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就像晏彭之前所猜测的那样，试镜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宋辞在众目睽睽之下照着对方所提供的剧本演了一场戏，便被告知他获得了《骸骨与砂糖》男二号陈曦的角色，然后直接进入到签约阶段。
谈合约是晏彭所擅长的，宋辞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晏彭和对面的中年男人讨价还价，商讨细节。最终，晏彭为宋辞争取到了高达一百万的片酬，这对一个知名度为零的新人来说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
待一切谈拢，宋辞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合作就此达成。
中年男人让助理拿来《骸骨与砂糖》的剧本交给宋辞，说：“因为电影的前期筹备工作还没有完成，加上还要配合张煜城的档期，所以开机时间大约在九月中旬，你就用中间这两个月的时间研读一下剧本，背背台词。”
九月中旬的话，宋辞已经开学，看来学业受到影响是难以避免的事。但宋辞有自信可以协调好演戏和学习，只不过会辛苦一点罢了。
好在灿星的培训并不会被耽误，宋辞从这几天的课程里学到了很多有用的知识。
又聊了会儿电影的事情，晏彭和宋辞起身告辞。
因为下午的培训已经结束了，回公司也没什么事，于是晏彭开车送宋辞回家。
“按照公司的规定，艺人的所有经济收入基本都是三七开，像张煜城那种级别的巨星才能做到五五开，所以一百万片酬你能拿到手的是三十万。”晏彭边开车边说：“而且片酬是分三期支付的，进组时支付30%，拍摄过半时支付30%，拍摄结束之后再一次性付清。”
“也就是说，我已经为公司挣了七十万，是吗？”
“确切的说是六十九万，作为你的经纪人，我还要从中抽取1%的佣金。”
宋辞沉默两秒，说：“晏哥，你再从我的30%里抽取1%吧。”
晏彭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确定的问：“你的意思是，要从自己的那部分酬劳里另外给我1%的佣金？”
“对，这是你应得的。”宋辞说：“以后，我所有的酬劳你都可以多抽取1%。”
晏彭沉默了一会儿，说：“谢谢。”
晏彭踏入这一行也有六七年了，不管是做助理还是做经纪人，从未遇到过像宋辞这样的艺人，竟然愿意把自己的酬劳拿出来分给他。
但晏彭并不是愚笨的人，他怎么可能不懂宋辞这么做的用意？
可不管宋辞是出于什么目的，无法否认，晏彭心里是有些感动的。
感动之余，晏彭又有点儿惊讶，惊讶于宋辞还这么年幼就懂得了收买人心的手段。
他也愈发觉得自己时来运转，十分笃定宋辞在不久的将来必会大红大紫，到那时，自己也能跟着飞黄腾达了。
“对了，晏哥，你有张煜城的手机号吗？”宋辞问。
“我有他经纪人的手机号，等我问过之后用短信发给你。”晏彭偏头看他一眼，说：“是要谢谢张煜城吗？”
“对。”宋辞说：“如果没有他的引荐，我不可能得到这个角色。而且，剧组之所以会支付我这么高的片酬，除了晏哥你的努力争取之外，恐怕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看在张煜城的面子上。”
晏彭露出赞赏的神色，说：“你真的很聪明，超乎我想象的聪明。”
宋辞不擅于接受别人的称赞，微微有些窘迫，转移话题道：“在我之前，你带的那个艺人叫肖玄，对吗？”
“对。”晏彭疑惑：“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宋辞说：“他不是因为你做了我的经纪人很生气吗？之后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晏彭脸上露出淡淡的嘲讽，说：“他去杨总那儿闹了一场，不仅没讨到好处，还被杨总训了一顿。”
说话间，车已经开到了金泰小区门口。
