“穆皎,言恺绝对不会有事的。”

    “别哭了,他一定不希望看到你哭。”

    唐墨说着话,将纸巾抽出递给穆皎,穆皎吸了吸鼻子,痛苦的接过纸巾,迎来的却是更大的哭声。

    知道吗?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亲眼看着贺言恺遭遇这样的变故,她曾经无数次的想要贺言恺去死,可是,当爱上这个男人的那一天开始,她却很怕,很怕那些诅咒他的话,最终都会实现。

    而她爱上不该爱上的人,也注定会受到惩罚。

    如今,所有的报应都来了。

    这叫她如何能够控制自己,她恨不得,被炸弹炸伤的人是自己啊。

    “我要去医院看他,我不回家,我不回家啊!”她呐喊出来,手紧紧抓着纸巾,唐墨板着脸,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好,我们带你过去,你冷静一点。”

    这一路,穆皎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自己,就好像她走完了生命的所有悲欢离合。

    贺言恺说过,这辈子只会爱她一个人,那种刻骨铭心的爱着,她如今,如今终于感受到了。

    那男人真的会为了她做出牺牲自己的事情。

    而她,无力的像一个傻子。

    到了医院,她被唐墨扶着下来,贺言恺已经被推进了手术室,他们到了手术室门口,唐墨扶着她坐在椅子上。

    可她真的坐不下,坐立不安的情绪绞痛着她,那些伤口一点点的撕裂开,好像在告诉她,陪着他一起痛吧。

    时间没有过几分钟,可是,她总是觉得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为什么还没有结果,真的出事了吗?

    孟泽霆得到消息赶到的时候,看到他们几个人面目凝重的站在手术室的门口,心下便知道情况危险。

    “穆皎。”

    穆皎动了下眉梢,脆弱的肩膀抖动着,孟泽霆心疼的将衣服披在她的身上,按了按她的肩膀。

    “我刚刚听说消息,很抱歉来晚了。”

    “言恺目前情况尚未可知,还不宜向外界透露,特别是贺家,我想孟先生应该知道要怎么做吧。”

    夏景琛必须要把这件事说清楚,如今贺言恺的情况是如何还都不清楚,万一将事情说了出去。

    贺家那边,贺子淮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贺家会不会因此出现重大的变故,这些事情都是未可知的。

    他们谁也不能铤而走险。

    孟泽霆自然知道其中的事情,点了点头,从容不迫的说:“我已经吩咐医院这边死守消息,不会让消息透露出去半分,你们也无需这样担心,我已经问过拆弹专家,这种炸弹虽然声音大,但是冲击力不算大的,至少……“

    孟泽霆说到这里犹豫了下,穆皎抬头看过去,他犹豫了下,才说:“至少不会让人死去。”

    穆皎垂下眼眸,她不希望贺言恺死,可也不希望他受伤,难道这样的愿望注定会变成一种奢侈吗?

    正当他们沉默的时候,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医生从里面走出来,穆皎迎上去,急切的问着:“医生,他怎么样了?”

    医生一脸严肃的看着她,又看了眼其他人,说:“情况很不好,他的左边小腿被炸严重,我们目前的想法是……”

    “是什么?”

    穆皎紧紧握着自己的手,看着医生,医生严肃的说:“由于小腿被炸伤严重,必要的话,需要进行截肢手术。”

    咣当一声,穆皎就觉得自己那颗心啊,咣当一下子被人劈成了两半,好疼好疼,她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胸口,眼泪再一次流淌。

    不敢相信的问:“一定,一定要那样做吗?”

    医生肯定的点了点头:“他的小腿已经保不住了。”

    “怎么会这样,不会的,他……他不会受这么严重的伤,一定是骨折的对不对,一定只是骨折!”穆皎无法相信,抓着医生的袖子问着,可问到最后,她也知道问不出什么,突然爆发出来,歇斯底里的摇晃医生:“你胡说!他不会有事的,你是不是要害他!你是谁派来的,你为什么要害他!”

    “穆皎,别这样……”孟泽霆上前想要拦着穆皎,可穆皎却激动的推开他:“不要碰我!你们都是坏人,他明明没事,你们为什么要相信这个人说的话!“

    穆皎看着夏景琛,摇着头说:“景琛,一定是假的是不是?他们是不是要害言恺,你说句话啊,你倒是告诉我啊!”

    夏景琛与唐墨对视一眼,面色都很凝重,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个无法接受的事实。

    他们的好兄弟,在潭市叱咤风云的男人,贺言恺,那般天之骄子的人物,怎么会,怎么会变成这样。

    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

    夏景琛看着穆皎,就会想到贺言恺为了穆皎坚持的种种,因为她,四城集团才会出现,因为她,贺言恺才会答应邀约,来到霏市参加会议。

    也是因为她,贺言恺才会不顾一切的拿走了那个炸弹,确保她安然无恙。

    夏景琛闭了下眼眸,轻呼了口气,对医生道:“先帮他控制病情,我会联系美国方面,为他做手术做好准备。”

    “不行,不是这样的,景琛,你相信他吗?言恺根本就不可能受那么严重的伤,我现在就要去见他,他不会……”

    “够了!”夏景琛低低呵斥出来,带着怒意的看着她:“穆皎!现在情况危机,你不要再胡闹了!”

