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里,白日下,白楼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将两只红红绿绿的鸟说成记忆碎片中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纠葛,将几点零零落落的荷叶莲花说成是刀兵剑刃嗜血杀仇的江湖恩怨。

    ……虽然扯是扯了点,但好在天马行空的一通讲解之后,白楼还记得自己是在说正事,于是话锋一转,指着其中一朵颜色比较艳丽的莲花面无表情的表示,记忆不甚清晰,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萧培:“……”

    白楼用一种鄙夷的眼神打量他:“说起来,你似乎很在意这东西啊,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既然将自己设定为失忆,那么白楼也懒得掩藏自己的性格,她可不是什么影帝,在非必要情况下懒得卖弄自己的演技,而且对于想萧培这样的伪君子,她自认为这种态度已经很好了。

    这回轮到萧培含糊不清了,装模作样的踌躇几下,萧培便将之前和白绮罗说的那一套为了给白老爷昭雪洗冤的理论拿出来,说得可感人了,要不是早先看到萧培的所作所为,白楼差点就要相信白老爷不是他义父,而是如假包换的亲爹。

    于是白楼也有学有样的拭拭眼角,她这个动作做得很含蓄,同时也选在萧培可以不经意间看到的角度,这样才不会显得做作,倒反有种故作坚强的派头。

    总之一个字——装!

    最后白楼遗憾的表示,记不太清,帮不上忙,实在愧疚。

    萧培看她僵着一张脸,以为她是忍着伤感,殊不知她这就是本色出演的棺材脸。

    “别着急,慢慢想,我知道这事急不得,”萧培温柔的安慰:“不需要太勉强。”

    白楼赞同的点头:“嗯,那我先回去歇着了,从南院走到北院怪累的。”

    无视萧培那副噎了屎的表情,达到目的的白楼矜持的走出这院子,眼看四下无人,迈着欢快的步子走了。

    少了骚扰的一天总会过得很快,白楼房间里的烛火一灭,窗外便鬼鬼祟祟的爬进来一个人影,亘纪麟背着个小包袱,打开了是一块小木枕,往白楼枕边一放就躺了下去,白楼手里还举着油灯:“你房间的床塌了么?”

    亘纪麟给她让出一个位置:“我一个人睡太冷。”

    知了正在外面叫的起劲。

    亘纪麟干脆一把将她搂进怀里抱着,蹭蹭她的脸:“睡吧。”

    怎么可能睡得着!

    一炷香后,白楼妥妥进入梦乡。

    意识在黑暗中沉沉浮浮,白楼往深处走去,角落里的身影显得有些稀薄,白绮罗表情呆滞的坐在那,仰头倚靠着。

    “小时候,时常看着与我同岁的孩子们做游戏,而我手里捧着漂亮的绣花球,向前迈出一步,又胆怯的收回来。”

    白楼和她并排坐下,静静地聆听。

    白绮罗的童年很简单,孤僻的孩子不敢与人交流,加上家里富裕,穷孩子都不太敢主动接近她,怕摊上事,于是第一个折了一枝梅花送给她的萧培成了她的唯一。

    唯一的朋友,唯一的伴侣。

    萧培早年父母双亡,是从别的地方流浪过来的孩子,当时一个人住在小山坳里,每天背着柴去卖,白老爷见他小小年纪便能独当一面,还能识字读书,十分刻苦,最主要的是他对自己女儿很好,便不顾家里的阻挠,收了萧培当义子,出钱给他读书,供他食住,甚至有意愿将白绮罗托付给他。

    这本是一桩美事,哪能想到他竟成了第二个陈世美,再说人家陈世美之前还有心善待原配呢,这萧培根本打从一开始就是抱着心思接近白绮罗的。

    回忆中的那递来一支殷红梅花的少年渐渐地模糊,远去,消失在刺目的光束里,只剩下一点点残留的薄影,白绮罗满脸泪水,破碎的美好让她濒临奔溃。

    “你接下来打算如何?”白楼不会安慰人,而且这时候也没什么可安慰的,说她识人不清还是被爱情蒙昏了头?

    白绮罗抽抽鼻子,浅浅的笑着:“我也困了,想休息了,这身体交给你也不错,肯定不会吃亏。”说完,她的身体渐渐变得虚浮起来,白楼怔了怔,下意识的想要抓住,却只碰到了一缕涣散的烟。

    将军府上。

    棋局两边的人皆是一脸肃然,熏香游荡在空气里,只有落子之声交替,盘上的黑子渐渐稀少,像是铺上了一层白。

    “你这意思是,那小皇帝是有意拉拢那姓萧的状元郎?”战将军沉吟少许,指尖在棋盒里搅动。

    穆云夙自斟了杯酒,用沉默表示认同。

    战将军有些犯难了,原本放纵亘纪麟抛绣球,只想随便让他找个媳妇,给他生几个曾孙子抱抱,哪知道那绣球怎么好死不死的正中了萧培的妹妹呢?

