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4你的交易，我的筹码（三）
抢救室的大门被人蓦地打开，我却突然失去了面对的勇气。
我甚而不敢抬头去看那扇大门，生怕一不小心，就会看到姥姥没有呼吸没有生气的身体躺在手术推车上被人送出来。
耳畔传来医生的询问声，“病人的家属在哪里？”
我还在晃神，一道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已经突兀的响起。“我是病人的家属，请问医生，病人怎么样了？”
“病人在洗胃过程中突发心脏病，幸好抢救及时，所以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
医生还在喋喋不休，我却早已泪如雨下。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止不住的向下滑落。
幸而老天有眼，幸而姥姥没事！要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顾欢颜，你姥姥没事了。”我哭得不能自已，一只强而有力的臂弯却将我强行带入了他的怀中。
裴天琛一边轻拍着我的背部，一边用温柔到不可思议的声音说道，“别怕，你看。你姥姥还好好的！”
我擦干眼泪，顺着裴天琛的目光望去，一眼就看到了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姥姥。
花白的头发，苍老而惨白的容颜，紧闭的双眼，微弱的呼吸。病床上的老人刚刚遭了一场大罪，所以看起来生气全无。
可尽管这样，我依然无比的感谢上苍，让我还有一次弥补自己过错的机会！
“姥姥......”我挣开裴天琛的怀抱，紧紧地握住姥姥的手，跟随着手术推车朝病房走去。
直到护士们将姥姥抬到病床上，我依然不肯松开她分毫。
身后，传来医生护士离去的脚步声。我却恍若未觉，只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姥姥。
见状，裴天琛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声音里便带了一点儿担忧的意味，“顾欢颜，老人家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你却不能这样倒下了，对不对？”
我下意识地抬眸看了一眼裴天琛，却仿佛在他眼眸里看到一丝似有若无的担忧之色。
裴天琛也会担心我吗？
我疑心这是我的错觉而已！
可是下一秒，裴天琛却忽然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递到了我的面前。
“顾欢颜，我知道你恼我。可就算你再恼我，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景医生说你低血糖，所以你多少吃一点好么？”
我觉得裴天琛说得很有道理，哪怕是为了姥姥呢，我也不能糟蹋自己的身体。
这世上，我是姥姥唯一的亲人，也是她唯一的依靠！如果连我都倒下去了，姥姥还能靠谁？
更何况，这一次姥姥虽然及时抢救过来了。可她心结一天未解，这种事就可能再次发生。
以我目前的状况，自然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守在姥姥的身旁。所以釜底抽薪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只有彻底打开姥姥的心结，我才能防患于未然！
然而以姥姥这种倔强的性格，我估计如果我不打起精神来和她斗智斗勇，只怕我是根本没有办法说服她的。
一念至此，我接过了裴天琛手中的鸡茸小米粥，默默的吃了起来。
裴天琛又将打包盒里的蒸饺和灌汤包递了过来。我来者不拒，哪怕并没有丝毫胃口，我却依然费力的吞咽着。
食物带来的能量，让我因低血糖和发烧而全身乏力的身子多少有了一些力气。见我放下勺子，裴天琛默默地收拾赶紧碗筷，又走到饮水机旁边倒了一杯温热水递给我。
“顾欢颜，我们聊聊好么？”
裴天琛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幽邃迷离的眼眸一时间跌宕起伏，变幻莫测。
我垂下眼睫，掩住了眸底的风云起伏。沉默着一言不发。
见状，裴天琛下意识的揉了揉眉心，喉中逸出一抹幽幽的叹息，“顾欢颜，上次是我莽撞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的......”
我蓦地打断裴天琛的话语，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们俩没什么好谈的！裴先生，谢谢你能来看我姥姥。我代她老人家向你表示感谢。至于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不必放在心上！”
见我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裴天琛的眉头顿时紧锁成一片。他紧抿了唇角，耐着性子说道，“顾欢颜，你一定要这样吗？”
我抬眸看向裴天琛，唇角绽出一抹半讥半讽的弧度。
“那要怎样？裴先生，如果易地而处，你站在我的角度想想，你会怎么样？你知道姥姥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我告诉你裴天琛，她就是我活下去的全部希望和寄托！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
我用力的闭了闭眼，掩住了眸底的那抹绝望，“......那我也不想再活下去了......”
