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夜雨声烦
细雨淋沥，点在青色绸布的马车顶上，发出一阵密密匝匝的轻响。
墨湉坐在车里，听着雨声，本就复杂的心绪更添烦闷，古人诗中说夜雨声烦，现在看来真是如此。
“今儿下午见凌雪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想不开了呢？”墨湉凝白的手指绞作一团，眉头轻蹙，喃喃自语道。
绿衣思忖半晌，语气里透露着一丝无奈：“王妃，你忘了，下午大小姐说的那些话，也太难听了？？”
“对，怎么把墨静雅忘了呢！”墨湉唇角轻抿，浓黑的眼底闪过一丝恼怒：“她用心可真是险恶。”
她本不想与墨家有什么交集，但墨静雅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伤害她和她身边的人，实在让她忍无可忍。
又过了半炷香，马车停在了赵府门前。
墨湉扶着绿衣，一只脚刚踏在地上，赵家大夫人就迎了上来。
“参见王妃。”她的头低垂着，声音圆润动听。
“赵夫人请起。”墨湉看着她略有些花白的头发，颔首说道。
轩辕褚不受皇上待见，那些命妇们见了墨湉也多是不大尊敬的，可唯有赵家大夫人对她是谦恭有礼，想来也定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
赵夫人站起身来，她的面容姣好，但也已经是年届五十的人，墨湉看着她充满疲惫的眼睛，忍不住问道：“凌雪她还好么？”
“劳王妃挂念，”赵夫人一听到凌雪的名字，眼角又微微泛起水光：“她现在已无大碍，在房间里睡着，大夫说是受了惊吓，还没有醒来。”
墨湉稍稍放心，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只见赵尚书从大门走出来。
他看到墨湉，眉头一蹙，径直说道：“冥王妃，今天下午凌雪从望东楼回来以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的样子，没想到竟会发生这种事情，本官希望你能给一个很好的交代！”
墨湉闻言，眉梢一挑，淡然回道：“赵大人，我相信，让凌雪伤神至此的，绝非是我。究竟为何，你不妨等她醒来亲自问问。”
这个赵尚书，为了自己的官途，就这么把女儿嫁给一个残废，还好意思来质问她。墨湉一袭清淡装束，立在赵尚书面前，却十分有威慑力，她眉眼冷冽，直视着赵尚书的眼睛。
“你？？”似乎是没想到这个出身低微的女人竟敢顶撞他，赵尚书一时语塞，过了片刻，他咬牙切齿地盯着赵夫人：“女儿病了叫大夫，你请一些不相干的人来家里做什么！”
说罢，他袍袖一甩，大步走开了。
片刻后，赵夫人有些尴尬地对着墨湉笑道：“王妃，真是对不住了。”
“无妨。”墨湉云淡风轻地一笑：“我们赶紧去看看凌雪吧！”
赵夫人把墨湉带到一处清净的院落中，指一指其中闪着昏暗烛火的一间房：“就是那里了。”
她拉着墨湉的手，语气近乎祈求：“王妃，关于凌雪婚事的事情？？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这个当娘的没本事，左右不了，请你多劝劝她。”
墨湉看着她憔悴的脸，想来这些日子，赵夫人也不好过吧。
她轻轻点了点头：“放心吧，夫人。”
墨湉走到房前，轻轻将门推开，走过数重帘幕，看到了一脸憔悴的赵凌雪。
她细瘦的身子躺在锦被之中，就像是一只苍白的蝴蝶，纤长的睫毛不断颤动着，睡得也极不安稳。
一道紫红色越有一寸宽的勒痕深深镶嵌在她雪白的脖颈上，令人心疼不已。
墨湉在床边坐下，看着赵凌雪毫无血色的脸颊，轻声一叹。
赵凌雪听到声响，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看着墨湉，用尽全身力气扯出一丝微笑：“墨姐姐。”
“你这又是何必呢？”墨湉皱着眉头，轻声埋怨道。
赵凌雪低笑一声，似是自嘲：“墨姐姐，我真是没用，死都死不了。”
“你这个样子，赵夫人都快伤心透了，你撒手去了，或许可以落个悠闲自在，那你娘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
墨湉自幼孤单长大，对于亲情更是从没体会过，看着赵夫人如此牵挂着赵凌雪，真是十分羡慕。
想到赵夫人，凌雪眼圈一红，又哽咽起来：“墨静雅说的对，与其这样嫁给一个废人，不如就此死了来得痛快！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娘？？”
