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予漠已经离开了很久,卧室外的别墅也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陌樱半曲着腿倚在窗边,看着天上的繁星闪烁。

    今天,她还是伤了伏一飞的心了吧?一直都害怕这一天的到来,可现在她却觉得这样也好,断了他们的念想,也断了他们对自己的好。

    既然给不了未来,又何必苦苦牵连。

    扬起一抹冰冷的笑,在这个月夜,代表着一种新的开始。

    闪电划过,陌樱心一紧,又要下雨了吗?今年还真是多雨水呢。

    坐了许久,陌樱的腿都有些麻了,打算起身上床的身体重重跌了下去。

    低头的瞬间,她仿佛看到了一个银发少年匆匆走过。这么晚了,天也快下雨了,他一个人要去哪里?

    看在他是白羽最好的兄弟份上,陌樱也不能看他淋雨。

    随手披上运动装外套,匆匆下了楼,抓起门边的雨伞朝着花祭夜离开的方向追去。

    巡逻队看见陌樱时纷纷一愣,她不是第一天在这儿,再加上这些人训练有素早就得知自家主子带了一个女人回来住,所以没人阻拦她。

    只是这么晚了,她一个人跑出来干什么?看上去又很急的样子。

    这一走陌樱才知道,这别墅的院子真是大的出奇。

    他们进来时看到的不过是前院小小的一部分,这后院简直可以媲美一个小村庄,还好路灯光线充足,她不用抹黑前进。

    连走带跑的追了二十多分钟,终于在一处小溪旁看到了那抹身影。

    认识他的时间不长,可印象里,这个银发少年始终都是活力十足魅力四射的,嘴角永远挂着那抹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

    可为什么,这会儿他的背影看上去,那么孤单寂寞,那么伤感?

    又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已经飘起了毛毛细雨,雨滴落在他对面的小溪里,激起一个个水花。

    雨越下越大,坐在溪边的男孩儿却好像失去了知觉一般。

    他微微抖动的肩膀让陌樱一惊,他……在哭吗?

    站在他的身后,为他撑着伞。

    感觉到身后站着的人,花祭夜防备的蹿了起来,手里的匕首在距离陌樱脖子一厘米的时候倏然停下。

    瞪大了眼眸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已经吓傻的小女人:“怎么会是你?”

    作为护士,她早就看多了生生死死,更看到了许多对生命失去希望想要走上绝路的人,却在关键时刻回头。

    以前,她理解不了。

    可当死亡距离自己那么近的时候,她才恍然大悟,死,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跟龙焱逃亡时,那种死亡的感觉都没这么强烈过。

    稳了稳心神,陌樱将手里的伞塞进了他的手里:“就算你不爱惜自己,也别让予漠担心。”

    花祭夜握着伞的手微微颤抖,收起匕首,犹豫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我只看到了一个忘记带伞的孤独少年。”

    大雨滂沱,乌云笼罩着月光,整个世界看起来冷漠凄寒,神秘莫测。

    昏黄的路灯下,一把伞,两个人,静静的对视着。

    一个,眸子清澈如水,一个,表情幽深纠结。

    陌樱不想知道,他的悲伤来源于什么,只希望他低落的情绪不会影响殇予漠。

    虽然自私,确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爱情,本就是自私的。

    小时候她不懂那就是爱,后来才知道那其实是缘。

    老天给了她别人所没有的过往,她必定会好好珍惜。

    每场大雨,想要洗去心里伤痛的岂会只有一人。

    雨水可以隐藏人的情绪,掩盖寂寞的眼泪。

    伏一飞手握酒瓶瘫倒在酒店门口,就那么任凭雨水冰冷无情的拍打在脸颊。

    她说他们从今以后不再是朋友,这就好似斩断了两人之间最后的一点牵扯。

    蓝珩翕接到电话,还没下班就急匆匆赶到了酒店,看见烂醉如泥的伏一飞时,真是恨不得把他扔进河里,让他好好清醒一下。

    而此时经过雨水冲刷的伏一飞,明显已经清醒了不少。

    房间里,伏一飞倚在床边把今天发生的事儿讲了一遍,哪知蓝珩翕听了非但没有伏一飞的低落,反而不客气的捧腹大笑。

    “你再笑,我就把你顺窗户扔出去。”

    知道他心情不好,蓝珩翕撇撇嘴也懒得跟他计较。

    “伏一飞,枉你还是个大学生,小樱的性格你我最清楚,难不成你还把她今天说的话当真?”

    他总是把自己是大学生当做炫耀的资本,好不容易有个贬损他的机会,蓝珩翕自然不会放过。

    是啊!陪在她身边十年,她从来都像是那只飞在高空的相思鸟。

    她将他们挡在心门之外,最大的限度就是和他们以朋友相称。

    他不是早就了解了吗?不是早就释怀了吗?

