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为厌恶一成不变又乏味的严肃的好学生吧,所以那些活的堕落又嚣张的不良少年,特别能吸引我的注意。

    高中的时候,我和一个不良少年谈恋爱了。他高得离谱,也瘦得离谱。当他188cm时,我才160cm,并且这辈子都不指望能长到165cm。以此为借口,他从不牵我的手。因为走路步子大,我总是喊:“慢点!慢点!”这就是我们关系的缩影。

    我再没有遇见过比他更不适合我的人了。他很躁,脾气也很坏,也很少说甜言蜜语,他才不关心你想谈什么恋爱。我们连在一起看电视都会吵架,因为想看的是完全不一样的节目。吵架与和好是我们的重要内容。

    他当做生命中最烦恼的事大概就是他的兄弟在打架,他夹在中间很为难;他老是无缘无故的受伤,问起来,是去隔壁的城市打群架了。

    其实我还挺佩服这位大爷的。他既能露出又无耻又无赖的眼神,表达**直接,凡人无法拒绝。他笑起来有浅浅的酒窝,可爱得像个孩子。说实话,到后来,我完全是用母性包容他了。

    我不尊重他的生活方式,抽烟,酗酒,打牌,在我看来,完全没有出路。他讽刺我的才华,我的成绩,说那些华而不实,说真实的社会根本不是这样的。

    最后,我们还是分手了,算是给彼此最后的交待。也许原本我们就不适合对方。但是,我却爱了,爱得深刻,爱得纯粹,爱得包容。

    过了几年,断断续续地知道了一些他的消息,听说,他戒烟,留回普通黑色短发,做正常的事情,不再与那帮狐朋狗友玩闹了。也许这才是原本的他。

    有次,在市场里我碰到了他的一个朋友,算是交心的吧。他先认出了我,笑着说:“言筱,其实他很努力,他也想过和你考同一所大学,只是没有考上。他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张狂不羁,堕落,他其实很脆弱,他渴望被爱,渴望被关注,所以才做出那些事。你那年高考全市第一,他可高兴了,到处和人说.......”

    聊完后,我呆呆地说了再会。

    突然想起那天下午,他唱歌给我听,我揉乱了他的发。完全不明白即将到来的明天,也没有一点把握,怀揣着暴躁和伤害,唱说细水长流。

    那时的他内心纯粹,那时的我也亦如此。

    那时的我们敢爱敢恨,内心美好又温暖。

    简葭自杀了,服了整整一瓶安眠药,死于自己的婚礼上。

    那天现场乱成了一团。亲属的痛哭声,宾客的哗然声交错杂乱,任谁也无法理解,平日里一个那么温柔大方的好姑娘,怎么会在自己的婚礼现场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来。

    作为简葭最好的朋友,我请求简葭父母让我看看简葭曾住过的房间,二老同意了。

    我在她的衣柜里,找到了一个纸张有些泛黄的日记本。

    我偷偷撕下一张纸,放进自己兜里,决定去拜访一个多年未见的故人。

    通过多方打听,我终于找到了那人的具体位置,就在鑫海花园,离简葭住的小区并不远,大概十来分钟的车程。

    “简葭死了,你知道吗?”

    捧着卫晞倒给我的热茶,我开门见山道。心下不由感叹,她还是那么好看,耀眼得令周遭所有事物都黯然失色,就像多年前简葭初见她的那般。

    温暖的阳光洒在她干净利落的短发上,她懒懒的倚在三脚架旁抽着一根云烟,一条简单的牛仔裤搭着白色的羊毛针织衬衫,却显得清俊无双,温润如玉。

    袅袅的青烟从她纤细的指尖飘散开来,精致的眉眼在缭绕的烟雾下有几分不太真切,她出神的望着远方,仿佛周遭的嘈杂都与她无关。

    当年还是小学妹的简葭跑过去问她要科技大赛的照片做校刊专栏,却被她以请吃饭作为条件吓跑了。

    结果第二天被她堵在楼道,奉上了一沓照片,还不忘揶揄道:“我又不会吃人,小学妹昨儿跑那么快干嘛?”

    没想到简葭涨红了脸答道:“不习惯跟陌生人吃饭。”

    惹得她哈哈大笑,自此便结下了一段孽缘。

    随着下学期活动增多,两人经常会在各种场合碰见,简葭也慢慢越来越了解她。她拍得一手好照,是学生会摄影部的,她很会打篮球,三步上篮比男生还帅,她人缘很好,经常跟男生称兄道弟。

    最重要的是,她待简葭也是极好的。

    聚餐时会不动声色的帮她挡酒,拍摄时会默不作声的接过她手中重物,天冷时会顺其自然的握紧她手。

    平安夜那晚,大雪覆盖了整条街道,她牵着简葭的手在街头散步,突然贴近了简葭的耳旁轻轻道:“我是不是,喜欢上你了?”

    这句半分调笑,半分认真的话却让她一瞬间慌乱不已,想把那人推开却被她一把拥入怀中。

    “就一会儿好么。”仍是那么轻缓的语调,可简葭却感觉到脖子上一片温热,不由反手紧紧抱住了她,好似余生漫路也不会再松开。

    可不知是谁把两人亲密的照片传到了网上,流言像一场巨大风暴般铺天盖地的袭来。学校以影响校纪校风为由让两人休了学,却还是无法制止流言蜚语的蔓延。

    而最出乎简葭意料的是,后来她想方设法找到卫晞时,却见她les bar搂着新欢,只淡淡给了她一句:“跟你玩玩而已。”

    离开她后,简葭的人生似乎终于慢慢走上了正轨,工作恋爱,直到谈婚论嫁。

    这段有些不可思议的青春变成了她深埋于心里的一座沙城,其间的酸甜苦辣,喜怒哀乐,怕是无人再能探知。

    直到我今天翻出那个日记本。

    见卫晞默然不语的抽着烟,面上什么情绪也没有,我继续道:“原因其实你知道吧。”

    “早就和我没关系了。”她曲指轻轻弹了弹烟灰,语气也是淡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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