晏彭停下车，说：“回去之后好好休息，明天见。”
“好，晏哥再见。”
“再见。”
宋辞下车，看着晏彭开车走了，才转身进了小区。
回到家的时候，李焲正准备出门去上班。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李焲边换衣服边问。
“下午去为新电影试镜，结束得早，而且回公司也没什么事，经纪人就把我送回家了。”
“试镜结果怎么样？”
“我被录用了，合约也已经签了，不过要大约两个月后才开拍。”
“恭喜。”李焲笑着说：“你发展的这么顺利，说不定过段时间就成大明星了。”
这句话莫名让宋辞觉得很不舒服，却又说不出为什么。
李焲换好衣服，说：“我去上班了。”
“路上小心。”
“嗯。”
宋辞呆呆的站了一会儿，打开衣柜换衣服。
刚换上短袖短裤，房间里突兀地响起手机铃声。
是李焲的手机，落在了桌子上。
宋辞拿起手机。
屏幕上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犹豫片刻，他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到了耳边。
“李焲，我是程肃，你来上班的时候顺路去书店帮我买一本书……”
在听到“程肃”两个字的时候，宋辞整个人都懵了，完全没有听清对方后面说了些什么。
“李焲？”对方没有得到回应，微微提高音量：“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你的名字……叫程肃？”宋辞出声问。
对方立即听出来这不是李焲的声音。
“你是谁？这不是李焲的手机吗？”
宋辞完全不理会对方的提问，径自问道：“你是……男人？”
闻言，对方用略带不悦的声音说：“难道我的声音听起来很像女人吗？你到底是谁？”
宋辞依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对方等了两秒，低声咒骂一句，随即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短促的忙音，宋辞却依旧举着手机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正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李焲走进来，没看宋辞，径自往桌子上扫了一眼，紧接着问：“看见我的手机了吗？”
宋辞蓦地惊醒，急忙把手中的手机递给李焲，“在这儿。”
李焲的脸上闪过一抹异色，他接过手机，迟疑了一下，问：“你接我电话了？谁打过来的？说了什么？”
宋辞目不转睛地看着李焲，说：“一个男人打过来的，你手机里没存名字，不知道是谁，好像说让你帮忙买什么东西，我没听清楚，你打过去问一下吧。”
李焲不动声色地舒了一口气，说：“哦，知道了。”
说完，李焲转身走了，连句再见都没说。
宋辞急忙走到桌边，拿出纸笔，凭着记忆把刚才在李焲的手机屏幕上看到的那串号码写下来，写完之后，他怔怔看着面前的白纸黑字发呆，脸上依旧是惯常的淡漠表情，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一般，乱成了一团麻。
程肃，那个让李焲魂牵梦萦地暗恋着的人，原来，竟是个男人。
李焲喜欢男人。
“既然李焲喜欢男人，又为什么要对我撒谎说对男人没有一点儿兴趣？是怕我瞧不起他吗？”宋辞心想：“也对，换做是我，也不会对别人宣扬说我喜欢男人，这本就是该掩藏起来的事。”
宋辞心里被镇压许久的那点儿贪念忽的复燃，迅速燎原。
既然李焲喜欢男人，那他和他……
宋辞倏忽笑了笑，笑意还未爬上眼角眉梢，便消失无踪了。
就算李焲喜欢男人，但李焲喜欢的人却不是他啊，而是一个叫程肃的男人。
程肃，程肃，程肃……
宋辞把这个名字在心头舌尖上过了许多遍，然后把程肃摆在了情敌的位置。
既然是敌，那就得杀。
他要把李焲抢过来，从那个素未谋面的情敌手中。
李焲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李焲曾经说过，程肃是有男朋友的，而且根本不知道李焲对他的心思。