    而且听人说绣球还是直接跑进了轿子里,那轿子也是路过的,这世上怎能有这么巧合的事,这下子可是遂了那小皇帝的愿了。

    战将军早年跟随先皇,在朝堂上也是摸爬打滚好多年的人,原本好好的一段亲事,却在听说圣上赐婚之后,就怎么琢磨怎么觉得自己是被利用了。

    “不行,这婚事得缓缓,我必须先查清楚那萧培的底细!”战将军猛地拍案而起,大力的手劲瞬间震翻了那局棋。

    穆云夙抹了把脸,心说淡定淡定,这已经不是老战第一次用这种方法搅乱败局了,忍忍就习惯了,艰难的咽下一口烈酒,把吃了一堆的黑子默默放回去。

    战将军嘴角撇过一丝得意的笑,转瞬即逝后,又恢复了满脸被人算计的恼色:“木头,这事你怎么看?”

    你不想要孙儿媳妇,也得看你孙子愿不愿意啊,穆云夙继续灌酒,十分客气的表示自己归隐多年,并无意插手此事,只希望自己徒儿能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就好。

    战将军也附和:“这话说得好,我现在就去写个折子遣人快马送去皇城,就说这亲不结了,我孙子又痴又傻的可别亏待了人家姑娘!”

    穆云夙瞬间一口酒水喷出来,全给招呼在战将军脸上身上,战将军气得胡乱抹了一把脸:“你这死木头发什么酒疯!我和你是正事你喷我作甚!”

    “咳咳咳……不是……老战啊,你刚才说什么,你不是还想要曾孙子么,怎么转眼连孙媳妇也不要了!”光是想想亘纪麟最近那美成一朵花一样的表情,这消息要是让他知道,估计整个炎阳县都不得安宁,也许真的该考虑回山里闭关一阵子……

    战将军当然注意到他的表情,不免有些奇怪,穆云夙当然不敢说实话,只是一再表示请三思而后行,这皇上赐婚的消息已经穿开了,要是这么冒冒然的取消婚约,先不说皇上会作何想法,人家好好的尚未出阁的姑娘无端被拒,那可是要毁了清誉的。

    姑娘家的声誉最重要了,到时候这事传出去了,这叫人姑娘还怎么嫁人。

    穆云夙一席话说得苦口婆心于己于人,战将军终于有些犹豫,他当然也不想干着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可是他也不能把亲孙子就这么交代出去啊!出生就已被断言是个智力不全的傻子,早早远离了权利的中心,来到这穷僻地方待着,可不就是想踏踏实实过了这辈子么,怎甘心让他成为皇上用来拉拢人才的工具?

    他可是他战戚风的孙子!

    “其实在下有一计,不知当讲不……”

    “有屁快放!你这个木头怎么这么啰嗦!”战将军跨脚坐下,气势十足,即便是和他经历了那么多年的穆云夙都时不时发发怵,赶紧又给自己灌了几壶酒壮胆,而后神秘兮兮的勾勾嘴角凑近了战将军,如此这般如此这般的说与一通。

    战将军先是皱着眉,接着眉眼间渐渐舒缓,最后两人对视着,笑得只见眉毛不见眼。

    正爬到树上闲闲叼草拆装盒子的亘纪麟忽觉背脊一凉,下意识往爷爷的议事堂里看去,有些难以置信的揉揉眼,错觉吗,怎么刚才依稀看见两只大狐狸的影子?

    还是两只在笑得狐狸!

    摇摇头将那惊悚的场景甩出脑海,动作过大撞上了旁边的树枝,磕得脑袋生疼,手揉着痛处,看看树底下,再看看另一只拿着个木盒子的自己,思忖着,咦?记得自己之前是用手撑在树上的,现在貌似腾空了……

    树顶惊起一片鸟雀呼啦啦的飞走,亘纪麟四仰八叉的倒在草丛里,吹起落在嘴把上的叶子,继续摆弄木盒子,拆了装,装了拆。

    议事堂里的战将军仰天看着那一群惊叫飞过的鸟雀,叫人将酒水给满上,抬手连敬了穆云夙三杯,大呼尽兴的抓了颗黑子,啪嗒落在天元。

    穆云夙眼皮没抬一下,优雅的跟随其后。

    如此来往数次,战将军瞪圆双目盯着黑子被吃得一颗不剩的棋盘,嘴角一抽,状若不经意的……打乱了棋子:“哈哈哈……木头,昨天那红毛又来我这发牢骚啊,你猜猜他和我说了什么……”

    穆云夙没听战将军说了什么,只是袖子里的手攥紧,松开,攥紧,松开,如此反反复复之后,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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