似没想到我会说出这番话来一般，裴天琛的身子蓦地一怔，顿时僵硬在了原地。
深邃迷离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裴天琛下意识地张了张口，似想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终究欲言又止。
病房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裴天琛才艰难的开口说道，
“顾欢颜，我知道在生死面前，对不起这三个字显得有多么苍白无力。可是除了这三个字，我也不知道该对你说些什么？顾欢颜，我不为自己做过多的辩白。我只想问问，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弥补我这次的错误和过失？”
老实说，裴天琛此刻的态度十分的诚恳和有担当！
可是不知为何，我却突然不想再和他继续牵扯下去。
往日里这个我誓言要抱紧他大腿的男人，此刻在我眼里似乎失去了他的吸引力。
我漠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用不带一丝波澜起伏的声调说道，“裴先生，你觉得生命是用金钱抑或物质能够补偿的吗？”
裴天琛被我噎得说不住话来，眼底闪过一道若有所思的光芒，他弧度完美的薄唇绽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顾小姐说得没错，在生死面前，一切都是渺小的！”
“所以，我不需要你的任何补偿！”我讥诮的笑道，
“这件事，不管裴先生出于什么目的。但总归我自己必须负一半的责任！所以我不想再继续追究下去。只是裴先生，等姥姥醒了之后，我会告诉她事情的真相！所以，我们之间的约定，就这样一笔勾销吧！”
裴天琛惊愕的抬头，幽黑的眼眸里有愤怒之色快速的闪过，“顾欢颜，你说我的故意的？”
“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裴先生心里想必比我更清楚。”我冷冷的笑道，“我说过了，我无意追究。当然，我以后也不会再麻烦裴先生了！”
裴天琛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露出青白交加的筋脉来。
菲薄的唇更是紧抿得死死的，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强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
可终究裴天琛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冷冷地晲了我一眼，一瞬间恢复了我初见他时那种冷漠和疏离的态度。
“顾欢颜。”裴天琛开口唤我，低沉的声音如寒冬腊月的天气，寒凉得吓人！“这是你自己说的，但愿你记住今天的话，不要后悔才好！”
我想也不想的反唇相讥道，“裴先生请放心，顾欢颜虽然是女流之辈。可言而有信这种事情，我还是做得到的！”
裴天琛深深地晲了我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仿佛一夕之间，我和他之前的种种纠葛都悉数化为了云烟。
那些欢乐的、难过的、温暖的时光，都转眼成空。从此刻起，我和裴天琛又变成了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只是此刻我绝对想不到，很快我就会为自己今天的诺言而付出代价！
残忍的现实将会再一次用狠绝的姿态扇我的耳光。且这一耳光，会扇得我心甘情愿，没有一丝怨言......
......
姥姥足足昏迷了大半天才慢慢的醒转过来。
当她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我几乎忍俊不住，落下泪来。
可是姥姥看我的神情，却是痛苦而绝望的。隐隐的，还带着一些心如死灰的漠然！
她下意识地转过身子，不想再看我分毫。
见状，我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了一把似的。痛得我连呼吸都凝滞了下来。
我痛，不是因为姥姥对我的冷漠！
而是为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打消她消极厌世的念头！
我知道，哪怕到了此时此刻，姥姥依然不肯原谅自己。依然觉得自己是我的负累！
我很想告诉她，其实她并没有拖累我分毫。如果没有她，我未必能够支撑到现在。
可是我知道此时此刻，我无论说什么她都是不会相信的。我隐隐有些绝望，我到底该用什么才能打动姥姥那颗一心求死的心呢？
“姥姥......”沉思了片刻之后，我开口呼唤姥姥。姥姥却没有理我，甚至连头都不肯回一下。
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也没有任何气馁，只自顾自的说道，“裴天琛不是我的男朋友。那天，我和他都是骗你的！”
姥姥的身子轻轻的颤抖了一下，却依然没有说话。
见状，我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于是我用力的咬了咬唇，一字一顿的开口说道，
“我知道你觉得自己拖累了我，我知道你一心求死！我不想再阻止你，只是我想告诉你，如果你死了，我也绝不独活！”