这就意味着，宋辞不用和程肃面对面的较量，而只需攻心，攻李焲的心。
这对宋辞来说十分有利。
一声短信提示音把宋辞从沉思拉回现实。
宋辞拿过手机，打开一看，是任思凯发过来的。
“你还好吗？”
极简短的四个字，却让宋辞的心脏猛地一窒。
看来他真的是个铁石心肠的冷血动物。
任思凯对他那样好，分手也才不过一天，他就因为骤然生出的希望而谋划着要消灭情敌抢回李焲，而且，从分手到现在，他竟没有想起过任思凯，一次也没有。
宋辞扪心自问：难道你对任思凯一丝留恋也没有吗？
怎么可能没有呢？
他是真心喜欢过任思凯的，只不过他对任思凯的喜欢始于艳羡，羡慕任思凯的阳光恣肆，羡慕他完整幸福的家庭，羡慕他无忧无虑的生活，这些全是宋辞可望而不可即的。
还有就是愧疚，因为那些难以启齿的利用，还有自私的结束。
但似乎也仅止于此。
宋辞没有时间停下来哀悼一段几乎不能称之为恋情的恋情，他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必须一往无前。
宋辞正要按键回复，短信又进来了，还是任思凯发的：“别误会，这只是一个来自普通朋友的简单问候。”
他的小心翼翼让宋辞心下微酸，长出一口气后，回复：“我很好，你呢？”
等了一会儿，任思凯才回复：“那就好，我也挺好的。”
宋辞不知道还能回复什么，干脆放下手机，再次看向面前那串潦草的数字。
宋辞突然想起来，他之所以会和任思凯提分手，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秦颂那句话。
——一旦被人知道你是同性恋，你的演员路也就走到尽头了。
宋辞可以为了做演员放弃任思凯，但却决不能放弃李焲。
只要能和李焲在一起，宋辞什么都不在乎。
但是，宋辞必须在十八岁之前为灿星挣够一千万。
然后，他就能摆脱秦颂，摆脱演艺圈，一心一意和李焲在一起。
当然，这要建立在李焲也喜欢他的基础上。
一切又绕回到起点。
该怎么做，才能让李焲放弃程肃，转而喜欢上他呢？
宋辞不着急。
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
他和李焲住在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宋辞有自信能让李焲喜欢上自己。
之前，他因着李焲隐藏取向的缘故，以为他们之间没有可能，才苦苦压抑着自己对李焲的感情。现在，既然知道李焲是同类，宋辞便没有必要再委屈自己。
当然，宋辞不是莽撞冒失的人。
他会步步为营，让李焲一点一点的喜欢上他，爱上他。
等到他十八岁，获得自由，便把自己干干净净、完完整整的交给李焲。
想到这里，宋辞的脸微微发起烧来。
一起才刚刚开始，怎么就想到那么远了呢？真是不害臊。
短信提示音再次响起。
是晏彭发过来的，张煜城的手机号码。
宋辞默默酝酿了一番说辞，咳嗽一声，照着号码拨过去。
三声彩铃之后，电话被接通。
“喂？”
“张先生，你好，我是宋辞。”
“宋辞？喔——”张煜城笑了两声，说：“我已经好多年没被人称呼为先生了，乍一听见还挺奇怪的。咱们是一个公司的，过段时间还要合作，叫先生怪生疏的，我比你年长，你就跟他们一样叫我城哥吧。”
宋辞原本是想称呼他城哥的，但又觉得他们不相熟，叫哥似乎有套近乎攀交情的嫌疑，于是临时改口叫了张先生。
“好，城哥。”
“给我打电话什么事？”
“我想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的引荐，我不可能得到陈曦的角色。”
“你用不着谢我，反而是我得谢谢你。”张煜城非常客气的说：“为了找适合陈曦的演员，我费了不少功夫。如果不是找到你，恐怕《骸骨与砂糖》什么时候能开机还是个未知数呢。说到这儿，我们还真得多谢一个人。”
我们？
不等宋辞问出口，张煜城接着说：“事实上，是隋导向我推荐了你。如果你真想谢，就谢隋导吧。”
原来如此。
宋辞说：“好，我等会儿给他打电话。”
“不用等会儿了。”张煜城说：“我现在在片场，隋导就在我旁边呢，我把手机给他，你跟他说几句吧。”