    那今天呢?他怎么突然就糊涂了!

    想通了,人也放松了,伏一飞就着那一身湿衣服窝进了被窝里。

    也许,人都是这样,最初的时候以为只要可以陪伴就好,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就会变得贪心,想要得到的也就越多。

    当守护变成一种习惯,那只要被守护的人身边出现一丝异样,都会激起守护者强烈的反击。

    而那个白发少年,正是无意中激发了他的那一丝异样。

    蓝珩翕无奈的摇摇头,动手帮他脱了衣服。他又何尝不懂那种等待的滋味,有多难熬。

    小樱,你花费十年等待一个不确定的未来,我们两个却宁愿花费一辈子等待你的回眸一刻!

    送走了龙焱,夜帝的危机也算是暂时解除。

    坐在车的后座上,殇予漠捏了捏酸胀的眉心:“回半山别墅。”

    司机微微惊愕的张嘴,看向后视镜的那张脸像极了十年前送陌樱回孤儿院的那名老司机。

    他是程诺,殇予漠在老宅里可以相信的为数不多人里的其中一个。

    “少爷,已经后半夜三点了,又在下雨,山路不好走。不如先找个酒店住下吧?”

    “上山时开慢点。”

    没有多余的废话,殇予漠闭着眼睛小憩,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觉得不安,不亲眼看到她平安无事,殇予漠无法安心。

    程诺看了一眼略显疲惫的少爷,心下一片了然。

    他和那位陌小姐的故事,父亲早就给他讲过。当时的他不相信才十几岁的孩子就会有那么深的感情,可如今,他却不得不信。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

    有人可以带着前世的记忆转世投胎,他们为什么就不可以在小小年纪的时候互定终身呢?

    得知少爷和陌小姐重逢的那一刻,程诺是兴奋的,是祝福的,甚至是羡慕的。

    他十几岁的时候是整天跟着一群小伙伴泡网吧,打架,不学无术。与自家少爷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如果那个时候,他也可以遇到自己的‘陌樱’该有多好,说不定,现在的他也成了什么人中之龙呢!

    殇予漠感受着身边不断倒退的景物,越是接近半山别墅那种不安的感觉就越是强烈。

    脚步匆匆的下车,连雨伞都来不及撑就冲上了楼,可房间里早就没了那抹白色的身影。

    “鱼儿!”殇予漠站在窗边放声大嚷,敏锐的视线忽的锁定远处那条小溪。

    白色的身影被水流冲击的左右摇摆,白发少年死死的拽着她的手。

    他们已经以这样的姿势僵持了许久,奈何花祭夜之前有过吩咐不许巡逻队过来打扰,所以此时连个可以帮忙的人都没有。

    陌樱凄凉惨笑,最近她好像经常和死神较量,可她手心里的生命线明明很长。

    意识逐渐消失,闭上眼的前一刻,她看见了那道飞奔而来的身影,也看见了花祭夜眼角滑落的泪痕和他满是歉意的眼神。

    即使雨再大,那一刻也遮盖不住他的眼泪……

    刺鼻的消毒水味儿弥漫在空气里,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白花花的世界。

    想要挪挪身体,却发现身体似有千斤重,嗓子也干涩疼痛的厉害。

    很明显,她是体力透支外加发烧感冒。

    手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陌樱稍侧目,有些惊讶于他的狼狈。

    柔顺利索的碎发被压的歪歪扭扭,干净白皙的下巴满是胡渣,炯炯有神的黑瞳泛着浓浓的血丝。

    陌樱心疼的抚摸上了他的脸颊:“你怎么可以把自己弄成这样。”

    殇予漠握住她不安分的小手,想要微笑,稍一扯动嘴角,血珠就从干裂的嘴皮里冒了出来。

    “鱼儿,你终于醒了,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有!”她的声音,已经略带上了哭腔。

    殇予漠转身就想去叫医生,陌樱确是紧紧的拉住了他的手:“心里不舒服!白羽,我想吻你。”

    殇予漠一怔,低头在她额头落下轻柔的一吻,揉揉她的脑袋:“我先去洗把脸。”

    目光始终盯着那扇关闭的洗手间门,想象着那个男人在里面整理自己的画面。

    摸摸心脏的位置,陌樱心疼的流下了眼泪。

    明明生病的是她,他怎么可以反而把自己弄的更狼狈!

    五分钟,门重新打开,陌樱才发现他已经刮了胡子。头发虽然还是乱糟糟的,却依旧不减他的帅气,反而有种不羁的妖艳。

    他站在她的床边,咧嘴一笑:“连给你的吻,都希望是最完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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