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我心里头的惊骇当真是非同小可。我连忙蹲下身子去拉赵祺的双腿,想把他拽过来。

    说老实话,我这时最担心的,就是会觉得手上吃到的力极轻,很轻松地就把赵祺拉回来了,然后发现拉过来的只是赵祺的下半身,或者是没有头颅的尸体。

    幸好不是这样,赵祺的腿部和臀部的肌肉只是松弛了片刻,就立刻又紧绷了起来,只听他骂道:“什么妖魔鬼怪,偷袭我?和你拼了,老子和你拼了!”随即,他整个身体就继续往里面钻。

    我却继续把他往回拉:“你先出来!从长计议!”我这个人做事向来有点一根筋,当时一门心思就是狗洞那边危险,让赵祺先退回来再说。

    可赵祺却破口大骂:“混蛋,你他妈先放开,老子干得过它的!它弄不死我,我就弄死它!”

    就这样两相纠缠间,只听“嚓”的一声,我手上一轻,赵祺潜水服的裤子部分被我扯了下来。他赤条条、白花花、肌肉结实的两条腿在黑暗中还比较刺眼,迅速钻到了“狗洞”的另一边。

    紧接着,我就听到“狗洞”另一边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

    一边打,赵祺一边还在大骂:“老子3岁就打得过7岁的小孩,10岁可以和藏獒搏斗,你算什么东西,你算什么东西!踩我头?你******一双臭脚踩在我头上,你当我的头是地里面长出来的西瓜吗?好好的发型被你踩扁了,老子为了做这个头花了几百块你知道嘛你?老子******!******!”

    接下来,他一连说了二十几个“******”。

    我听他那边的“战况”似乎十分激烈,心底里顿时着急起来: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鬼地方,如果赵祺有个好歹只剩下我一个,那基本就是死路一条。

    想到这里,我也立刻矮下身子,从“狗洞”里钻了进去。

    隔开两间舱室的木板不算太厚,大概也就20厘米左右,我的头部很快就探到了隔板的另一侧。肩膀刚刚出来,我就忙不迭地抬头,想看一看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一眼,我就看到赵祺制作的那只“妖娆虫灯笼”被扔在一个角落,依然放着妖异的白光,可乐玻璃瓶里那条妖娆虫“妖娆至极”的躯体扭动着,缠绕着,这画面太“美”,我不敢多看,生怕呕吐出来。

    此时,这只“妖娆虫”的光芒与刚才相比已经大大减弱,所能照射出来的区域也就是方圆2平方米而已。在这片区域里,我看不到赵祺,也看不到赵祺正与之性命相搏的那个东西。

    但听声音,这两人(或者一人一物)拼斗的地方应该距离“妖娆虫灯笼”不远。

    于是我继续往里爬了一些,就在我的臀部也过了那个“狗洞”时,猛地里我就看见——

    一条小腿踏进了“妖娆虫灯笼”所能照射到的范围里。

    而且,这条小腿绝对不是赵祺的。赵祺的腿不会这么白,白得里面的血管都看得见,更何况这些血管的颜色是黑的!

    ******,在这鬼地方害怕是没用的,一定要先下手为强,否则遭殃的肯定是自己。

    于是,我摸出P-11手枪,就打算把最后的一颗子弹赏给这条“妖腿”。

    可是我的手指刚刚扣上P-11手枪的扳机,那条“妖腿”就从“妖娆虫”能够照射的范围中消失了。

    干干净净,在我目力所及范围里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我心头一凛,大叫道:“赵祺,赵祺!你怎么样?”一边把P-11放好,摸出手电筒打开。

    手电筒的光可比“妖娆虫灯笼”的光要强得多了,刹那间就把这间舱室里的一大片区域照得清清楚楚。

    连赵祺也被照得清清楚楚。

    这家伙下半身一条三角裤,手上拿着一块已经朽烂不堪的木板,在那里疯狂地舞动,嘴巴里还在骂:“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老子******!******!******……”

    可是,我只看到他一个,却没有看到任何人在与他厮打,给我的第一感觉,是他从刚才到现在都是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好了,赵祺,你光着屁股到底想干死谁?”