宋辞还没来得及拒绝，已经听见张煜城带着距离感的声音：“隋导！过来接个电话！”
“谁啊？”
“宋辞！”
大概过了十秒左右，听筒里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宋辞？”
“是我。”宋辞说：“隋导。”
“你叫我什么？”
宋辞沉默几秒，改口：“干爹。”
隋有彬不大高兴的“嗯”了一声，说：“怎么这么久都不联系我？”
宋辞尴尬的接不上话来。
谈合约是晏彭所擅长的，宋辞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晏彭和对面的中年男人讨价还价，商讨细节。最终，晏彭为宋辞争取到了高达一百万的片酬，这对一个知名度为零的新人来说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
待一切谈拢，宋辞在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合作就此达成。
中年男人让助理拿来《骸骨与砂糖》的剧本交给宋辞，说：“因为电影的前期筹备工作还没有完成，加上还要配合张煜城的档期，所以开机时间大约在九月中旬，你就用中间这两个月的时间研读一下剧本，背背台词。”
九月中旬的话，宋辞已经开学，看来学业受到影响是难以避免的事。但宋辞有自信可以协调好演戏和学习，只不过会辛苦一点罢了。
好在灿星的培训并不会被耽误，宋辞从这几天的课程里学到了很多有用的知识。
又聊了会儿电影的事情，晏彭和宋辞起身告辞。
因为下午的培训已经结束了，回公司也没什么事，于是晏彭开车送宋辞回家。
“按照公司的规定，艺人的所有经济收入基本都是三七开，像张煜城那种级别的巨星才能做到五五开，所以一百万片酬你能拿到手的是三十万。”晏彭边开车边说：“而且片酬是分三期支付的，进组时支付30%，拍摄过半时支付30%，拍摄结束之后再一次性付清。”
“也就是说，我已经为公司挣了七十万，是吗？”
“确切的说是六十九万，作为你的经纪人，我还要从中抽取1%的佣金。”
宋辞沉默两秒，说：“晏哥，你再从我的30%里抽取1%吧。”
晏彭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确定的问：“你的意思是，要从自己的那部分酬劳里另外给我1%的佣金？”
“对，这是你应得的。”宋辞说：“以后，我所有的酬劳你都可以多抽取1%。”
晏彭沉默了一会儿，说：“谢谢。”
晏彭踏入这一行也有六七年了，不管是做助理还是做经纪人，从未遇到过像宋辞这样的艺人，竟然愿意把自己的酬劳拿出来分给他。
但晏彭并不是愚笨的人，他怎么可能不懂宋辞这么做的用意？
可不管宋辞是出于什么目的，无法否认，晏彭心里是有些感动的。
感动之余，晏彭又有点儿惊讶，惊讶于宋辞还这么年幼就懂得了收买人心的手段。
他也愈发觉得自己时来运转，十分笃定宋辞在不久的将来必会大红大紫，到那时，自己也能跟着飞黄腾达了。
“对了，晏哥，你有张煜城的手机号吗？”宋辞问。
“我有他经纪人的手机号，等我问过之后用短信发给你。”晏彭偏头看他一眼，说：“是要谢谢张煜城吗？”
“对。”宋辞说：“如果没有他的引荐，我不可能得到这个角色。而且，剧组之所以会支付我这么高的片酬，除了晏哥你的努力争取之外，恐怕很大一部分原因还是看在张煜城的面子上。”
晏彭露出赞赏的神色，说：“你真的很聪明，超乎我想象的聪明。”
宋辞不擅于接受别人的称赞，微微有些窘迫，转移话题道：“在我之前，你带的那个艺人叫肖玄，对吗？”
“对。”晏彭疑惑：“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宋辞说：“他不是因为你做了我的经纪人很生气吗？之后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晏彭脸上露出淡淡的嘲讽，说：“他去杨总那儿闹了一场，不仅没讨到好处，还被杨总训了一顿。”
说话间，车已经开到了金泰小区门口。
晏彭停下车，说：“回去之后好好休息，明天见。”
