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漆黑没有尽头的长路上,半路烟尘。

    缥缈而悠长。

    一个身披月白长袍,留着发辫的古装男人,手里提着一杆摇摇晃晃的灯笼,正在缓步前行,他的步伐十分的稳健,又似闲庭散步,尽管是暗夜。

    也透着他独有的优雅。

    “你停下……”

    一个气喘吁吁,追赶的声音传来。

    月白长袍的人,提着灯笼转过身来,他似乎知道是谁追赶来了,只斜眼撇着那半身染血,狼狈的年轻男子,冷哧道:“何人追赶,难道不知道,这里已经是阴冥界了吗?在往前走,你就是要投胎了。”

    “站住,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年轻男人,仓皇的站在那里,失魂落魄的像个丧家之犬,目光却死死瞪着月白长袍的人。

    “……阴官苏霍的大名,我还是有所耳闻的,我没有得到什么,是不会轻易离开的,告诉我,为何我容氏会被灭门……”

    男子歇斯底里,近乎失态的质问。

    月白长袍的人,轻轻的挑了挑眉。

    “我若不告诉你呢……凭你,能对我如何?”

    他是高高在上的阴官,一怒,阴阳失色。

    年轻人似乎也拿他没办法,但是他太急于索求答案了,到底是为什么,容家从未与人结仇,为什么一夕之间全部惨遭灭门,为什么,他不懂。

    极度的痛苦,令年轻人的面目,几乎扭曲。

    而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苏阴官,在查看过容家的惨案后,明显知道了什么,可他就是不说,自己又没有本事,撬开一个堂堂阴官的嘴。

    愤怒,不甘,无助……

    令年轻人本就心力交瘁的心,彷如又要濒临崩溃。

    “如果你不告诉我……我就跟你拼了!”

    年轻人低吼,反正他也不打算要这条命了。

    “拼?”

    苏阴官像是听到了一个有趣的笑话,但是下一刻,他笑不出来了,因为他看到,年轻人漆黑的瞳孔,居然变成了一片银色,深幽的银色。

    惊愕的微微张了张嘴。

    他能感觉到少年,此刻狂躁即将爆发的力量。

    片刻,苏阴官低低一叹,掩住了眼底,悄然划过的激动之色。

    喃喃道。

    “想不到……尽管只是残魂……望一切还来得及,你叫容麒是吧,你阳世的这条命是保不住了,不过没关系,并不是没有机会……想报仇的话,跟我来吧。”

    下一刻,场景转换。

    像是过了很久。

    眼前沉重的石门,被一只粗壮的手笔缓缓的推开,昏暗的光线,一点点的透过缝隙,照进了满是尸气,黑漆漆,冷冰冰的隧道。

    那月白长袍的苏阴官,缓缓现身。

    不过他的身边,此刻却多了另外一个人。

    这人生的高大魁梧,头戴一只斗笠,宽宽的斗笠,几乎将这个人的整个面孔,都沉入阴影,唯有一股淡淡的杀伐之气,流转再他的身上。

    应该是个经历过很多的人。

    “到了。”

    苏阴官,淡淡一语。

    然后二人也不惧这洞中冲天的尸气,缓缓的步入了其中。

    很快,他们他们穿过隧道,来到了中间宽阔的地方,而眼前呈现给他们,似乎有些出乎意料,他们所关心的那个人,并没有在激烈的晋级中消亡。

    相反。

    遍地的尸骸,堆成了堆。

    就在那尸骸中间,半跪坐着一个人披头散发的人,因为长久的厮杀,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撕得粉碎,裸露出来的**上,也是遍体鳞伤,甚至他的一条手臂。

    已经被什么东西生生撕扯了下来。

    而他似乎并不愿意丢掉这只被撕下来的手臂,一直的抱在怀里。

    企图在按回到肩膀上。

    可往肩膀上一放,断掉的手臂,立刻啪嗒一下,落在了地上。

    他继续捡起来,继续执着的往肩膀上按。

    可结局永远是,断掉的手臂,落在地上。

    如此周而复始,同样的动作,他已经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他就像是一台,被上了发条的玩偶,不断的重复,在重复,感受不到周围一切的变化。

    也感受不到,身后悄无声息,靠近的身影。

    “他居然完好的存在下来了。”

    苏阴官喃喃一语,不过随即失笑,“也对,他毕竟不是普通人。”

    “只是灵智和僵尸体,似乎受到了一些损坏,怕是要将养百年……”那个带着宽大斗笠的男人,低低一语,他的声音,真的很低,低的仿佛是怕惊扰了谁。

    “时间对于僵尸而言,不算什么,不是吗……”

    苏阴官,淡淡一语。

    不过他的话头才刚说完,忽然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他感到意外的东西,瞬间收住了话头。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