    夏景琛现在是这里面最年长的,他最好的兄弟受了伤,他也不高兴,他也不痛快,可是,他必须要拿出样子来。

    这个时候,他还能够冷静的商议,已经是在极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穆皎被训斥,缩了缩身子,回了神,看着那手术室的门,她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

    都怪她,他才会这样……

    她想进去看他,她真的不敢相信,好好的人怎么会要截肢,那可是截肢啊,身体的一部分会永远的离开他,他已经可怎么……

    医生进去处理后续的事情,夏景琛则站在一旁打电话联系美国的朋友,他在国外的时候曾认识不错的医生朋友,国内的医疗水平,夏景琛信得过,可是这是他的兄弟。

    贺家谁也不知道这件事,他必须要做的周全缜密一些才行。

    出国治疗是最正确的选择。

    而孟泽霆也调了自己的私人飞机在机场待命,这边处理好一切问题以后,就立刻见贺言恺送到机场。

    他从手术室被推出来,一些细小的伤疤在他的脖颈上,手臂上显现着,他的脸色很难看,闭着眼睛,毫无声息。

    穆皎拖着无力的身体走过去,几乎是跪在他的身边,颤抖着手抚摸着他的脸颊,痛苦的哽咽着。

    “言恺……言恺……”

    她真的不愿意相信,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这病床上的人,真的是贺言恺,他马上要去美国去截肢手术,他……截肢啊……

    穆皎哭的不能自己,可是贺言恺必须马上就离开这里,留的时间越多,就会有越多的人知道,万一贺子淮知道了,情况也许不堪设想。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远在贺家的贺子淮,已经第一时间得知了消息,但是,他依旧按捺着自己激动的心情。

    只是开了一瓶红酒,只是嘴角勾起他习惯性的冷笑。

    以为做到天衣无缝吗?可是,他呢,他也以为自己做到了天衣无缝吗?

    最终,孟泽霆将穆皎扶起来,病床车才得以离开,他们一行人前往机场,途中,夏景琛和唐墨一直在交代各种事情,许邵平都一一的记着。

    他不会跟着去美国,他必须回到贺氏,代替他们的总裁,处理各种紧急的事情。

    夏景琛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回去后,贺家那边我会亲自过去详说,你不必担心,公司的事情,我和唐三也会帮衬,不会让贺子淮有可乘之机。”

    “总裁能有您们这样的兄弟,是他的福气,夏总放心,我会处理好公司的事情。”

    许邵平与他们相识许久,从贺言恺还没有全面接管贺氏开始,他就是贺言恺的助理了,这么多年,他们不单单是上司下属的关系,他们也更像朋友。

    如果贺言恺遭遇这样的磨难,大家都是拧成了一股绳不要让贺言恺辛苦打拼的事业毁于一旦。

    到了机场,穆皎被孟泽霆扶着上了飞机,她会陪同贺言恺去美国做手术,这个时候,谁都知道,贺言恺最不愿意离开的就是穆皎,也许这个时候,他们需要彼此。

    夏景琛将去美国的事宜交给孟泽霆来处理,他和唐墨不宜跟着。

    出了机场,夏景琛和唐墨站立在车前,沉默了会儿,唐墨缓缓开口:“陆四已经派人紧紧盯住贺子淮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夏景琛冷眸狠狠一眯,周身散发出冷冽的杀气:“很好。”

    从霏市到美国,经过漫长的飞行,他们终于到了,这一路,穆皎几乎寸步不离贺言恺。

    他很虚弱,医生护士也都不敢离开他半步。

    他又醒过来,但是人迷迷糊糊的,看不清楚这是哪里,也看不清楚眼前的人是谁,迷糊了会儿,就又睡了过去。

    到美国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夏景琛的朋友皮特前来接机,他是美国一家医院的老板,也是美国国内非常著名的医生。

    孟泽霆与他交握了下,贺言恺就被抬上救护车,车直接开去医院。

    手术进行十分顺利,可是,一直等在门外的穆皎,却无法平静,她始终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当宣布手术开始的时候,她就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心,她可以想象得到,他的小腿离开他的身体,他以后再也无法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走路,再也不能够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跑步。

    他可能再也不能晨跑了,可能再也不能做激烈的运动了。

    穆皎捂着自己的脸,让自己陷入黑暗之中,那些坏的情绪,立马就袭击她身体的各个地方,最后直击她的心脏。

    孟泽霆去买了水过来,看到她那样子,叹了口气,走过去。

    “穆皎,喝点水吧,你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我带你去吃点东西?”

    她摇了摇头,松开自己的手,吸了吸鼻子,将水拿过来,嘶哑着嗓音说:“我喝点水就可以了,谢谢你泽霆。”

    “跟我客气什么,倒是你,不要把自己累垮了,贺言恺还需要你来照顾,我可不会照顾一个男人。”

    穆皎露出一个浅浅的苦笑,低垂下眼眸,苦涩的说:“泽霆,我以前不认为的,可现在我怀疑,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什么?”

    他问着,穆皎回答:“贺言恺的妈妈说我是扫把星,我以前不认同,现在觉得好像是这样的,要不是因为我,他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他还不知道自己要做这样的手术,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少了小腿,会怎么样呢……”

    穆皎闭上了眼睛,长长叹息了一声,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摇了摇头,她痛苦的看着孟泽霆,指着自己的心脏说:“我好难受,我这里好难受啊,为什么受伤的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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