我甚而不敢抬头去看那扇大门，生怕一不小心，就会看到姥姥没有呼吸没有生气的身体躺在手术推车上被人送出来。
耳畔传来医生的询问声，“病人的家属在哪里？”
我还在晃神，一道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已经突兀的响起。“我是病人的家属，请问医生，病人怎么样了？”
“病人在洗胃过程中突发心脏病，幸好抢救及时，所以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
医生还在喋喋不休，我却早已泪如雨下。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止不住的向下滑落。
幸而老天有眼，幸而姥姥没事！要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顾欢颜，你姥姥没事了。”我哭得不能自已，一只强而有力的臂弯却将我强行带入了他的怀中。
裴天琛一边轻拍着我的背部，一边用温柔到不可思议的声音说道，“别怕，你看。你姥姥还好好的！”
我擦干眼泪，顺着裴天琛的目光望去，一眼就看到了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姥姥。
花白的头发，苍老而惨白的容颜，紧闭的双眼，微弱的呼吸。病床上的老人刚刚遭了一场大罪，所以看起来生气全无。
可尽管这样，我依然无比的感谢上苍，让我还有一次弥补自己过错的机会！
“姥姥......”我挣开裴天琛的怀抱，紧紧地握住姥姥的手，跟随着手术推车朝病房走去。
直到护士们将姥姥抬到病床上，我依然不肯松开她分毫。
身后，传来医生护士离去的脚步声。我却恍若未觉，只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姥姥。
见状，裴天琛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声音里便带了一点儿担忧的意味，“顾欢颜，老人家一时半会儿还醒不过来，你却不能这样倒下了，对不对？”
我下意识地抬眸看了一眼裴天琛，却仿佛在他眼眸里看到一丝似有若无的担忧之色。
裴天琛也会担心我吗？
我疑心这是我的错觉而已！
可是下一秒，裴天琛却忽然将一碗热气腾腾的粥递到了我的面前。
“顾欢颜，我知道你恼我。可就算你再恼我，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景医生说你低血糖，所以你多少吃一点好么？”
我觉得裴天琛说得很有道理，哪怕是为了姥姥呢，我也不能糟蹋自己的身体。
这世上，我是姥姥唯一的亲人，也是她唯一的依靠！如果连我都倒下去了，姥姥还能靠谁？
更何况，这一次姥姥虽然及时抢救过来了。可她心结一天未解，这种事就可能再次发生。
以我目前的状况，自然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守在姥姥的身旁。所以釜底抽薪才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只有彻底打开姥姥的心结，我才能防患于未然！
然而以姥姥这种倔强的性格，我估计如果我不打起精神来和她斗智斗勇，只怕我是根本没有办法说服她的。
一念至此，我接过了裴天琛手中的鸡茸小米粥，默默的吃了起来。
裴天琛又将打包盒里的蒸饺和灌汤包递了过来。我来者不拒，哪怕并没有丝毫胃口，我却依然费力的吞咽着。
食物带来的能量，让我因低血糖和发烧而全身乏力的身子多少有了一些力气。见我放下勺子，裴天琛默默地收拾赶紧碗筷，又走到饮水机旁边倒了一杯温热水递给我。
“顾欢颜，我们聊聊好么？”
裴天琛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幽邃迷离的眼眸一时间跌宕起伏，变幻莫测。
我垂下眼睫，掩住了眸底的风云起伏。沉默着一言不发。
见状，裴天琛下意识的揉了揉眉心，喉中逸出一抹幽幽的叹息，“顾欢颜，上次是我莽撞了。对不起，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的......”
我蓦地打断裴天琛的话语，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们俩没什么好谈的！裴先生，谢谢你能来看我姥姥。我代她老人家向你表示感谢。至于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你不必放在心上！”
见我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裴天琛的眉头顿时紧锁成一片。他紧抿了唇角，耐着性子说道，“顾欢颜，你一定要这样吗？”
我抬眸看向裴天琛，唇角绽出一抹半讥半讽的弧度。
“那要怎样？裴先生，如果易地而处，你站在我的角度想想，你会怎么样？你知道姥姥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我告诉你裴天琛，她就是我活下去的全部希望和寄托！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
我用力的闭了闭眼，掩住了眸底的那抹绝望，“......那我也不想再活下去了......”