果然是因为墨静雅！墨湉心中暗道，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在自己这里吃了亏，就要去伤害自己身边的人！
“墨静雅要你死，你就死了，岂不是正好如她所愿？”墨湉挑眉，冷声说道：“你不应该这么傻，你应该开开心心的嫁给欧阳明，好好的生活下去，这样才能让她生气，你明白吗？”
赵凌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转而又苦着脸说：“可是我开心不起来啊？？嫁给欧阳明，我的人生就一点指望都没有了。”
墨湉伸出双手，覆住赵凌雪冰凉的手道：“活着或许还有希望，一旦人死灯灭，就真的一点指望都没有了。”
凌雪听了微微一愣，一双眼带着泪光凝视着墨湉，半晌道：“姐姐，你能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墨湉看着赵凌雪的眼睛：“你我之间，不必这么生分，有什么事情只管说出来。”
“最近只要我一在府中，爹他就催我准备出嫁，我不愿在这个家里待着。”赵凌雪一双秀美的眉头深深蹙起：“我能不能去冥王府和你住上几天？”
墨湉默然，下午约赵凌雪见面，本想顺便告诉她欧阳明与轩辕褚达成交易一事，可现在她该怎么开口呢？
似乎是注意到墨湉面露难色，赵凌雪带着哭腔一再央求道：“墨湉姐姐，你可千万别拒绝我，冥王府那么大，总不会连我的一个房间都没有吧。”
墨湉心里一亮，冥王府比丞相府大上许多，只要她把赵凌雪安排得离欧阳明远一些，他们是断然不会碰面的。
她莞尔一笑：“你能来冥王府，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会推脱。”
赵凌雪一脸欣喜地点点头道：“墨姐姐，虽然和你只有几面之缘，但你一直对我这样好，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
墨湉一笑，伸出手在赵凌雪的鼻头一点：“那你更要好好活着，这份人情，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向你讨回来！”
墨湉拉着赵凌雪，走到冥王府的马车前。
即使赵尚书万般不愿意，但拗不过赵凌雪的苦苦哀求，勉强同意她在冥王府住到两日后宫宴开始。
一回到府中，墨湉就吩咐绿衣把碎星院中的一处客房收拾出来给赵凌雪居住。
她看着赵凌雪，含着歉意说道：“最近我的事情也多，恐怕不能多陪你了。”
赵凌雪很少有机会出门，看着冥王府正是新鲜，她粲然一笑，摇摇头道：“姐姐千万别客气，我在府中自己转转就好。”
这欧阳明白天除了拉着自己查案，其他时间还真的没在府里见过他，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墨湉这么想着，也点点头，回以一个和善的微笑：“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赵凌雪前脚刚走进客房，下一秒墨湉身后便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谁允许你不经本王同意，私自带人进府来住的。”
墨湉吓了一跳，听出是轩辕褚的声音才转过身去，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谁说我不经怒同意了？这不刚打算跟你说吗？”
她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轩辕褚，毫不在意道：“既然你也看到了，赵家四小姐来府中散心两日，了解？”
说罢，她越过轩辕褚的身边，径自朝自居房中走去。
轩辕褚长臂一身，将墨湉拉进怀里，低声说道：“你这样让一个外人住进碎星院里，本王做事岂不是不太方便？”
墨湉朝天翻了个白眼，这个涩狼，又开始做这些无聊的游戏了。
她轻轻挣扎了一下，轩辕褚反而不管不顾地把她抱的更紧。
墨湉感到呼吸困难，声音中带着娇喘：“轩辕褚你放开我。”
轩辕褚邪笑一声，索性将薄唇靠近她的耳畔，轻轻吹着气：“本王偏不，你能如何？”
墨湉嘴角无奈地抽动了一下，抬起手肘刚想打向轩辕褚的胸口，身后传来了破风的声音。
“属？？属下有事，要禀报殿下。”破风低垂着头，声音细如蚊讷。
墨湉趁势推开了轩辕褚，飞快地跑进了房里。
“怎么了？”轩辕褚整理着袖口，不耐烦地看了破风一眼。
破风态度愈发恭敬：“殿下，江湖之中盛传，龙鸣佣兵队扬言要在三日之内拿回青瓷！”
轩辕褚闻言，心头微动，这些日子来他可是一直监视着龙鸣佣兵队的一切动向。可惜一直没什么进展，没想到被这件事炸了出来。
既然他们会出手，轩辕褚就一定要拿下他们！