    原来那蓬头蓬面,遍体鳞伤的人,居然抬起了头。

    那被撕扯的连七八糟的长发下,一双眼眸,化作了一片耀眼的纯银,无论他此刻如何的凌乱狼狈,似乎都无法遮掩,这双银色眼眸与生俱来的尊贵。

    彷如立于绝巅之上的王者。

    充斥着一种蔑视一切的漠然。

    然后,他的动作,依旧还在持之以恒的按着那条断了的胳膊。

    “这……”

    那带着斗笠的人,似乎也被惊住了。

    “现在你信了吧。”

    苏阴官喃喃一语。

    片刻,那带着斗笠的人,像是压抑不住什么情绪,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他的笑声洪亮,久久回荡在这空寂漆黑的洞穴,“想不到……想不到竟是天命弄人,他竟是投生了我容家。”

    “只能说时也命也,我们只要顺应而行就可以了。”

    苏阴官,幽幽一语。

    那带着斗笠的男人,平复了心中的情绪,点头道:“苏先生说的没错,当年容家既然选择了那条路,就一定会坚持下来,就算……如今容家已无一幸免,我亦要遵从我们的使命,而今,不过是上天给了我容家,一个完成使命的机会而已,我容云开,自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男人的身声音,在经过短暂的悲凉后,瞬间掷地有声。

    容云开?

    而他的话才刚一落地,外面忽然隐隐传来滚雷的声音。

    明明刚才还一片晴好的天,怎么会突然打雷?

    “不好!”

    苏阴官突然面色一面:“晋级尸妖,本就逆天而行,更何况本就身份不凡……怕是要惹来天劫了,但他现在的状态,怕是不便接应天劫!”

    “他不便,就我来。”

    容云开淡淡一语,“你确定?”

    苏阴官看了容云开一眼。

    容云开却似即是坦然:“这是家族的使命,尽管我已身死多年,但我依旧愿遵从,你说的对,一切不过都是时也命也,因果轮回而已。”

    言罢,容云开解下了头上宽大的斗笠。

    露出了一张满面风霜,却相貌堂堂的面容。

    而当一看到这个面容,我浑浑噩噩的心扉,仿佛被重重的打了一拳,像是一个打瞌睡的人,模模糊糊被迫看着别人的故事,却因故事中一个人物的出现。

    令我彻底醒转。

    我是苏苗儿,我是容麒的妻。

    为在服食尸丹,凶险万分。

    在最后的关头,我似乎彻底的失控了,那一星半点的理智,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疯狂的行为,我冲出的闭关的石洞,在外面遇到了一些人。

    我似乎咬了谁。

    可咬了谁呢?

    我想了好久,终于想到,可答案未曾出口,便是痛彻心扉。

    我居然在完全失控的时候,咬了我父亲一口,而他居然用自己的血肉做诱饵,才将我控制住。

    他们应该是给我服用了剩下的全部血菩提,才令我暂时性的安静稳定下来,而我现在所看到的,都是我的梦眼,在开启。

    观古今,看来生。

    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我的梦眼里,居然出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老疯子。

    容云开居然是一直身份成迷的老疯子。

    而那个时候的老疯子,应该已经是尸妖之身了。

    很难想象,赶尸族时代炼制出来的唯一一个尸妖,居然会与容麒的家族有关系,他也姓容。

    容云开……我记得容麒说过,他家的祖上,叫容云鹤,一字之差,难道是这其中的渊源?

    突然而来的事实,让我有些讶异,我祖上果然认识老疯子,他当初不说不告诉我们,恐怕是因为不知要从何说起吧,似乎这其中,牵连包括的太多。

    “轰隆……”

    来不及太多的惊讶与痛苦。

    梦眼里。

    是洞外,已经响起了骇人的惊雷。

    而如果你觉的,他们现在身在石洞里,就可以安然无恙的话,那就错了,打错特错,因为这不是普通的雷声,是天劫,是专门针对容麒晋级的天劫。

    但现在的容麒,睁着一双纯银色的眼眸,却好像无知无觉的木偶一样。

    还在一遍一遍的按着他断掉的手臂。

    “轰隆……”

    终于,一声惊雷从天而降,竟是直接穿透漆黑的石洞,密密麻麻的雷电,犹如交织起来的电网,十分骇人的直直的朝,还在昏顿中的容麒劈来。

    如果他不懂得抵抗躲闪,我感觉这一道雷,就能把容麒劈废了。

    不过却在这关键时刻。

    老疯子强大的尸妖之体,猛然就冲了上开,他释放出自己所有的尸妖之气,竟是生生将那恐怖的天界雷罚,吸引到了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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