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我的话,他们都很好笑,我不明白,报警有哪里好笑?可他们笑得浑身发抖,好像我说了个最可笑的笑话,傻瓜一样的蠢。李西倒没笑,可他不看我,还是不看我。”

    索乐自说自话似的,她本想彻底忘记那天晚上的事,当自己是发了一场恶梦,事后连想也不愿多想一下。

    可现在她才明白,回忆是如此清晰,而自欺欺人以为能忘掉的态度,又是多么可笑。

    连那晚,被自己踩在脚下的一株波斯菊,她也记得很清楚,紫色的,不过才长得手臂那样高,初绽花蕊,就被自己踩进了泥里。

    不过自己也不是有意,谁让那领头的推了自己一把呢?

    “你别管这事,快走!”领头推完正要开口,李西却急起来了,刚才还装不认识,现在却凶巴巴地呵斥起她来。

    “狗拿耗子你少******装好人!快给老子滚!”

    这是那晚李西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简直不像他的口气,粗鄙暴戾,完全变了个人。

    说完他就被那伙人半拎半拽,拉走了,索乐怕他出事,抱着手机等了一夜,又不敢报警,看得出那帮都是亡命之徒,报警后李西就会没命。

    再说如果警察问,那是些什么人为什么要找你老公?

    她该怎么说呢?

    那个骂她得面目都变了形的男人,真是她熟悉的那个,同床共枕了三年的,老公吗?

    就这么胡思乱想了一夜,索乐一直抱膝坐着,原地不动窝。

    直到天亮,房门开了,李西眼窝发青,一身泥水地出现在门口。

    他的脸就好像才出土的僵尸,没有半点血色,眼窝有点发黑深陷,从来干净澄澈的眼球,也被层层血丝占领。

    索乐问他,你去哪儿了?

    李西一个字也没回答,进了自己的卫生间,反身就将门锁上了。

    对,他和她婚后,连卫生间也是分开的,来过的客人都笑,怎么你们家还一个男厕一个女厕?

    李西笑而不答,索乐则自嘲此乃西方新派作风也。

    现在想想,全******是扯淡放屁!

    木子平平静静地听着,索乐的叙述到了后来,变成了情绪的宣泄,对事件的描述其实不多。

    那帮挟持李西的黑衣人到底是什么人?衣着细节如何?

    领头的拎了李西,明显是有话要说,如果不是索乐的来到打扰了他,很可能他与李西的对话就会泄露些重要的信息。

    还有,此事中最让木子不解,也最让她有些心寒的地方。

    那就是小区的保安。

    早上进门时,她就发现电梯口和楼道里的探头坏了,此时再说索乐说李西被挟持时,竟无一保安出现相助……

    索乐和李西住的地方,乃a城有名的高档小区,物业费高达每月每平方米十八元!

    这样的费用养就的物业,可想而知对业主的照顾有多全面。

    木子亲眼所见,凡到小区门口手拎重物的大妈大爷,无一例外都会有保安从岗亭里出来相迎,并替他们推出购物小车以便空手而行。

    进了小区三五步便能看见一位物业中仁,或剪草修花或打扫道理,每栋楼的管家则四处巡视,以备业主不时之需。

    然后再说到安保。

    为小区景观考虑,四周的围墙并不高如监狱,可监控却号称是无死角无盲点的精准旷达,甚至连一般高档小区没有的楼道监控,他们也无一例外地装上了。

    要的就是让业主安心安稳,进了门之后便可高枕无忧。

    可就是这样一个服务金牌,远近闻名的优秀物业小区,在李西先被人挟持,后被破门入室的时候,竟无一个保安物业人员出现?!

    这整件事里疑点重重,从李西这个人,到他究竟被牵扯进什么事里,都如笼迷雾,让人看不清楚。

    “后来呢?”安之见索乐停下话头,等了半天不见继续,不由得发急:“你就这么放他过去了?这么大的事你不追问到底?他可是你男人!乐乐!不是我说,这可跟你一贯的性格不一样!那个不打破砂锅问到底誓不罢休的索锥子哪儿去了?!”

    索锥子,是大学时索乐的外号,木子给起的,推理社人无不笑赞起得好,起得妙

    原因就是,索乐在玩推理游戏时,只要她不是庄家,便常自诩老探长一枚,审问起嫌疑人来,好比在人脸上纳鞋底,她的舌头就是锥子,问题是一个比一个刁钻,一个比一个不给面子。

    杨美就曾被她问得差点下不了台,差点因此翻脸不做姐妹。

    好在索乐入戏极深,出戏却极快,只要游戏结束真凶缉拿到手,她立马又能笑嘻嘻地跟你道歉陪不是,甚至只要对方开口,连洗一周宿舍的厕所也没有二话,并无怨言。

    可当年那个眼光准狠善于寻找蛛丝马迹,并一追到底的索锥子,现在怎么了?

    变成隔夜的面包,软绵绵没一点筋骨。

    “不是我故意要放他一马,”被安之追到脸上,索乐有些尴尬,脸红起来,叹了口气:“那时我们其实已经冷战了半年,平时话也说得很少,所以就算他有事,我也不好,不方便……”

    安之还要再问,被杨美拽住了。

    问题纵深到夫妻之间,外人就不好再追究下去了。

    “本来离婚还不至于那么快,”索乐偏头看窗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可这件事一发生,不用我逼,李西自觉地推动着整件事的进程,本来只是冷战,离婚也只是我单方面的要求。那晚过后,他很快就拟好了离婚协议书,一切交割的清清楚楚, 我要不同意,那就真的是矫情了。”

    夜色沉沉,四人都听见了打在玻璃上淅沥的点滴声,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雨了。

    这么说,其实索乐并不想离婚。

    木子看着索乐绷得紧紧的侧脸,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她很了解自己这位姐妹,勇气无人能敌,甚至有些冲动,生活中常自诩女汉子一条,其实不过是自小过早独立,迫不得已自己给自己树立个标准形象而已。

    有人说过,女人在没找到自己钟爱的伴侣前,常会将自己打扮成对方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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