    赵祺借着我手电筒上的光芒,才看到四周除了他自己外已经别无他人(物)。他脸色一变,骂道:“跑到哪儿去了?哥们儿,你有没有看到一条大白腿?刚才我从这个洞里钻出来,不分青红皂白对着我脑袋恶狠狠就踩了一下,几乎把我踩晕了,大小便都要失禁。这绝对是个智慧生物,不是变异人就是妖精!”他一边说,一边拿起地下的“妖娆虫灯笼”开始四下照着。但很快他就发现,这间船舱固然比较大,但也不过十几个平方米的样子,除了我、他还有玻璃瓶里的“妖娆虫”外,没有任何生物。

    我也十分紧张地四下张望着:刚才虽然笑话他,但我知道赵祺绝对不是在犯花痴,因为他嘴巴里的那条“大白腿”我刚才也看到了。

    眼看四周都找不到任何活物的踪迹,我立刻把手电筒往上照去,这一看之下,我心里头就是一寒。

    就在距离我们头顶大概1米多的地方,整个一圈挂满了骷髅。

    非常整齐,更令我感到汗毛根直竖的是,这些骷髅之所以会“挂”在上面,是因为一部分脊椎骨和肩胛骨被“镶”入了木板里,那感觉就好像这些骨头被用混凝土砌进了墙壁一样。

    这些骨骸还十分地完整。其中有两具的身上还有一些没有腐烂干净的衣服,看上去像是上世纪80、90年代流行的款式。还有一具骨骸的手里搓着一把军刀。

    我一眼就看出来,是二战中日本军人常用的指挥军刀。但是这人身上残留的、绿色的布片,好像不是日本人的军装。

    不过我这时候也没空理会这个,因为这些骨骸把我的注意力转移到这间舱室的木板舱壁上了。我发现,这些舱壁上有许多图案,似乎是用什么利器刻出来的。

    图案的内容,大多是一些妖魔鬼怪,有巨大的蜻蜓一样的虫子,有触须极多的章鱼,还有一些长着巨大眼睛的鱼类。

    有些东西是“老熟人”了,我也一眼就认了出来:有“地狱妖瞳”,还有鳗尾怪,也就是“海罗妖”。

    还有一个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

    就在那具拿着日本军刀的骷髅旁边的舱壁上,画着一只人形的怪物。这只怪物张开了嘴巴,从我这个角度看上去,就好像把那具骷髅的头颅含在嘴里一样。

    除了嘴巴大,这只怪物头颅上还有两只硕大的眼睛,两只眼睛的眼皮似乎是圆的,很像鱼的眼睛。

    没错,这种形象的怪物不是第一次看到了,海底石雕,无名小岛上那个怪异的雕像,都是这副尊容。

    我的新顿时抽紧了一下。

    接下来,除了头颅,这怪物身体的其他部位还是与人类比较相似的,不过它的两条腿还是让我的心脏再度抽筋了一下。

    这肌肉扎结的腿型,腿上面一根根似乎是象征着血管的细线,和我刚才刚出“狗洞”时,借着“妖娆虫灯笼”所看到的那条腿没有半点区别嘛。

    我把头扭向赵祺,指了指这个被画在舱壁上的怪物,说道:“看看那玩意儿的腿,你……”

    赵祺的眼睛也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怪物的图腾,说道:“刚才就是类似于这样的一条腿踩我的头,我和那个怪物拼斗的时候,还被这种腿踢了两脚。”

    顿了一顿,赵祺说道:“******,这鬼地方,除了光,还得有把刀。”

    说着,他就开始沿着舱壁上的一段木头扶梯往上爬。这段扶梯应该是当初留给船员爬到上一层船舱用的,历经了不知多少年的侵蚀,已经不太牢固。赵祺结实的身体往上一压,立刻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我说道:“赵祺,这日本刀不要也罢,你看这小日本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说明这刀不吉利。”

    赵祺不屑地说道:“你懂个屁!这人非但不是小日本,而且很有背景。当初在战场上,这种日本军刀**和八路军都缴获了很多,内战里解放军又从****手里缴获了很多,所以大部分成了解放军高级将领家里的藏品。‘****’的时候,北京的军队大院子弟就喜欢从家里偷这种刀出去茬架,有些打不过人的,这种军刀就被抢走了。你看看这倒霉鬼身上穿的,不是你们大陆70年代流行的绿军装吗?你号称出生在大陆,还对历史很感兴趣,这都不知道?”

    赵祺说起这些典故来,可以说是眉飞色舞一套一套的,即使在楼梯上几乎是垂直地往上爬,也不没有停下来歇上一口气。

    可这时的我,对于他所说的这些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兴趣。

    我盯着舱壁上这些怪物的图腾,越看心里头越发毛。

    尤其是那个鱼眼怪物的腿,为什么每一个细节,甚至连腿部那些血管的走向和分布,都与我记忆力的那条腿一模一样?

    或许是我的心理作用吧,毕竟刚才我也只是看到了那么一瞬,那些细节应该不会记得那么清楚。

    我深吸了一口气,去看那具手上搓着军刀的骷髅,一边看他,一边心想:“好好在陆地上呆着多好,何必跑到这艘沉船这里来呢?丢了小命你却怨谁?”

    正在胡思乱想,我忽然觉得眼睛里一花。

    这是视野里的某个地方发生了变化,可它并不在视野所聚焦的地方所造成的结果。

    我连忙调整视线,去看引起眼花的地方——雕刻在舱壁上的、那个怪物的头颅。

    它的嘴巴似乎略微合上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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