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种神奇的生物,总是喜欢把一杯杯冰冷的水喝掉,然后把它们一滴一滴凝成热泪流出来。

    我最终还是没有勇气告诉妈妈哥哥的事,因为我贪恋现在和郁森的幸福。

    哥哥第二天就返校了。他是一大早离开的,一点准备的机会都没有给妈妈,当我看着妈妈目送哥哥离开的背影时,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心里的落差感。

    日子就像流水,总是在人不经意之间就流逝了。今年的夏天热得太早,从四月底就开始热了起来。我和郁森的课业也越来越繁忙了,郁森的成绩很好,一直是年段第一,而我虽说有点起伏,但是还好都是在前十里徘徊,所以渐渐地妈妈就不再提起当初我执意要报理科的事了。

    我和郁杉的感情虽说有所缓和,但是毕竟郁杉身边有了比我更适合当她玩伴的人,所以尽管我们依旧很好,可是我总觉得我们之间少了一点东西,或许我们真的回不到最初了。

    暑假前的最后一周,我意外生病了,急性阑尾炎。刚刚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感觉身体有点发热,腹部时不时有点疼痛感,我还以为是感冒,所以没有放在心上,可仅仅是一个早上,腹部的疼痛感开始越来越强烈,而且神志也开始有点恍惚了。我和郁森的位置其实靠的不是很近,我们之间还隔着一组同学。但是当我感觉我渐渐支撑不住的时候,模模糊糊之中,我看到郁森站在了面前叫我。

    送进医院的时候,我是昏迷的,因为实在太痛了。我昏睡了整整一天,半夜当我醒来的时候,郁森和郁杉都在我病房里。郁杉在我旁边的一张病床上蜷缩着身子睡着,而郁森则是抓着我的手,坐在椅子上,靠着病床休息着,可能是我的动作惊动了他,他很快就醒了过来。看着他刚刚睡醒的迷糊模样,我忍不住笑了。

    “还笑得出来,身体不舒服,为什么不早一点说,一定要等到熬不住的时候吗?”这是郁森第一次对我生气,可是他的眼睛里尽是关怀。

    ”我没想过会这么严重,只是想着忍一忍就过了,谁知后来还是没有忍住。“

    “宁宁,“郁森靠过来,握住我的手,”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自己一个人忍着,你身边有我,有郁杉,很多事情我们都是可以帮忙的,三个人一起扛着,总比一个人熬着好。“

    那个时候,我看着郁森帅气的脸庞,说不感动是假,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能有这样一个优秀的人在我生病的时候陪着我,给我温暖,毕竟十多年来我一直是一个连生病,身边都没有一个亲人的人。

    第二天早上,妈妈一大早就到了,给郁森和郁杉带了早餐,也给我买了一点粥。妈妈一直对郁森说着谢谢,昨天晚上是他陪了我一整晚。

    哥哥来医院看我的时候,是我住院的第三天,三天以来,妈妈几乎没有怎么来看我,因为她说,她带的两个学生要考级,所以是特殊时期,而且我也动过手术,现在只要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几天就好了。我没有反驳妈妈,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妈妈注意身体,然后我就再没见过妈妈了。反而是郁森和郁杉每到放学的时间点,他们俩都会请假出来陪我一起吃医院清淡的饭菜,然后等到上课时间再回去。我说过让他们不要过来的,毕竟现在临近期末,大家都在复习功课,而他们却把这宝贵的时间浪费在学校和医院的交通上,这样的情意,让我拿什么来报答?

    可是郁森则是摸了摸我的头开玩笑说,就算他不复习,年段第一也还是他。看着如此自信的他,我知道我再劝也没用,于是就尽情享受吧。情感就像是一条林间的小河,我多么希望它就这样永远细水长流。

    哥哥到的时候,是下午三点钟,我刚刚午睡醒来,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住院以来,我睡觉的时间就越来越长,好像要把以前的睡眠时间,利用这次都补回来。

    我看着染回黑发的哥哥,他瘦了,与清明离开的时候相比瘦了不止一点点。而且我总觉得他脸上的表情略带一点悲伤,没有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他这是怎么了?