似没想到我会说出这番话来一般，裴天琛的身子蓦地一怔，顿时僵硬在了原地。
深邃迷离的眼眸里，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裴天琛下意识地张了张口，似想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终究欲言又止。
病房里瞬间陷入了一片沉默，也不知过了多久，裴天琛才艰难的开口说道，
“顾欢颜，我知道在生死面前，对不起这三个字显得有多么苍白无力。可是除了这三个字，我也不知道该对你说些什么？顾欢颜，我不为自己做过多的辩白。我只想问问，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弥补我这次的错误和过失？”
老实说，裴天琛此刻的态度十分的诚恳和有担当！
可是不知为何，我却突然不想再和他继续牵扯下去。
往日里这个我誓言要抱紧他大腿的男人，此刻在我眼里似乎失去了他的吸引力。
我漠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用不带一丝波澜起伏的声调说道，“裴先生，你觉得生命是用金钱抑或物质能够补偿的吗？”
裴天琛被我噎得说不住话来，眼底闪过一道若有所思的光芒，他弧度完美的薄唇绽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顾小姐说得没错，在生死面前，一切都是渺小的！”
“所以，我不需要你的任何补偿！”我讥诮的笑道，
“这件事，不管裴先生出于什么目的。但总归我自己必须负一半的责任！所以我不想再继续追究下去。只是裴先生，等姥姥醒了之后，我会告诉她事情的真相！所以，我们之间的约定，就这样一笔勾销吧！”
裴天琛惊愕的抬头，幽黑的眼眸里有愤怒之色快速的闪过，“顾欢颜，你说我的故意的？”
“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裴先生心里想必比我更清楚。”我冷冷的笑道，“我说过了，我无意追究。当然，我以后也不会再麻烦裴先生了！”
裴天琛垂在身体两侧的双手下意识的紧握成拳，露出青白交加的筋脉来。
菲薄的唇更是紧抿得死死的，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强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
可终究裴天琛什么都没说，他只是冷冷地晲了我一眼，一瞬间恢复了我初见他时那种冷漠和疏离的态度。
“顾欢颜。”裴天琛开口唤我，低沉的声音如寒冬腊月的天气，寒凉得吓人！“这是你自己说的，但愿你记住今天的话，不要后悔才好！”
我想也不想的反唇相讥道，“裴先生请放心，顾欢颜虽然是女流之辈。可言而有信这种事情，我还是做得到的！”
裴天琛深深地晲了我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仿佛一夕之间，我和他之前的种种纠葛都悉数化为了云烟。
那些欢乐的、难过的、温暖的时光，都转眼成空。从此刻起，我和裴天琛又变成了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只是此刻我绝对想不到，很快我就会为自己今天的诺言而付出代价！
残忍的现实将会再一次用狠绝的姿态扇我的耳光。且这一耳光，会扇得我心甘情愿，没有一丝怨言......
......
姥姥足足昏迷了大半天才慢慢的醒转过来。
当她睁开眼的那一瞬间，我几乎忍俊不住，落下泪来。
可是姥姥看我的神情，却是痛苦而绝望的。隐隐的，还带着一些心如死灰的漠然！
她下意识地转过身子，不想再看我分毫。
见状，我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了一把似的。痛得我连呼吸都凝滞了下来。
我痛，不是因为姥姥对我的冷漠！
而是为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打消她消极厌世的念头！
我知道，哪怕到了此时此刻，姥姥依然不肯原谅自己。依然觉得自己是我的负累！
我很想告诉她，其实她并没有拖累我分毫。如果没有她，我未必能够支撑到现在。
可是我知道此时此刻，我无论说什么她都是不会相信的。我隐隐有些绝望，我到底该用什么才能打动姥姥那颗一心求死的心呢？
“姥姥......”沉思了片刻之后，我开口呼唤姥姥。姥姥却没有理我，甚至连头都不肯回一下。
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也没有任何气馁，只自顾自的说道，“裴天琛不是我的男朋友。那天，我和他都是骗你的！”
姥姥的身子轻轻的颤抖了一下，却依然没有说话。
见状，我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于是我用力的咬了咬唇，一字一顿的开口说道，
“我知道你觉得自己拖累了我，我知道你一心求死！我不想再阻止你，只是我想告诉你，如果你死了，我也绝不独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