轩辕褚思忖片刻，突然眼前一亮！
他的一双鹰眸紧紧锁住浓沉的夜色：“欧阳明在什么地方？我要见他！”
说罢，他将双手背在身后，像一阵迅疾的风一般走出了碎星院。
墨湉坐在车里，听着雨声，本就复杂的心绪更添烦闷，古人诗中说夜雨声烦，现在看来真是如此。
“今儿下午见凌雪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想不开了呢？”墨湉凝白的手指绞作一团，眉头轻蹙，喃喃自语道。
绿衣思忖半晌，语气里透露着一丝无奈：“王妃，你忘了，下午大小姐说的那些话，也太难听了？？”
“对，怎么把墨静雅忘了呢！”墨湉唇角轻抿，浓黑的眼底闪过一丝恼怒：“她用心可真是险恶。”
她本不想与墨家有什么交集，但墨静雅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伤害她和她身边的人，实在让她忍无可忍。
又过了半炷香，马车停在了赵府门前。
墨湉扶着绿衣，一只脚刚踏在地上，赵家大夫人就迎了上来。
“参见王妃。”她的头低垂着，声音圆润动听。
“赵夫人请起。”墨湉看着她略有些花白的头发，颔首说道。
轩辕褚不受皇上待见，那些命妇们见了墨湉也多是不大尊敬的，可唯有赵家大夫人对她是谦恭有礼，想来也定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
赵夫人站起身来，她的面容姣好，但也已经是年届五十的人，墨湉看着她充满疲惫的眼睛，忍不住问道：“凌雪她还好么？”
“劳王妃挂念，”赵夫人一听到凌雪的名字，眼角又微微泛起水光：“她现在已无大碍，在房间里睡着，大夫说是受了惊吓，还没有醒来。”
墨湉稍稍放心，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只见赵尚书从大门走出来。
他看到墨湉，眉头一蹙，径直说道：“冥王妃，今天下午凌雪从望东楼回来以后，就一直魂不守舍的样子，没想到竟会发生这种事情，本官希望你能给一个很好的交代！”
墨湉闻言，眉梢一挑，淡然回道：“赵大人，我相信，让凌雪伤神至此的，绝非是我。究竟为何，你不妨等她醒来亲自问问。”
这个赵尚书，为了自己的官途，就这么把女儿嫁给一个残废，还好意思来质问她。墨湉一袭清淡装束，立在赵尚书面前，却十分有威慑力，她眉眼冷冽，直视着赵尚书的眼睛。
“你？？”似乎是没想到这个出身低微的女人竟敢顶撞他，赵尚书一时语塞，过了片刻，他咬牙切齿地盯着赵夫人：“女儿病了叫大夫，你请一些不相干的人来家里做什么！”
说罢，他袍袖一甩，大步走开了。
片刻后，赵夫人有些尴尬地对着墨湉笑道：“王妃，真是对不住了。”
“无妨。”墨湉云淡风轻地一笑：“我们赶紧去看看凌雪吧！”
赵夫人把墨湉带到一处清净的院落中，指一指其中闪着昏暗烛火的一间房：“就是那里了。”
她拉着墨湉的手，语气近乎祈求：“王妃，关于凌雪婚事的事情？？想必你已经知道了，我这个当娘的没本事，左右不了，请你多劝劝她。”
墨湉看着她憔悴的脸，想来这些日子，赵夫人也不好过吧。
她轻轻点了点头：“放心吧，夫人。”
墨湉走到房前，轻轻将门推开，走过数重帘幕，看到了一脸憔悴的赵凌雪。
她细瘦的身子躺在锦被之中，就像是一只苍白的蝴蝶，纤长的睫毛不断颤动着，睡得也极不安稳。
一道紫红色越有一寸宽的勒痕深深镶嵌在她雪白的脖颈上，令人心疼不已。
墨湉在床边坐下，看着赵凌雪毫无血色的脸颊，轻声一叹。
赵凌雪听到声响，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看着墨湉，用尽全身力气扯出一丝微笑：“墨姐姐。”
“你这又是何必呢？”墨湉皱着眉头，轻声埋怨道。
赵凌雪低笑一声，似是自嘲：“墨姐姐，我真是没用，死都死不了。”
“你这个样子，赵夫人都快伤心透了，你撒手去了，或许可以落个悠闲自在，那你娘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
墨湉自幼孤单长大，对于亲情更是从没体会过，看着赵夫人如此牵挂着赵凌雪，真是十分羡慕。
想到赵夫人，凌雪眼圈一红，又哽咽起来：“墨静雅说的对，与其这样嫁给一个废人，不如就此死了来得痛快！可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娘？？”
果然是因为墨静雅！墨湉心中暗道，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在自己这里吃了亏，就要去伤害自己身边的人！