    “你怎么来这儿?”我问他。

    “别自恋,我是被你妈叫来的,一个小手术而已,大惊小怪!”哥哥的脸上有着明显的不悦,可是真的太过明显,让人觉得他是故意的。

    我没有回话。之后,我们俩就相对无言了,哥哥他搬来一把椅子,在靠窗的一个位置坐下,然后低头在沉思着什么。而我则是无聊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刚刚睡多了,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了。

    “南宁,你是讨厌我的吧?”

    声音在空气中的传播速度是340米/每秒,所以仅仅是一秒的时间,我就听清了哥哥的话,可是我却要花340秒的时间来消化这句话。小的时候,哥哥叫南安,我叫南宁,安宁祥和是我们名字的寓意,可是“安”和“宁”最终还是分开了。

    有多少年没有听到别人叫我“南宁”了,久到我几乎已经忘记我曾经叫过这个名字。只是哥哥为什么突然这样?

    良久都没有听到我的回答,哥哥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说:“从我到这儿的第一天,你就不喜欢我,甚至很讨厌我,这些我都知道。毕竟你是一个好学生。好学生不应该和我这种人一起生活的,所以很快,你再等等吧!”

    那天,医院窗外的阳光很好,而哥哥就像是一个沐浴在阳光之中的天使,阳光把他整个人紧紧包围住,好像要把他带离这里一样。第一次,我看见他笑了,对着我温柔地笑了,不带有任何情感色彩,跟小时候一样,在阳光中温和地笑着……

    哥哥离开的时候,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可是却让我的心里有了一种莫名的慌张。一直到傍晚郁森来医院找我的时候,我向他借了手机,然后打了妈妈的电话,电话很久才接。妈妈那时应该在忙,语气中有着一丝不耐烦,可是没有办法,我现在必须要知道哥哥的下落。妈妈说,哥哥拿了她的车钥匙出门去了,说是和几个朋友聚会,之后就匆匆地挂了电话。

    哥哥开车出去了?

    我立马打了林涵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人是林涵的妈妈,我说是林韵的朋友,然后问了林韵在不在家。电话那头的人说林韵出去了,和一个男生。

    “是一个瘦高的,穿着白色t桖的男生吗?”今天下午,哥哥来的时候,穿的就是白色t桖。

    “不是,是一个满头黄发的男生,穿着绿色衣服,一副痞子模样,也不知道林韵那丫头在哪里认识的……”

    电话那头的人还在说着什么,可是我的思绪早已飞远了,满头黄发,顾晓?那哥哥呢?

    “那请问你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我打断那个人的话。

    “不清楚,好像是一家酒吧,叫什么,孤单北半球的吧?对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知道了,谢谢。”

    我挂掉电话,然后翻开薄被想要起来,可是被一旁的郁森拦住,“你要干什么?”

    “郁森,我现在必须要出去,哥哥会出事的。”我急切的说道。今天哥哥太过反常,加上林韵的行为,这一切让我的心里的不安上升到极点,我必须要出去。

    “你现在不能出去,手术伤口还没有愈合,必须要卧床休息。你要去哪,我替你去。”

    我知道郁森的脾气,虽然他对我一直很温和,但是他始终有着自己的底线,而且十分固执,没有办法,我就让郁森代替我去那个“孤单北半球”酒吧找一下哥哥,然后把他安全送回我家里。

    看着郁森从病房里出去,我心里的不安感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强,仅仅十分钟的时间,对于当时的我来说,却好似十年光阴。实在没有办法,我躲过护士,悄悄地出了医院,然后打了一辆出租车赶去酒吧。

    当我站在酒吧对面,亲眼看着哥哥开着车向已经躺在地上的林韵继续开去的时候,那一刻我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离了,要不是依靠着出租车,我想那时我早已瘫倒在地。

    当车从我眼前开过,我看到一地的鲜血从林韵身下流出,而哥哥的车继续行驶,直到直接撞上街边的那道高墙。

    我失神看着眼前的一切,哥哥的车正在冒着烟,地上的林韵早已不再动弹,还有在酒吧不远处浑身是血的郁森,不,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只是我做的一个梦而已,是一个梦而已……可是为什么心痛的感觉却越来越清晰?

    出租车司机很快就打了急救电话,当救护车赶到的时候,我呆呆地站在郁森身边,看着他的那双原本白净的手,鲜血淋淋……

    当三个人同时被推进医院的手术室后,我看着手术室的灯亮起,然后才感觉到身上的衣服有着难闻的血腥味,是谁的血?哥哥的?郁森的?林韵的?

    我分辨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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