“好，晏哥再见。”
“再见。”
宋辞下车，看着晏彭开车走了，才转身进了小区。
回到家的时候，李焲正准备出门去上班。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李焲边换衣服边问。
“下午去为新电影试镜，结束得早，而且回公司也没什么事，经纪人就把我送回家了。”
“试镜结果怎么样？”
“我被录用了，合约也已经签了，不过要大约两个月后才开拍。”
“恭喜。”李焲笑着说：“你发展的这么顺利，说不定过段时间就成大明星了。”
这句话莫名让宋辞觉得很不舒服，却又说不出为什么。
李焲换好衣服，说：“我去上班了。”
“路上小心。”
“嗯。”
宋辞呆呆的站了一会儿，打开衣柜换衣服。
刚换上短袖短裤，房间里突兀地响起手机铃声。
是李焲的手机，落在了桌子上。
宋辞拿起手机。
屏幕上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犹豫片刻，他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到了耳边。
“李焲，我是程肃，你来上班的时候顺路去书店帮我买一本书……”
在听到“程肃”两个字的时候，宋辞整个人都懵了，完全没有听清对方后面说了些什么。
“李焲？”对方没有得到回应，微微提高音量：“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你的名字……叫程肃？”宋辞出声问。
对方立即听出来这不是李焲的声音。
“你是谁？这不是李焲的手机吗？”
宋辞完全不理会对方的提问，径自问道：“你是……男人？”
闻言，对方用略带不悦的声音说：“难道我的声音听起来很像女人吗？你到底是谁？”
宋辞依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对方等了两秒，低声咒骂一句，随即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短促的忙音，宋辞却依旧举着手机站在原地，呆若木鸡。
正在这时，房门突然被推开，李焲走进来，没看宋辞，径自往桌子上扫了一眼，紧接着问：“看见我的手机了吗？”
宋辞蓦地惊醒，急忙把手中的手机递给李焲，“在这儿。”
李焲的脸上闪过一抹异色，他接过手机，迟疑了一下，问：“你接我电话了？谁打过来的？说了什么？”
宋辞目不转睛地看着李焲，说：“一个男人打过来的，你手机里没存名字，不知道是谁，好像说让你帮忙买什么东西，我没听清楚，你打过去问一下吧。”
李焲不动声色地舒了一口气，说：“哦，知道了。”
说完，李焲转身走了，连句再见都没说。
宋辞急忙走到桌边，拿出纸笔，凭着记忆把刚才在李焲的手机屏幕上看到的那串号码写下来，写完之后，他怔怔看着面前的白纸黑字发呆，脸上依旧是惯常的淡漠表情，心里却早已翻江倒海一般，乱成了一团麻。
程肃，那个让李焲魂牵梦萦地暗恋着的人，原来，竟是个男人。
李焲喜欢男人。
“既然李焲喜欢男人，又为什么要对我撒谎说对男人没有一点儿兴趣？是怕我瞧不起他吗？”宋辞心想：“也对，换做是我，也不会对别人宣扬说我喜欢男人，这本就是该掩藏起来的事。”
宋辞心里被镇压许久的那点儿贪念忽的复燃，迅速燎原。
既然李焲喜欢男人，那他和他……
宋辞倏忽笑了笑，笑意还未爬上眼角眉梢，便消失无踪了。
就算李焲喜欢男人，但李焲喜欢的人却不是他啊，而是一个叫程肃的男人。
程肃，程肃，程肃……
宋辞把这个名字在心头舌尖上过了许多遍，然后把程肃摆在了情敌的位置。
既然是敌，那就得杀。
他要把李焲抢过来，从那个素未谋面的情敌手中。
李焲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李焲曾经说过，程肃是有男朋友的，而且根本不知道李焲对他的心思。
这就意味着，宋辞不用和程肃面对面的较量，而只需攻心，攻李焲的心。
这对宋辞来说十分有利。
一声短信提示音把宋辞从沉思拉回现实。
宋辞拿过手机，打开一看，是任思凯发过来的。
“你还好吗？”