“墨静雅要你死，你就死了，岂不是正好如她所愿？”墨湉挑眉，冷声说道：“你不应该这么傻，你应该开开心心的嫁给欧阳明，好好的生活下去，这样才能让她生气，你明白吗？”
赵凌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转而又苦着脸说：“可是我开心不起来啊？？嫁给欧阳明，我的人生就一点指望都没有了。”
墨湉伸出双手，覆住赵凌雪冰凉的手道：“活着或许还有希望，一旦人死灯灭，就真的一点指望都没有了。”
凌雪听了微微一愣，一双眼带着泪光凝视着墨湉，半晌道：“姐姐，你能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墨湉看着赵凌雪的眼睛：“你我之间，不必这么生分，有什么事情只管说出来。”
“最近只要我一在府中，爹他就催我准备出嫁，我不愿在这个家里待着。”赵凌雪一双秀美的眉头深深蹙起：“我能不能去冥王府和你住上几天？”
墨湉默然，下午约赵凌雪见面，本想顺便告诉她欧阳明与轩辕褚达成交易一事，可现在她该怎么开口呢？
似乎是注意到墨湉面露难色，赵凌雪带着哭腔一再央求道：“墨湉姐姐，你可千万别拒绝我，冥王府那么大，总不会连我的一个房间都没有吧。”
墨湉心里一亮，冥王府比丞相府大上许多，只要她把赵凌雪安排得离欧阳明远一些，他们是断然不会碰面的。
她莞尔一笑：“你能来冥王府，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会推脱。”
赵凌雪一脸欣喜地点点头道：“墨姐姐，虽然和你只有几面之缘，但你一直对我这样好，我真不知该如何报答你！”
墨湉一笑，伸出手在赵凌雪的鼻头一点：“那你更要好好活着，这份人情，我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向你讨回来！”
墨湉拉着赵凌雪，走到冥王府的马车前。
即使赵尚书万般不愿意，但拗不过赵凌雪的苦苦哀求，勉强同意她在冥王府住到两日后宫宴开始。
一回到府中，墨湉就吩咐绿衣把碎星院中的一处客房收拾出来给赵凌雪居住。
她看着赵凌雪，含着歉意说道：“最近我的事情也多，恐怕不能多陪你了。”
赵凌雪很少有机会出门，看着冥王府正是新鲜，她粲然一笑，摇摇头道：“姐姐千万别客气，我在府中自己转转就好。”
这欧阳明白天除了拉着自己查案，其他时间还真的没在府里见过他，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墨湉这么想着，也点点头，回以一个和善的微笑：“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
赵凌雪前脚刚走进客房，下一秒墨湉身后便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谁允许你不经本王同意，私自带人进府来住的。”
墨湉吓了一跳，听出是轩辕褚的声音才转过身去，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谁说我不经怒同意了？这不刚打算跟你说吗？”
她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轩辕褚，毫不在意道：“既然你也看到了，赵家四小姐来府中散心两日，了解？”
说罢，她越过轩辕褚的身边，径自朝自居房中走去。
轩辕褚长臂一身，将墨湉拉进怀里，低声说道：“你这样让一个外人住进碎星院里，本王做事岂不是不太方便？”
墨湉朝天翻了个白眼，这个涩狼，又开始做这些无聊的游戏了。
她轻轻挣扎了一下，轩辕褚反而不管不顾地把她抱的更紧。
墨湉感到呼吸困难，声音中带着娇喘：“轩辕褚你放开我。”
轩辕褚邪笑一声，索性将薄唇靠近她的耳畔，轻轻吹着气：“本王偏不，你能如何？”
墨湉嘴角无奈地抽动了一下，抬起手肘刚想打向轩辕褚的胸口，身后传来了破风的声音。
“属？？属下有事，要禀报殿下。”破风低垂着头，声音细如蚊讷。
墨湉趁势推开了轩辕褚，飞快地跑进了房里。
“怎么了？”轩辕褚整理着袖口，不耐烦地看了破风一眼。
破风态度愈发恭敬：“殿下，江湖之中盛传，龙鸣佣兵队扬言要在三日之内拿回青瓷！”
轩辕褚闻言，心头微动，这些日子来他可是一直监视着龙鸣佣兵队的一切动向。可惜一直没什么进展，没想到被这件事炸了出来。
既然他们会出手，轩辕褚就一定要拿下他们！
轩辕褚思忖片刻，突然眼前一亮！
他的一双鹰眸紧紧锁住浓沉的夜色：“欧阳明在什么地方？我要见他！”
说罢，他将双手背在身后，像一阵迅疾的风一般走出了碎星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