极简短的四个字，却让宋辞的心脏猛地一窒。
看来他真的是个铁石心肠的冷血动物。
任思凯对他那样好，分手也才不过一天，他就因为骤然生出的希望而谋划着要消灭情敌抢回李焲，而且，从分手到现在，他竟没有想起过任思凯，一次也没有。
宋辞扪心自问：难道你对任思凯一丝留恋也没有吗？
怎么可能没有呢？
他是真心喜欢过任思凯的，只不过他对任思凯的喜欢始于艳羡，羡慕任思凯的阳光恣肆，羡慕他完整幸福的家庭，羡慕他无忧无虑的生活，这些全是宋辞可望而不可即的。
还有就是愧疚，因为那些难以启齿的利用，还有自私的结束。
但似乎也仅止于此。
宋辞没有时间停下来哀悼一段几乎不能称之为恋情的恋情，他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必须一往无前。
宋辞正要按键回复，短信又进来了，还是任思凯发的：“别误会，这只是一个来自普通朋友的简单问候。”
他的小心翼翼让宋辞心下微酸，长出一口气后，回复：“我很好，你呢？”
等了一会儿，任思凯才回复：“那就好，我也挺好的。”
宋辞不知道还能回复什么，干脆放下手机，再次看向面前那串潦草的数字。
宋辞突然想起来，他之所以会和任思凯提分手，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秦颂那句话。
——一旦被人知道你是同性恋，你的演员路也就走到尽头了。
宋辞可以为了做演员放弃任思凯，但却决不能放弃李焲。
只要能和李焲在一起，宋辞什么都不在乎。
但是，宋辞必须在十八岁之前为灿星挣够一千万。
然后，他就能摆脱秦颂，摆脱演艺圈，一心一意和李焲在一起。
当然，这要建立在李焲也喜欢他的基础上。
一切又绕回到起点。
该怎么做，才能让李焲放弃程肃，转而喜欢上他呢？
宋辞不着急。
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
他和李焲住在一起，低头不见抬头见，宋辞有自信能让李焲喜欢上自己。
之前，他因着李焲隐藏取向的缘故，以为他们之间没有可能，才苦苦压抑着自己对李焲的感情。现在，既然知道李焲是同类，宋辞便没有必要再委屈自己。
当然，宋辞不是莽撞冒失的人。
他会步步为营，让李焲一点一点的喜欢上他，爱上他。
等到他十八岁，获得自由，便把自己干干净净、完完整整的交给李焲。
想到这里，宋辞的脸微微发起烧来。
一起才刚刚开始，怎么就想到那么远了呢？真是不害臊。
短信提示音再次响起。
是晏彭发过来的，张煜城的手机号码。
宋辞默默酝酿了一番说辞，咳嗽一声，照着号码拨过去。
三声彩铃之后，电话被接通。
“喂？”
“张先生，你好，我是宋辞。”
“宋辞？喔——”张煜城笑了两声，说：“我已经好多年没被人称呼为先生了，乍一听见还挺奇怪的。咱们是一个公司的，过段时间还要合作，叫先生怪生疏的，我比你年长，你就跟他们一样叫我城哥吧。”
宋辞原本是想称呼他城哥的，但又觉得他们不相熟，叫哥似乎有套近乎攀交情的嫌疑，于是临时改口叫了张先生。
“好，城哥。”
“给我打电话什么事？”
“我想谢谢你，如果没有你的引荐，我不可能得到陈曦的角色。”
“你用不着谢我，反而是我得谢谢你。”张煜城非常客气的说：“为了找适合陈曦的演员，我费了不少功夫。如果不是找到你，恐怕《骸骨与砂糖》什么时候能开机还是个未知数呢。说到这儿，我们还真得多谢一个人。”
我们？
不等宋辞问出口，张煜城接着说：“事实上，是隋导向我推荐了你。如果你真想谢，就谢隋导吧。”
原来如此。
宋辞说：“好，我等会儿给他打电话。”
“不用等会儿了。”张煜城说：“我现在在片场，隋导就在我旁边呢，我把手机给他，你跟他说几句吧。”
宋辞还没来得及拒绝，已经听见张煜城带着距离感的声音：“隋导！过来接个电话！”
“谁啊？”
“宋辞！”
大概过了十秒左右，听筒里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宋辞？”
“是我。”宋辞说：“隋导。”
“你叫我什么？”
宋辞沉默几秒，改口：“干爹。”
隋有彬不大高兴的“嗯”了一声，说：“怎么这么久都不联系我？”
宋辞尴尬的接不上话来。